第59章:夜探

“脾气太倔,先扔那凉凉吧。”混乱之中,龙玹给了这样一个理由。

文氏一愣,随即明白了过来。自古恃宠而骄的女子不是少数,虽然玹儿将那女子留在紫微殿承宠一夜,但到底也是坏了紫微殿这么多年的规矩,适当冷冷也是好的。

心念一动,有了想法,不过看着如今龙玹生病的模样,知道提及无益,便点点头,没再过问什么。

只看向龙璟,蹙眉严厉道:“母后平时怎么教育你的,你已经二十又一,封王,名震天下,有空多跟你皇兄学学,做事沉稳些,柯儿心性没长大,你也没长大吗?那到底是你皇兄的妃子,咱御天皇朝虽然不庸俗古板,可你们混迹一宿这样的行为也太过了!这置玹儿的脸面为何地?”

龙璟垂眸,“母后教训的是,龙璟知错。”

龙珂瘪瘪嘴,觉得被当成反面教材不服,可仔细想想似乎也没什么不对的,叹息一口气,也认了错,“柯儿也知错了。”

龙玹慵懒的眸光抬了抬,知道他们俩这顿训挨得冤枉,不过想到昨夜他们俩居然跟季凌苏打了一夜的牌,他还是很不爽的装作什么也没看见,任由他们俩跪着,闭目养神。

待文氏离开,龙珂因为害怕再度被皇兄训斥,见他身体没什么大恙了后,借故将功补过,今天去监工年岁事宜,遁地溜走。

龙璟起身坐上榻沿去探望,摸了下脉络后,含笑看了眼龙玹,“就跟季姑娘打一宿牌,皇兄这就气倒了?”

龙玹冷横去一记,“你想多了!”

口气凉淡又陌生,让龙璟品出了漫天寒意,可挂在龙璟唇角的只有更深的弧度,“想多了吗?那为何先前看到只有臣弟与四弟两人进来,皇兄脸色那么差劲?”

龙玹愣了愣,随即脸色更加阴郁,“皇弟要是很想念塞外的风景,朕不介意送你去体验体验。”

“错了,错了还不行吗?”龙璟无奈的笑笑,末了看了门口方向一眼,道:“今夜谁侍疾?”

龙玹抿住唇,没有说话。

自古皇帝重病,都是要嫔妃轮流守在身边伺候的,他这虽不是什么大病,但因为登基后从未生过病,这是第一次,紫微殿这几日,怕是真是要破戒开始留女人了……

顿了顿,缓缓道:“皇后吧。”

“她?”龙璟诧异的挑下了眉毛,有些不敢置信。

却只看到皇兄淡垂的眸子,像是一种无奈的妥协,“她安静些……”

龙璟微愣,明了,萧季奉仪爱热闹,林淑妃易哭,辰月公主——如今的赵德妃更是个事儿精,傲娇的公主病从进宫就没好过,皇兄是烦不胜烦,相比较之下,皇后荣紫念是要安分很多。

举止有礼得体,端庄贤惠,称得上是中宫表率。只是她……

龙璟看着龙玹,眸色什么意思龙玹很清楚,凌唇勾了勾,淡淡道:“就这样吧,过去的事都过去了,她现在应该不会再有那个心思,女人而已,谁都一样,朕不想费心。”

凉淡的话让龙璟黯然的点点头,在这个位子上,女人只是一种附庸品,看的是利益与格局,至于是谁,倒真的没那么重要了。

点点头,又嘱咐了几句,告退离开。

待宫殿无人后,龙玹在对着空气说了声进来。

不一会儿,几个一身素黑的人走了进来,衣服的袖标上都缝着一个‘锦’字。

“她在做什么?”龙玹迟疑了下,还是微带着蹙眉问出了声。

“回皇上话,在睡觉。”这是暗锦卫,隐藏在暗中保护历代皇帝的秘密护卫队,什么样的任务都能执行,但凡皇上有需求。

龙玹微微愣了愣,脸色瞬间阴寒如铁,挥手让人下去后,拉过金色的赤红龙纹锦被一把盖住身子就侧到龙榻内,闭目凝睡起来。

只是似乎愠怒难减,闭目间,眉头依然紧挽成峰。

像一头发怒的狮子,无人敢近三寸。

季凌苏一觉睡饱的时候已是午膳十分,用了点饭,又跟绿锦去梅园浅处采了些花瓣回来泡到坛子里做酒后,一晃又是傍晚。

看着黑漆漆的天色,季凌苏将绿锦等人都打发去睡,末了回到自己的寝殿,打开行囊翻出里面一个白色塑料软瓶,看着叹了一口气,迟疑了一会儿,转身如夜鹰般掠了出去。

深夜的皇宫依然灯火通明,尤其是紫微殿,站在琉璃瓦上,看着那些莺莺燕燕争相斗艳的景象,季凌苏抽抽唇角,如不是知道龙玹病了,她真以为这是排个队等侍寝的壮观场面。

探手,飞勾,如上一次一样,从紫微殿上方的天窗悄无声息的潜了进去,因为外殿人太多的缘故,她径直算准方位,直接进了内殿。

轻盈如蝙蝠般踩踏上屋顶木梁,季凌苏环顾一周,发觉内殿虽然没有其他宫人,龙榻边上,倒坐着一绝色美人。

说是绝色一点儿也不为过,面如桃花,唇若朱丹,精致的五官就像画中仙子一般,淡扫的峨眉轻轻拧挽着,透着一股似林黛玉般的愁绪,与说不出的沉静,一双盈盈会说话的涟漪秋瞳就像是揉溺了万千温柔在里面,衬在雪白的毛皮领子里,显得更加清澈动人。

