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111 龚建国自得的微笑
可是，总得有问题交待，才能交待问题。蒙辛博在同一个座位坐了十三四个小时，腿脚麻木，腰酸背痛，眼皮紧磕，却仍精神清爽、思想坦荡。
这时，在原来的审讯人员拥簇下，走进来一个领导模样的人。蒙辛博睁开沉重的眼皮，看清了，那是省纪委常委、监察厅副厅长贺同成。
他听见贺同成在与随行的几名问话人员交流意见：“一直没说吗？”“没说。”“什么问题都没说？”“嗯。”……
贺同成在蒙辛博对面坐下来，说：“蒙书记，让你受苦了，对不起。我们也是受命行事，不得不为。”
蒙辛博努力挣出一丝笑容，说：“没关系。”
贺同成问：“在前几天的省委组织部考察中，你行贿了吗？”
蒙辛博顿时内心澄明，说：“没有。”
贺同成说：“真没有，不可能吧？难道别人会冤枉你？”
蒙辛博觉得有些不屑，精神振奋地说：“简直无聊。这样一次考察，我会送钱，送给谁？考察组成员？他们敢要吗？我有必要送吗？还是送给了谢书记、周书记？”
“不对吧。”贺同成说，“据我所知，昨天早晨，你把一张十万元的银行卡放在了欧安威副部长的套房里。怎么说？”
没等贺同成把话说完，蒙辛博哈哈大笑起来。
“你笑什么？”贺同成问。
“贺书记，您也是老办案人员了，以现代的科技，这种事还查不出来？”蒙辛博说，“您让巴戎的同行协助你们调出银行及宾馆的监控视频，对照一下不就得了。再说了，你们，特别是您难道不知道我有没有动机，或者说有没有必要？还有，前一天晚上，欧部长已经跟巴戎市委王志光书记通了气，要对行贿人员进行处理。王志光书记当晚就召开了常委会，提出了严惩的意见，我还帮王志光书记出了有关处理的主意，难道我会在这次会议之后，再去顶风而上，自讨处理？”
贺同成点点头，说：“你前面提到的办法，我已经派人去调查，已经提取了视频资料，正在分析处理，应该很快就会有结果。后面的这个情况，我还是第一次听说，我会尽快查证。这样吧，我先安排房间给你休息，过会华少怀会来接你。”
这是一趁觉。蒙辛博很久没有睡得如此深沉了，四十岁之后，他每天不论睡得多晚，早晨六点半钟都会准时起来。这一觉醒来，他首先看见冬日的太阳已退出窗棂。他想抬腕看表，只听见王玫的声音：“不用看，九点多了。”
蒙辛博扭头一看，在房间靠里的墙边坐着三个人：王玫、华少怀、颜俊友。
他莞尔一笑，说：“唉，今天怎么睡得这么沉？”
“对不起，蒙书记。”颜俊友说，“是我们让您没休息好。”
“那里，你们也是奉命行事。怎么样，今天还要问吗？”蒙辛博说。
“不，不。你的‘双规’昨晚就解除了，看您睡着了，所以您夫人跟华总过来，也没惊动您。”颜俊友说，“还有，贺厅长让我转告您，他要去省委常委会汇报，所以没来送您，让我转告他的歉意，下次他再登门说对不起。”
蒙辛博起床穿衣。华少怀提着他的包，王玫挽着他的手，一起走出宾馆的大门。门外停着很多车，巴戎牌照有王志光的，有雷德蒙的，有杨章文的，还有姚晓林的，省城牌的更多，都是蒙辛博的一些私人故交。
但一台挂着省委组织部专用号牌的车停得最近，欧安威靠在车门边抽烟，没有跟任何人打招呼，待蒙辛博走出来，他主动迎上几步，拉着蒙辛博的手握着，坦然地说：“辛博，我来接你出去。”
蒙辛博不无嘲讽地说：“欧部长，你有能力啊，以后是常委里面的人。”
欧安威干笑着，说：“看你说的，辛博，我们是同学呀。”
蒙辛博说：“没什么事吧？你的麻烦，我去处理好的，不用担心。”
欧安威说：“那这样，坐我的车，回城里先找个地方休息，中午我给你接风？”
“不用了，你知道的，夫人在这里，夫人优先。”蒙辛博说，“你虽然是领导，说了算，今天可得原谅我。”
蒙辛博往停着巴戎车牌的地段走去。欧安威松开了蒙辛博的手，频频致意着，钻进了他自己的车里。蒙辛博一直没有回头去看他，心里在想，这个人难怪走到如此高位，心黑皮厚胆子大，样样占全，还有什么事做不出来的？
蒙辛博与巴戎来的同志们一一握手，并向王志光请了两天假，这么一折腾，他真的要在家休息两天，好好陪陪王玫。接着，他又与故交们见面，大家一齐要拉着他去接风洗尘，他婉拒了，挽着王玫的手，走进了龚建国的车里。
龚建国今天没带司机，亲自驾着车，自得地微笑着。
华少怀却显得无趣，像正在撒网的蜘蛛，飘浮的眼神里有着掩藏不住的好奇心，说：“你笑什么笑？那付样子……”
“省委正在召开常委会，关于巴戎的考察及蒙辛博“双规”的汇报应该已经结束，现在应该正在研究人事问题，巴戎市长的候选人也许已经尘埃落定。”龚建国说。
“好像是你在主持常委会似的，这个巴戎市长的候选人是你内定了给蒙辛博的，说得这么肯定？”华少怀恶心龚建国说。
“哈，帽子工厂是你家开的，想给谁就给谁？”龚建国说，“即使是你自己造的帽子，给谁戴，谁会戴了去，也只有戴在头上了，才算真正到手，能像你说的那样容易？”
“我才不觉得容易呢？”华少平静地否认，“我是看你那副志得意满的样子，好像已经手到擒来似的。”
龚建国说：“瞧你皇上不急，太监急的，你看人家夫妻多平静。”
华少怀回头一看，蒙辛博与王玫像少年情侣似的，相拥着已经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