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11 你会时常感到我就在你的身边
几年过去了，他们彼此已不再生气。但王玫决定要冷对此人，就像例行公事一般。
“这个地方很有特色，希望不会让你感到太陌生。”龚建国说着，在茶几的对面的双人沙发上坐下来。
王玫看着茶几的一角，没有应声。
“我这一辈人，也就这样过完了。”龚建国说，“只希望少招些怨恨，我也经常教导年轻一辈，特别是我的儿子龚亮，记住我的教训：做什么都不如做人重要。我儿子龚亮你认识的，他在巴戎的一个县里。”
说起下一辈，王玫的语气有些缓和，说：“是的，他曾经跟着你到过我父亲的家里。”
龚建国说：“我在狱中时，他被省委下放到吴巴县任副县长，已经三年了。”
王玫没有吭声。她只希望他赶快进入正题，可是主动权在他手里，她不想催得太紧。
龚建国继续说：“你知道我只有一个儿子。女儿在美国，嫁的也是外藉，不可能回来的。”
“你是在想儿子调回省里的事？！这事找我没用，以你的手面，调回省里，不是手到擒来的事，用得着跟我讲吗？”王玫敏锐地捕捉到龚建国的意图。
龚建国说：“对，你还像以前一样敏锐。你知道，那年研究他的事，组织部会议内定的，没有八年，不准回省里。”
王玫说：“你是想把他调到巴戎来？找老蒙没用的。他是政法委书记，不对口，他也没这个能力。”
“我知道巴戎的市长要调离。”龚建国说，“周书记说了，市长从巴戎产生，你家老蒙是最有实力的人选。”
“不可能，他进常委才两年时间，我们才没有这个想法呢。”王玫装得很平静，但她内心十分震惊。她和蒙辛博前天晚上才知道的消息，一个处于假释期内、仍被公安监管着的准犯人竟会比他们知道得更详细。
“如果你不知道这件事，或者你和蒙书记不想去争取，你是不会来这里的。对不对？只有这件事才能把你请来，我希望我能够促成这件事。”龚建国却看穿了她的心思。
“我家老蒙只要有万分之一的能力帮你，他也会尽一万分的努力，你放心。但他不会掺合争取市长的事，如果组织任命，那是组织的信任。”王玫说。
“这说明你们在想这件事。”龚建国说，“这个时代没有无缘无故的任命，只有组织在对你进行深度了解之后的任命。我希望组织上能通过我加强对蒙书记的深度了解，然后得到任命。蒙市长再帮我解决小儿的问题。”
王玫讥笑一声：“这是交易。你就是吃了这种妄想的亏。”
龚建国说：“巴戎市委副书记柳景平已经知道了这件事情，并将于今天上午赶来省里。”
王玫倒抽了一口冷气。
龚建国说：“柳书记也许认为他任市长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但世上没有铁定的事情。任何结果都是成千上万个前因促成的，任何一个因素的改变都有可能改变最后的结果。”
“你这是在蔑视他，也是在警告我？”王玫盯着龚建国的脸。这张世故的脸上，奇怪的布满了令人信任的诚恳和睿智的表情。
“不是，我只是在讲道理，让你接受我，理解我的苦心。”龚建国轻轻笑道。
“龚老板，你有什么打算？”王玫回应。
“我可以第一时间掌握组织部、纪委里即将发生的一些事情，包括一些信访信息，甚至可以影响某些事件的发展。我甚至可以阻止某些竞争对象施展不正当手段。”
“龚老板，我不能卷入这件事情。”王玫说，“蒙辛博也不能，他不会同意通过其他活动，让他得到市长的任命，他是个正统的人，我也不会。”
“我知道你不会，更清楚蒙书记的为人。所以我才找你。小玫，我还用原来对你的称呼，希望你不要介意。你不需要介入，你丈夫也不需要卷入任何事情。我尽自己所能地帮他得到任命。如果他得到市长任命，如果我的帮助确实有效。我只希望你在他耳边轻轻说一句。”
王玫正欲开口，他却扬手止住了她。
“你现在不必答应任何事。我相信你的公正，心肠又柔软。我没有提任何条件，你我之间没有任何交易。特别是蒙书记，他是清白的。”
王玫站起身。“龚老板，我得走了，在我的记忆里，这次见面是没有进行过的，我们所有的谈话都是子虚乌有的。你也不必记在心里。”
龚建国也站起来。“没关系。也许我们不会有联系，但你会时常感到我就在你的身边，我在帮助你，而不会给你添任何麻烦。如果我提供什么信息，我将只留下一个暗记，让人无法追查的。”
“千万别这样。”王玫抬起手，往下面按了按说，“我们做的每一件都是光明正大的。”
王玫转身往门口走去，在拉开门的当儿，又回过头来说：“把那张手机卡给我。”
“什么？”龚建国只迟疑了一瞬，便从口袋里掏出一只小巧的手机，兀自笑着说：“哦，是这个吧，给你。”
王玫接在手里，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在开车回省公安厅的途中，王玫的脑海里一遍又一遍地回忆着会面的情景。她现在很后悔贸然把龚建国发信息的手机号植入系统监控起来，所有的监控情况都会在系统里留底，都得有报告。她不能如实汇报，就得在报告里做些手脚。
不过，手机在自己手里，这个手脚好做些了，即使领导要她全面汇报，她也能应付过去。
真正使她头痛的是龚建国，此人头脑聪明，社会经验丰富，活动能力高超得让人害怕。他要做的事，她是无法制止的。而且，他倒底知道多少“内情”，旁人也无法打听，他只会把结果呈现给需要的人。
同时，她也不敢把这次会面告诉蒙辛博，蒙辛博痛恨做这种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