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云君伸出一只手,手中握紧了她的长剑,拦下了慕容筱云,“云姐姐,你不能出去。.”
慕容筱云挑了挑细眉,笑着说:“你果然是怕我跑了。”
云君低了低头,不再看她,沉沉地说:“云姐姐,我也是奉命办事。”
慕容筱云推开杜云君横在她身前的那把长剑,戏谑地说道:“东方孝宇的军中可以携带军妓,这已经是破了军规了,还有什么规矩是不能破的。再说了,你一个武功高强的人跟在我身后,还真怕我跑了不成。而且……”
杜云君连忙问道:“而且什么?”
慕容筱云的眸色不再戏谑,而是宁宁静静、干干净净地躺着一汪春水,意味深长地说:“而且,哪怕是全天下的人都离他而去,我也会守在他身边。不管他恨我,虐我,欺我,辱我……”
杜云君的手缓缓地垂了下来,不再阻拦。
大家同为女人,慕容筱云对爱情的执着,以及她对东方孝宇的真诚,杜云君都看得清清楚楚。她用心地在看,但凡与东方孝宇有任何感情瓜葛的人,她都会用心地去留意。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起,这个大她三岁的慕容筱云,在她心里留下了让她既敬畏又嫉妒的映象。她的心,开始矛盾起来……
慕容筱云的目光柔了,柔得像是盖上去了一层薄薄的云雾。
是啊,纵使东方孝宇如何欺她,虐她,辱她,她都不会离开的。对她来说,唯将此心向明月,终有一天会守得云开雾散的。
想到此,那片刻的忧愁即刻随风散去,她拨开帐帘,终于呼吸到了新鲜空气,脸上的天真笑容又回来了,笑得那样烂漫,那样真诚,好如三月桃花,绯红一片。她清了清嗓子,突然来了兴致,竟自得其乐地唱了起来。
沧海笑,滔滔两岸潮。
浮沉随浪记今朝。
苍天笑,纷纷世上潮。
谁负谁胜出天知晓。
江山笑,烟雨遥。
涛浪淘眷尘俗事知多少。
清风笑,竟惹寂寥。
豪情还剩一襟晚照。
啦啦……
慕容筱云一步一唱,缓缓走到了围满了将士的篝火旁,火红的光火远远地传来,照在她满是红晕的脸腮上。.顿时,一股昏惑的美在她的脸上迷醉开来。
倾刻间,她似是感觉酒在身体里完全与血液融合了。不知是它们在热血沸腾,还是她自己的心在热血沸腾,她越唱越豪迈,越唱越有那种在KTV当着麦霸的感觉。所有的前尘往事一一如电影桥段般在脑里闪过,唱着唱着,她便融入在了自己的歌声中,醉了,彻底。
沧海笑,滔滔两岸潮。
浮沉随浪记今朝。
……
大气磅礴,萧洒自得的歌词,在慕容筱云沧桑透彻的歌喉下,唱得一泻千里,畅快淋漓。
苍天笑,纷纷世上潮。
谁负谁胜出天知晓。
江山笑,烟雨遥……
篝火四周,众将士一一好奇地回过头来,望着这个唱得自我迷醉的女子,听着她沙哑中带着豪迈与沧桑的歌喉,闻着她简单易懂的磅礴歌词,越来越觉得痴迷。
是怎样的一个女了,可以唱出如此豪迈又沧桑的歌曲?这种曲风,与这个时空不同。将士们听着听着,就感觉天地间只剩下这云山苍苍,山高水长。硬朗与柔情,皆包裹在慕容筱云歌喉中传来的词曲中。那种英雄的豪迈与放荡不羁尽在其中,它让听者在慕容筱云的歌声中心思摇曳,徒然徒生出一种想要仗义行侠与行走江湖的梦想。
江湖恩怨,侠骨柔情,美人江山,皆如一幅一幅活灵灵的画卷般在慕容筱云的歌声中展开。
连篝火中央,正在跳舞的艺妓们,也停下了翩跹的舞蹈,朝着慕容筱云望来。
杜云谦缓缓闭上了眼睛,沉醉在了慕容筱云的歌声之中。他剑眉轻挑,喜上眉梢,嘴角边轻轻划过一丝轻风般的笑容。这首歌,不正是他所向往的世界吗?他内心中的那种浪迹天涯的生活,不正是这首歌中所唱的吗?
