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吧文学小说网 > 历史军事 > 倾世梨妃 > 第四十六章 诬陷

他是连皇上都要以礼相待的图然大君,我怎么敢直呼其姓名!我只当他念在往日的交情和木伯的面子上,与我客套而已。

“嘭——哗——”远处的高空咝咝啦啦地作响。

第一束灿烂的烟花随着一声巨响在远处的梅林上空绽放,漫天火星,流光溢彩。或许美丽的东西总不能长久,犹如昙花一现,色彩斑斓的絮絮火光在丝绒般的夜幕下稍纵即逝。幸而一朵已未尽,另一朵相继绽开,交替着染红了一片天色,倒也叫人看的过瘾。

“大月的天空总是不如图然的辽阔和澄澈,连这月色也不如图然那般明亮圆润。”

借着烟花升腾之间短瞬的安静,苏赫道。

素闻图然有连绵的山丘、广阔无垠的草原还有黄沙漫漫的戈壁,天地界限总是融合在一处,清冷的月辉也会像灼灼日光那样照亮大地的每一处角落。

“大君是想家了?”

与木伯相识,算起来也有大半个月了。若是初次在木伯那里见到他,是他方来大月不久,那离开图然这么多时日,他也定是想家了。

声声烟花砰然作响,他似乎在嘈杂中低喃了什么,许是肯定,许是否定。

见苏赫仍旧伫立着凝望烟花,我念及景泽尚在等我,且我与他不便一同出去,遂向他告辞,先走一步。

他本是负手而立,见我要走,将一只手伸向我,五指舒展。

他手掌上的东西,我本能地要拿过来!那是进宫前丽姨特意为我簪上的琉璃珠钗!

眼下那钗坠上的三颗琉璃珠仅剩下一颗,珠子一摇一晃的,孤零零却显得多余。

摘掉?我舍不得;不摘,留这一颗珠子显得不伦不类,簪子也不好再戴出去。如此纠结,好叫我心中一顿恼。

“劳烦大君将这珠钗还我。”我冷脸冷声道。

他眯着眼将簪子拿起看了看,食指和拇指稍稍用力,果断将那仅剩的唯一一颗琉璃珠摘了下来。

我从梅林里出来没多久,正沿着蓬莱池边的一条小道悠悠往蓬莱阁那厢走,拐过一条弯道,正好看见景泽在不远处的观景台上走动。

他大概是在找我,当我与他的目光触及时,遥遥的,我便感受到他投来的热切。

烟花快要结束了。

“怎么会从这个方向过来?”景泽牵起我的手,往我来的方向看了一眼。

“随处走走。”

他点点头,目光柔柔。

那日他在福泉寺与我小聚半日后,我们已经有四五天未曾见过。此刻,他眼角眉梢带着浓浓的笑意,细细地打量我,将我看的顿感一阵羞怯。

那支残缺的琉璃珠钗上的碧蓝宝石是难得一见的东西,他一眼便看见,笑声嗡嗡的,“云梨,今日你的妆容很美。这支簪子很衬你。”

我暗自长舒一口气,幸好这簪子打造的好,没了那三颗琉璃珠倒也还算款式完整。

方才在梅林中,苏赫将那颗琉璃珠摘下后,不由分说将簪子重新簪到我发间,而后强壤夺般的将那颗珠子攥回掌心,并振振有词道:“方才怎么说我也帮了你,那些事情我也保密。至于这珠子,就当是你给的报酬。”

我当即斗胆在心中暗骂了他几句。他先是将我两颗琉璃珠摘下来扔出去用作惊吓唐景焕和沈云渘,让他们好收敛些,又将我仅剩的珠子据为己有!我一开始也没要他相帮,若不是他多此一举,唐景焕这等苟且之事我也不会撞见,不撞见,心里也就不会沉甸甸地如此难受!

苏赫虽帮过我,可拿走了我顶要紧的东西,恼的我对他那些些感激也散成了一堆禁不起风吹的残沙。

蓬莱阁前,皇后与毓贵妃一左一右地陪在皇上身边,三人说说笑笑,一团和气。

踏上观赏台的阶梯,我不慎踩了裙角,当即身形一歪就要摔倒。好在景泽牵着我的手未曾放开,连力道也不曾变过,紧紧地与我十指相扣。

他帮我稳了身形,在我耳畔笑道:“紧张了?云梨,别怕。母后得知你我二人心意,她乐的看见有情人终成眷属。”

我半含羞态地嗔视他一眼。从前看戏本上的情话只觉粘腻地难为情,一度坚信这样矫揉造作的话语让人根本无法说出口,如今却越来越觉得每一句情话将人的心情映衬地如此贴切,句句都叫人那么欢喜。

他的眼中皆是我,我的眼中也都是他。

我跟着景泽在人群中穿梭,离皇上越近,我的心跳越是激越。

“景泽哥哥!”

