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无离若是着实愣住了,十几年在他心里根深蒂固的真相,难道竟是一个误会吗?

“风无离若,你不会真的信了他吧,居然会因为他的片面之词,影响你的判断吗?”千寻夜觉察到事情开始有些不对,立刻打断了他们,语气不无讥讽。.

风无离若知道千寻夜是在用激将法,可这的确只是风无墨卿的片面之词,唯一幸免于难的他当时也只是刚出生的婴儿,其他人,早就死无对证。

不,还有一个人,风无离若猛地一个激灵,这所有的事情,不都是净尘告诉他的吗?

“你认识净尘大师吗?”风无离若手中的剑,稍微从风无墨卿的身上移开了一点距离。

风无墨卿摇头:“我不知道,可是我真的没有杀你们一家人!那些天,我一直在忙着大哥登基的事,出事的那天夜里,我被家人叫醒,我赶去的时候,萧家已经烧成一片火海了,之后我带人清理了烧焦的尸体,可是没有找到你,三弟说,你还那么小,也许被猫狗叼走了也说不定,我就没有再找,没想到,你还真的活着呀!”风无墨卿说到这里,沮丧的表情又变得高涨起来。

风无离若后退一步,冰凉的掌心扶了扶额,即便是一向冷静如他,这个突如其来的变化还是让他过于震惊了。

“我要怎么相信你,如果不是你,那到底是谁血洗了我萧家满门?”风无离若脸色苍白无比,声音带着痛苦的颤抖。

风无墨卿突然在风无瑾的搀扶下站了起来,走到风无离若面前,郑重地问了一句:“你……你是怎么变成若儿的?”

风无瑾也是紧紧地看着他,毋庸置疑的,这个问题是整件事的关键所在。.

就连千寻夜,这时候也有了一些好奇,当时还只是一个婴儿的他,即便有娴妃帮忙,又是如何在风无墨卿的眼皮底下偷龙转凤的?

他是怎么从萧陌变成风无离若的?

其实他对这个答案已经很模糊,反正从他有记忆,净尘就告诉了他关于他的身世,所以从小,他就对风无墨卿充满了仇恨。虽然那个时候,他还不懂仇恨的真正意义,就只是在风无墨卿每次到西华宫的时候,用孩子憎恶的眼神看着他,不肯跟他亲近,大概也是从那时候,在几个皇子中,风无墨卿最不喜欢他,七岁时,还把他送去月灵国当质子。

风无离若把手拿了下来,眼睛里有了瞬间的彷徨,如果这个人真的不是他的仇人,那么这么多年的筹谋和仇恨,到底是陷入了谁的陷阱?

“三哥,这件事分明是有人设的局,你身上还有伤,父皇也这么虚弱,我们还是先出去,我保证,一定会把这件事查个水落石出!”风无瑾看到风无离若有所动摇,连忙趁热打铁地说。

“你可不要上了他的当,等你们出去,你马上就会变成乱臣贼子,别说夺回皇位,连命都保不住!”千寻夜不甘心就这么看他们误会冰释,继续煽风点火道。

“你闭嘴!”风无瑾断喝,“真正的乱臣贼子是你,你敢禁锢冒充国君,如此大逆不道,人人得而诛之!”

千寻夜冷哼一声:“为了堵住我的嘴,你就想残害手足?”

“我可从来没承认过你是我的兄弟!”即便是在他的身份揭穿之前,他和风无离若交好的时候,风无瑾也没把他放在眼里过。

“如此,甚好,”千寻夜眼中闪过一丝冷戾,“免得我还不忍心下手呢!”他说这句话时,已经伸出一脚,将风无离若手中的剑踢到了空中,然后一手接过,如闪电般刺向了风无瑾!

风无离若从震惊中清醒过来,刚要做出反应,却只见风无墨卿已经挡在了风无瑾身前,那把剑就直直刺入了他的身体。

“父皇!”风无瑾随着风无墨卿滑下去的身体跪坐在地上,双手紧紧按住伤口,鲜红的血从他的指缝不断涌出,很快就晕染了风无墨卿身上的明黄。

“瑾儿……”风无墨卿颤动着嘴唇,脸色灰白,好像瞬间就变得苍老起来,“不要难过,这都是父皇的报应,这是我欠兰馨的,所以……你不要怪小七,不要难为他……还有,等我死后,把皇位还给萧陌,以后……你要权利辅佐他……”

风无瑾一字一字听着,脸上早已爬满泪痕:“父皇,你不会有事的,儿臣一定会救你出去的!”

风无墨卿看着惊怔的风无离若和千寻夜,嘴角勾起一抹浅笑:“想我一生,碌碌无为,只在这最后,还能死得其所,陌儿……”

风无离若看到风无墨卿向他伸出手,心里像掀起了千层巨浪,这个人,他曾经恨他彻骨,并把这种恨当做活下去的信念,可是现在,当一切的认知和真相全被颠覆的时候,他竟不知道该如何看待他,一个完全陌生的世叔,还是于他有十几年养育之情的恩人?

“咳咳!”风无墨卿口中咳出大口的鲜血,脸色也愈加惨白。

“父皇!”风无瑾抬起一只手,擦着他嘴角的血,尽管他的手早已经被刺目的颜色浸透。

而风无墨卿的手也慢慢垂了下去,他的神情有些颓然,在他临死之前,居然也无法得到风无离若的认可。

“御医很快就会来,不要放弃。”就在风无墨卿绝望地垂下手时,风无离若忽然抓住了他的手,声音清冷,眼神却澄澈透明。

风无墨卿的脸上,终于绽开欣慰的笑容:“陌儿,你果真……有乃父之风,你一定可以做个……旷世明君的……”如此,他便了无牵挂了。

看着他闭上眼睛,笑容还留在唇边,风无瑾抱着他逐渐冰冷的身子,眼泪又一次溢满眼眶。

风无离若仍然抓着他的手,手指渐渐攥紧,他怎么都没想到,最后会是这种结局,无论那个真相到底是什么,他在这一刻,对这个人,只是作为一个儿子,表达应有的悲伤。

“哈哈,这可真是报应啊,当年他亲手将我患了天花的母亲一剑刺死的时候,就应该会知道,早晚有一天,他也会尝到这种,被自己最至亲的人伤害的滋味!”千寻夜双目赤红,咬牙切齿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