浮沉随浪记今朝,谁负谁胜天知晓。一切,皆天定,他只希望做一个原原本本,潇潇洒洒的自己,可以豪情的笑,可以与天地共逍遥。
杜云谦又缓缓睁开眼睛,侧头一看,见东方孝宇轻轻掩着双目,眉宇间露着从未有过的舒缓与轻松之意,他又累又乏的心仿佛被慕容筱云的歌声涤得一尘不染。
杜云谦不忍心打扰,默默无声地望着一向被自己怜悯的兄弟,和他一同享受着慕容筱云美妙动人的歌声。
突然,那豪迈的歌声戛然而止。
东方孝宇倏地蹙了蹙眉,这才睁开眼睛,望向那歌声飘来的地方。
方才,她唱得太入迷了,连自己也没有发现到身边的异样。所有的将士都以一种无比膜拜的目光望着她。她的歌声突然断了,将士们个个目光希冀,那缕缕灵光顿时如丝如线地将她缠绕。
她这才不好意思地向大家笑了笑。
杜云谦好奇地打量着距他十几米远的慕容筱云,缓缓向身边的东方孝宇说起,“她不是在慕容府不受宠吗?而且,据说还从未上过学堂,琴棋书画也从未接触过,与宫中的雪夫人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难道,传言有误?”
东方孝宇并不好奇。他远远地望着篝火旁的慕容筱云,眉间轻露着一丝喜悦,淡淡地笑了,“她总是有一些与众不同。”
闻言,杜云谦回过头,但见东方孝宇满目笑意,笑得太过温馨,又太过美好。这是他一直所期望看到的。他以为自己心怀天下的胞弟,永远不会有如此平常又如此奢望的笑容。然而,他竟然真的笑了。这种源于内心的笑容有着一种强大的感染力,能让旁人也为之动容。
杜云谦不得不佩服慕容筱云的魅力。她除了唱得一首好歌以外,她到底还有什么异人之处,能让他心狠手辣的胞弟也有心软和动情的一刻?
杜云谦延着东方孝宇的视线情不自禁地望了过去。
主持今晚篝火之欢的姑苏丽容朝着慕容筱云挥了挥手卷,挑着细眉,细声细语地问道:“你哪里来的,没看见姑娘们在为尊王献舞吗?”
杜云君轻轻挥了挥手,沉吟道:“没事,姑苏姐姐就让云姐姐唱吧,你让姑娘们先退下去。”
姑苏丽容难为情地向杜云君福了福身,道:“杜小姐,这百鸟朝凤舞是尊王钦点的,姑娘们准备了好一阵子呢。”
杜云君的声音渐转生硬,连面色也严肃起来,“我说没事,退下去。”
待篝火中央的众姑娘都一一退下以后,杜云君轻轻握着慕容筱云的手,满眼希冀地望向她,迫切地请求道:“云姐姐,你还说你不会歌舞。瞧瞧这歌唱得多好,所有人都被你的歌声吸引了,不仅曲意新颖,连歌词也有着不同寻常的磅礴之气。这词与曲都是你作的吗?”
慕容筱云立刻摇头,一阵好笑,“不是我作的。”
杜云君不服,“还说,北国之中谁能作出如今惊世的歌来?云姐姐,我们都听得不过瘾呢,要不,你再唱一曲儿给大家听一听。将士们,你们说好不好……”
众将士跟着起了哄,个个举起右手来,齐声呐喊道:“再唱一个,再唱一个……”
慕容筱云看着众将士们脸上的灿烂笑容,似乎自己也融入到了他们之中。她的快乐真的很简单,只要有欢声,只要大家待她真诚,她就很满足了。那些因着东方孝宇带来的不快与折磨,也就在这一刻的欢声笑语中,被她暂时遗忘了,她爽口应了下来,“好,既然大家肯赏脸,那我就献丑了。刚才唱的是《沧海一声笑》,那就再唱一首《刀剑如梦》吧。”
她想来想去,能应此景的,也只有这些豪迈的歌了。那些柔柔弱弱的情歌,想必是不会让这些将士动容的。
众将士的欢呼声渐渐平息后,她清了清嗓子,复又用心地唱起:
我剑,何去何从。
爱与恨,情难独钟。
我刀,划破长空。
是与非,懂也不懂。
我醉,一片朦胧。
恩和怨,是幻是空。
我醒,一场春梦。
生与死,一切成空……
没有任何乐器的配音,她单枪匹马地站在光火中,扯着沧桑的嗓子,尽情地唱着。她把周华健的那种苍劲有力的曲风,唱得淋漓尽致。词与曲中,延伸出辽远开阔的意境。与《沧海一声笑》不同,她唱起的第二首歌更有江湖侠义之气,仿佛唱出了一个身负绝世武功的大侠遭遇着孤高的寂寞。让人在听歌之时,更觉得人生惆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