周惠沅忽然双眼通红地拦在我二人面前。她看了看景泽,又看了看我,最后视线胶在我们紧扣的十指上。

“我就真的……真的一点机会都没有么?”她隐忍的痛苦,断断续续道,“哪怕我事事以你为先,从来为你都是在所不辞……十几年,我一点也没走进你的心里过么?”

周围已经有人向我们投来目光。景泽不得已拉着她到人群边缘。

“慧沅,在我心里,我疼爱你一如疼爱珵仪。”他伸手握了握她的肩膀,她的肩膀因为隐隐啜泣而不住颤抖。

她行事作风素来是雷厉风行,平日里的装束也昭示着她的女将形象,今日特意换上了一身藕荷色的襦裙,略施粉黛。她眉宇间的英气依旧,但此时梨花带雨的凄凄模样让我也有些动容。

她为这十几年的感情不甘,为因我横刀夺爱而失去爱人不忿,为景泽一直逃避她的心意而失望,为这即将成为定局的情形而焦灼。

同是女人,我怎会不懂她的心思。他与她的情谊,终究是他对不起她。

他不爱她,这十几年却从未与她挑明,一次次的逃避,一次次的装聋作哑让她越陷越深……是他对不住她。

我不禁想将手从景泽的手中抽回来。情之一事,我算不得错,可现在心里还是存了许多歉疚。

景泽大抵是感受到我意图,猛地将我的手又攥紧了几分,皱眉回头看着我。

我冲他摇摇头,扯了一抹自知十分难看却还是要扬起嘴角的笑,“你们好好说说话,我去那边等你。”

人心最难琢磨。让人动情的是它,让人绝情的是它;让人至死不渝的是它,让人背信弃义的也是它。

我在一丈之外看着他劝慰她,看着她紧握着他的衣角不依不舍。

我是卑鄙的,我明知是他对不住她,可此刻却一点也不因为她最后的痴缠而恼恨,甚至还有一丝怜悯,一丝喜悦……

因为景泽心里的人,是我。

一声叠一声的呼唤传入我耳中,我闻声回身,瞧见一位公公正迈着小步跑过来。

他是受我父亲所托,特来寻我。

我大致扫了一眼观赏台上的层层人群,人影重重,并没瞧见父亲的身影,倒瞧见苏赫正与一群大臣在聊些什么,一副兴致乏然的表情让他看起来更多了几分冷漠。

“沈小姐,沈相还在等着您呢。要不咱们快些过去?”那公公催促着,手指向的地方是观赏台侧下方的蓬莱池岸边,灯火昏暗之处。

我皱了眉,心下隐隐起了防备。

我越是磨叽,他越是催促,直接甩了拂尘做了个“请”姿势。

“沈小姐,咱家就跟您老实说了吧!”他凑了过来,低声道:“是珵仪公主有些要事找您,又不好叫元清来,遂打发了奴才。”

想及在紫元殿里珵仪喝醉了向我吐露她已有思慕之人。这会儿大概是酒醒了忆起自己醉后失言,这才要来找我同我交代什么。

看了一眼景泽和周惠沅,她的情绪一直不好,肩膀颤动地似乎还愈发厉害。

罢了罢了,他们大抵还有些话要说。

“你说公主在这儿,人呢?”

我在那公公的提示下,顺着台阶下到尽头也没瞧见人影。观赏台上人声鼎沸,观赏台下蛙声鸣鸣。

自观赏台上洒下的些许光亮悉数没入暗沉沉的蓬莱池中。池水翻涌,一层又一层地荡漾在离我只有几步之遥的岸壁上。我看着昏暗的池水跌宕,在鹿尘山被人拖入水中的窒息之感瞬间涌了上来。

河水涌入胸肺的激凉和惊慌,双脚碰触不到底的忐忑与绝望……

我如临大敌般的连连后退,腰上蓦然触到一个坚硬之物,顶圆之感似是什么手柄,然后,背上结结实实被拍了一掌,我顷刻跌进水中。

我太慌张了,一时忘了蓬莱池中的水并不深。可心中的恐惧催促着我本能地挣扎,池低湿滑,越是挣扎急着想起身,越是频频跌落回去。

好不容易挣扎出水面猛喘了两口气,身旁“轰”的一声巨响,随之溅起的水花猛然扑打了我满头满脸,惊慌之余,脚底一滑,身子又跌进水里。

耳边嘈杂一片,“有人落水了”、“救人呐”、“快来人”等等窜入我耳中搅的我满心烦躁,直到我精疲力竭地被托上岸,被拥入一个温暖的怀抱中才稍稍安静下来。

“云梨,云梨——”

景泽满脸惊慌失措,眼中的恐惧一览无余。之前那次落水,我虽浑浑噩噩,但被救上岸时,也听到他这般着急地唤我。

我呛了口水,边咳边安抚他,“我没事。”

“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推霄兰公主跌入水里!”

一声尖锐的质问乍然在人群中响起,紧接着声声痛哭在我身旁爆发。

“都是你推我!都是你推我!”

霄兰同我一样浑身湿透,坐在一旁边哭边指控我。

“都是你推我!你知道我仰慕瑞王爷,所以你就推我入水!你好歹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