季凌苏饶是女子,瞬间也被那一身淡紫色宫裙的女子美惊了。

意识到这是龙玹的某个女人,季凌苏不得不感叹一句当皇帝真好!不过……她是谁?能径直在龙玹身边落座的女人,品阶应该不低吧?

龙榻边,荣紫念一身明媚的紫纱罗裙,姿容端庄而坐,玉指恰到好处的掂着翡翠碗,搅动着汤勺,给药碗驱散着热气。

龙玹着一身明黄色的中衣靠坐着,手中举着一本书,淡淡的翻着,听到头顶有响动,黑瞳不动声色的朝上瞟了眼,又垂下继续看书,眸色懒的像是地震都不愿再抬一下!

荣紫念试了试药碗的温度,觉得不烫后微微迟疑,舀过一勺递到了龙玹唇边。

其实她也只是抱着侥幸心理试一下,因为以前不管她给龙玹喂什么东西,他都不会张嘴,没想到几乎没拒绝的,龙玹含口咽了,他的眸色很凉淡,也只是看着书,不像是对此事关注的模样。

可这不妨碍荣紫念心中微微一喜,顿了顿,她又尝试着喂去了第二勺。

龙玹依然眸光盯着书卷,没有犹豫的喝下。

荣紫念唇角终于敢抿出弧度,行动得到肯定,便开始一勺又一勺的连续喂药,连唇边微沁出的药汁也敢抬起娟帕去轻柔擦拭掉。

而龙玹至始至终都没有反应,只静静的翻阅着书卷,任由她伺候着,似乎这像一件很平常的事情一样。

季凌苏在上面看的鸡皮疙瘩抖一地,也越来越不耐烦。

不就是一碗药吗?你一口喝掉能死?

终于,在季凌苏觉得鸡眼长一地,也在屋顶上吹的有些蠢傻时,喂完了药。

正想着就要解脱,活动活动了僵直的脚踝准备下跳。

就看到美人儿起身往外,龙玹却淡淡开口,“坐着聊会儿吧。”

砰!季凌苏闻言差点没刹住脚,一榔头蹿下去。

惊愕看向,只见美人受宠若惊般一愣,随即满心愉悦的又静静落坐回了榻侧,“是,皇上想聊什么?”

聊你妹啊!真当她在上面卖冻肉不要钱的?

然而似乎真的不要钱,因为混蛋和混蛋他女人毫不顾忌上面还有个看戏的人,开始眉目传情起来!

尤其那女子,娇羞的花颊,满含深情的眸光,让季凌苏鸡皮疙瘩又再度升起,顺着胳膊逆长,直奔头皮而去。

紧蹙眉心,季凌苏想立刻转身回去,可抬手摸向木梁的时候,一想到来的时候那十公里路……又实在恨得牙痒,觉得不下去骂龙玹一鼻子实在亏得慌!

愤愤一屁股坐在横梁上,听着龙玹开口道:“锦福宫住的习惯么?那是前朝黎妃的宫殿,规格与你身份不配,当初登基忙,东西宫都有两位母后住着,没办法挪宫,也就没照顾你的情绪,可需要添置什么?”

荣紫念一怔,有些热泪盈眶,即便他的话语气很淡,就像例行公事,可这样的关心从没有过。心微微颤抖着,温婉的摇摇头:“不需要,臣妾住的很好,锦福宫已经够奢华了,不需要添置什么,皇上有心,就是臣妾最大的福气。”

季凌苏觉得胃里翻江倒海哪里在恶心。

同时心里也有些不爽,原来龙玹对每个女人都是嘘寒问暖,关心住的好不好这一套?她这几天真是瞎了眼了,才会觉得他对她不错!

心隐约揪着,拧着,有种说不出的难受,季凌苏想把耳朵捂起来。

而底下那对奸夫淫妇才聊天正开始,听着他们从后宫聊到今年年岁的布置,再聊到祭天的礼节,边国的文化,完全没有一丝停止的意思!

季凌苏终于等不下去,可就在她攀着木梁准备回去的时候,便听到下面龙玹幽幽道:“朕饿了,皇后去给朕做点吃的吧。”

季凌苏刹那间回了头,皇后?居然是皇后?

荣紫念一怔,幸福的笑出弧度,“是!”

龙玹浅勾着唇角目送荣紫念离开,就在关门的那个刹那,脸凝固了下来,有的只有无边的冰冷与煞气。

他什么也没说,只靠在榻边继续翻着书。

季凌苏迟疑了会儿,从房梁上跳下,轻盈落地,不发出一丝声响,走到龙榻边上,见他眉色抬都不抬,终于忍不尊道:“龙玹!你故意的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