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心门被踹开
珠帘背后，西太后文氏与荣紫念坐在罗汉榻上品着茶，都在静静打量着走过去的女子，没有通报，不知道是谁……但是两个人都起了兴趣。
荣紫念在抬眸间，瞟到那个背影，睫毛暗垂了垂。
季凌苏踏进内殿，因为门被自己踢断了一扇，所以两个殿内除了原本内殿的纬帘，外面又暂时在门框上挂了一卷。撩开纬帘，又跃过门槛的时候，她也终究没敢回头去看一眼。
站在龙榻边的时候，龙玹看着她全副武装的模样，眸色淡垂了垂，没吱声。
龙璟本想着打招呼，可考虑到皇兄的面色，虽然不解，但隐约还是觉察到了什么，再一扫他的身体，想着上次的教训，也没敢开第一个口。
倒是龙珂看到抬起头的季凌苏，兴奋出声：“皇嫂嫂！”
季凌苏一愣，看到龙珂也在，勾唇笑了笑，“小牛皮糖！”
“哎！”见季凌苏喊他新名字，那淡淡的嗓音喊出来别样悦耳，龙珂答应的更是笑弯了眼。
一脸兴奋落在龙璟眼中，见龙珂又要巴拉，龙璟以手握拳，掩嘴‘咳咳！’了两声，龙珂反应了过来。
机灵的眸色左右滴溜溜转了转，笑嘻嘻上前，一把抓过季凌苏的手腕就将她推坐在了龙榻边，龙璟也适时起了身子，让开位置。
季凌苏本觉得每次跟龙玹说话挺自然的，可被他们俩这么骤然一整，搞的好像她跟龙玹真是一对儿似的，当下有些不适应起来。
淡蹙的眉头没躲开龙玹的眸光，良久，见她不开口，他便淡问道：“找朕什么事？”
“我……”季凌苏迟疑了下，瞟到龙玹煞白的唇瓣，还是忍不住率先问道：“你没事吧？”
这算关心吗？
龙玹愣了下，甚至觉得不敢再去奢望什么，眸色淡垂了垂，别开脸，“没事，还没死……”
季凌苏瞬间就想到自己昨夜喂药咒他寿终正寝的话，颤了颤唇瓣，想说‘我的药没问题的’可又害怕龙珂跟龙璟知道自己昨夜跟他们俩在一起的事情。
于是极度尴尬起来。
想说点什么关心的话，又觉得饶是跟龙玹两个人，她都说不出口，龙璟跟龙珂别有意味的看着，她更是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所以憋了很久，终于憋出来一句话，“哦，没死就好。”
嗯？瞬间，屋子里其余三个男人全部愣傻住，下一刹那，龙璟与龙珂同时喷笑出了声，龙珂笑的不管不顾，龙璟就只是忍俊不禁的耸动着肩。
季凌苏抬眸，看着面前脸都绿了的男人，差点想一口鲜血喷出来。
“那个，这个，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你希望你万岁万岁万万岁的，可那是王八乌龟，说那话太虚假，所以我是想说……”
“哈哈哈哈！”龙珂彻底笑出了眼泪，也不管身边是龙璟，抱住就差点笑晕了过去，“小嫂子太好玩了！”
而龙玹是彻底阴寒了脸，拧着眉，冷冷看着她。
季凌苏真是觉得自己舌头跟牙齿在打圈儿。
这咋……最近这么不会说话了呢？要怎么说，他才会相信自己不是故意在咒他？
“那个，我……”
“行了！”龙玹在她下一句话吐出，自己没被气死之前，冷冷打断，顿了顿，道：“直接说你找朕什么事吧？”
季凌苏顿了一会儿，道：“我想出宫。”
什么？龙璟与龙珂同时收敛了笑意看来，龙玹眸色瞬间一抬，没有任何情绪流露的看着她。
季凌苏觉得被三道眸光盯的难受，干脆埋着头一股脑儿说完：“白宸宇来找我，要见我，所以我要出宫一趟，你们御天的禁卫军守卫太森严，白天我不好出去！”
龙玹闻言僵直了身子，眸光一寸寸变得冰冷。
气氛凉得诡异，龙璟与龙珂都有些担忧的看着面色瞬间煞白的皇兄。
而龙玹脸上的冷滞也只是微微一瞬，便沉静了下去，像一潭万年不解冻的冰湖，平淡到没有一丝情绪起伏，冷漠到连冰山都不及的他瞳色里的失望，顿了顿，启着那抹煞白道：“你这趟来就只是为了问朕要个出宫的令牌去见白宸宇？”
口气带着一丝自嘲与讥笑，季凌苏听着觉得心头一紧，想说‘也不是这样，来了听到你病情加重也想来看看’。
然而还没说出口，面前修长的手掌就递来了一枚纯金的令牌，雕龙飞刻很是精致。
抬眸，对视。
凝望着那潭昨夜流动着漩涡般光泽，现在却透着灰迹漠然的眸光，季凌苏张了张唇瓣想说点什么。
而龙玹却冷笑的勾了勾唇，“给，可以出入宫廷所有地方的金牌，季凌苏，出去吧，朕很累，现在不想再见你。”
季凌苏闻言，心狠狠一颤。
而他凉淡的看了她一眼，将令牌往她手中一塞，滑进被窝中，侧身翻向榻内，背对着她睡去。
龙璟与龙珂都静默的看着他们，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季凌苏真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生气了吗？
不想见她？是因为他以为她给吃的药害了他，而她不道歉？还是因为他当初不顾一切的跳下崖救自己，而自己却在他重伤的时候连句慰问的话都没有？
季凌苏真是不知道要怎么开口说，本身就不是个会关心照顾别人的人，遇到这种时候就更加嘴笨了。
顿了顿，觉得自己或许真的说什么都是错，干脆缓缓起身，回头看了龙玹一眼，说了句：“谢谢。”
便一步步朝外走去。
龙珂见状急的抓耳挠腮，看了沉默的皇兄一眼，急忙跟上了季凌苏，“皇嫂嫂！咱这么急走干嘛，再坐一会儿么！”
“我跟你说，紫微殿的东西都可好吃了！”
“后面还有个花园，很漂亮的，一起去看看？”
“哎呀，要不咱们斗地主？”
经过中殿的时候，季凌苏脚步很快，因为侧方有两道审度的眸光盯着她，龙珂见她不说话，走的又快，就一直一路小跑的跟着她。
内殿，龙玹听到脚步声远离，缓缓睡正了身子。
龙璟负手走到榻边，顿了顿，道：“皇兄，她可能见白公子也只是有事情，而且只是不知道怎么开口。”
“是啊，只是去见未婚夫而已，而她每次都知道怎么做罢了……”龙玹苦涩的勾了勾唇，看着门口的方向，顿了顿，淡淡道：“璟，你知道心门被撞开是什么感觉吗？”
龙璟一愣，看着眸色凉淡，却透着无比真诚的皇兄，心中重重一震。
这似乎是皇兄第一次承认自己对季凌苏的感情，还是在这种时候！
此刻，似乎是重病加上旧疾，让龙玹卸去了皇帝的光环与包袱，沉静了很多。
龙玹的看着如今只有半扇的门，黑瞳静静流转着光泽，像是透着自嘲，又像是凝着失望，最终都化为一道空洞无力的苦笑。
“就像那扇门一样，她一脚踹开了，每次都肆无忌惮的进进出出，却从来都……忘了帮朕合上。”
嗓音淡淡又透着沙哑，听得龙璟心头一紧，而龙玹说完，似乎是真的累了，疲惫的闭上眼眸，静静睡去……
季凌苏出了宫，坐上马车，一路心情也不舒服，具体为了什么她也说不出来。
随行的只有白风与花绣，顺道还跟了一个龙珂，本来是不想让龙珂跟着的，奈何他就真的跟一个牛皮糖一样，黏上怎么都不松，最后实在觉得麻烦，怕再耽搁就天黑了，只好带着一路。
临出发前，龙珂又带了一名随身侍卫，只是似乎不爱交谈，上车后就跟白风驾着车，一路寂静。
安静的人最合季凌苏的心意，所以便由着去了。
坐在晃动的马车上，季凌苏再三嘱咐起来：“到了别说你是四王爷，也别说自己叫龙珂，不要自称本王。”
想到白宸宇为了龙玹与龙璟跟自己大闹的那段日子，季凌苏真是觉得够了，而且白宸宇这次见自己为了什么，用脚趾头都能想出来，再添个龙珂，白宸宇估计非要炸毛提刀不可，所以为了自己的耳朵少些荼毒与和谐社会的构建，季凌苏决定隐瞒龙珂的身份。
不过……她似乎忘了什么事情……
“不称本王，称大王行吗？”龙珂眨巴着晶亮的大眼珠子，似懂非懂的看着她。
季凌苏抽抽唇角，“不行！”
“那小王呢？”
“也不行！”
“双王呢？”
季凌苏彻底暴躁：“你以为你斗地主呢！所有带王的都不行！再废话就把你丢出去！”
龙珂瘪着嘴，一脸可怜兮兮的，“皇嫂嫂跟皇兄一样凶！”
季凌苏要凌乱了，额头青筋抽了抽，道：“尤其不准称我为皇嫂！”
龙珂张了下嘴，想说‘好的，嫂嫂。’就看到了季凌苏如淬毒刀子般的眼神，顿时一个冷颤点点头：“小珂知道了。”
乖乖的模样很是讨人喜欢，花绣坐在一侧，也眨巴着大大的杏眼，一直好奇的盯着他。
龙珂见季凌苏似乎真的气到了，开始闭目养神不说话，只好一边磕着瓜子，一边跟花绣巴拉起来，“你叫什么名字？”
“花绣。”
“你跟我嫂嫂几年啦！”龙珂说这一句的时候，瞟了眼季凌苏，然后以掌挡着唇，凑在桌子上小声问道。
花绣也忐忑的看了眼季凌苏，用同样的姿势道：“十一年了！”
两人动作紧张犹如地下接头党。
“你多大？”
“十七！”
“我嫂嫂多大？”
季凌苏是听到他们交谈的，听到这一句的时候，心底猛的警觉一颤，睁开了眼，可锐利的眸色看着龙珂那张人畜无害的脸，又觉得似乎自己不必要太多心，想了想，又闭上了眼睛。
花绣看着季凌苏的面色，迟疑了下，发现她闭上眸光，不像是拒绝了后，小声比划手指道：“二十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