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吧文学小说网 > 历史军事 > 倾世梨妃 > 第五十二章 她定要还我的报答

沈云清的胎安稳了不少,这一日她派了人请我去徐府同她说说话。

到底是自己的女儿,江夫人虽碍于身份和祖母的严威不好自行前往徐府探望沈云清,但听闻我要去,她头天晚上就收拾了好些东西托我带过去。

沈云清如今的气色好了不少,身材也丰腴了些。有了这个孩子,她也算是在这府中有了盼头、有了依靠。

我将江夫人托我带给她的东西一一陈列在石桌上,“江夫人托我嘱咐你,如今既是不害喜,那便多吃些,将身子养好。”说着从一旁的食盒里将糕点都端出来。

江夫人虽出身南方效,但烹茶、做点心的手艺极好。

沈云清捻了一块感慨道:“我们姐弟四人,只有你和云箫最是喜欢吃糕点,我虽与云箫一母同胞,可你们二人的喜好却更相像。”

听她一说,我也隐约想起娘亲在世时,她牵着路还走不稳的沈云箫一摇一晃地来东苑串门,娘亲和丽姨总会给他们吃好吃的,沈云清倒不是多喜欢这些,可沈云箫对着点心却是喜欢极了。

“如今自己当了母亲,才明白当年我的娘亲拉扯我和弟弟长大多不容易,”她拉着我的手,诚恳道:“也才明白你这些年看似风光无比实则不知尝了多少辛酸躲了多少暗箭。”

许是有身孕的人总是容易多愁善感,她说着说着就红了眼圈。

我赶忙宽慰她道:“日子总是会越过越好的。如今沈府是江夫人掌家,你在徐府也站稳了脚跟。听说徐大人这些日子对你很好。”

一路过来的时候,引路的小丫鬟兴高采烈地说着她家老爷几乎日日都陪着夫人用膳,言辞温和得很;还有毓贵妃,隔三差五地派人从宫里送些补品给沈云清,十分重视她。

然而,她眉宇间的哀愁并未消散,凉凉道:“不过是因为这个孩子。但如今这样,我已经很知足了。”

“夫人,该喝安胎药了。”一个看起来很是朴实忠厚的嬷嬷端了一碗汤药过来。

待沈云清喝下,那嬷嬷接过碗,行了礼后方才离开。不该看的不看,不该说的绝不多说。虽有些古板,但很是守规矩。

“她便是取代了王嬷嬷的人么?”

沈云清点点头,“那天隔日一早就来了。”

不知景泽是去哪儿找了这样一个朴实的妇人来此后沈云清,又是如何安排她进府的。我一向知道他办事稳妥,可如今见了,心里更是欢喜,欢喜他将我的事情如此放在心上。

沈云清对这位嬷嬷满意的很。

又过了一会儿,下人来报,说府中几位侍妾听闻有客到访,想来给沈云清请安。

我同她对视一眼,我疑狐的同时,她也下意识地用手护着小腹。

我是徐府夫人的妹妹,来探望姐姐合情合理,怎么就惊动了这府上的一众人,还偏偏要来见一见我!

沈云清如今更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现下因着怀了孩子,借机在府上做了规矩——若非她传唤,妾氏一律不得踏入她的院子。

往日她们都老老实实守着规矩,今日这些侍妾却都又不安分起来。

沈云清不耐地打发丫鬟去回绝她们,没过一会儿,那丫鬟不但没将人拦在外面,反而怯懦地引着一干人进了院子。

一群莺莺燕燕的前面是自以为风流倜傥的唐景焕!难怪,堂堂弈王爷,哪是一个丫鬟拦得住的!

“见过舅母。”唐景焕躬身抱拳朝沈云清拜了拜,惊得沈云清赶忙起身回礼。

“弈王爷。”我冷冷地朝他行了礼。他可真是阴魂不散,令人厌恶!

想起他与沈云渘不清不楚的关系,再看看他身后那一群花枝招展的徐大人的侍妾们,我对他的反感越发深切。默烟也极不待见他,护在我身边,隐隐绰绰的磨牙声滋滋作响。

正打算找个什么理由离开这里,却听他先说道他是来找徐大人,不料徐大人并未在府上。又听闻徐府的管家说我在这里探望沈云清,遂也过来拜见一下他的舅母。

那群穿红着绿的女人里,有个千娇百媚的声音笑道:“奴家听老爷说,皇上寿宴那日,弈王爷同沈小姐表明了心意。今日又在这里相遇,真是巧得很。”

“你是个什么东西,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

我还未搭腔,沈云清便冷冷地训斥了那侍妾。

“客人你们也见过了,这里都是身份贵重之人,你们在这里也不合适,都退下吧。”

有几个侍妾似是不甘,娇嗔地同唐景焕哀怨了两句。

她们都是徐大人的侍妾,却用这样的语气和娇态对待另一个男人,一举一动也是娴熟又亲昵。有了沈云渘的前车之鉴,如今再稍稍往深处一想,其中的腌臜当真令我暗自咂舌。

他虽唤沈云清一声“舅母”,可谁都知道只是客套罢了。遂当他流露出想与我说说话的意思时,沈云清就不得不带人回避。

想及每每与他独处时他所做的过分之举,我不敢让默烟离开,只叫她站的远些,听不到我们说话便是。

即便是如此,默烟也不放心的在离开之前暗中往我手里塞了一瓶辣椒油。

“今日父皇召本王议事情,三皇兄中途进来了。”他勾着一双酷似毓贵妃的桃花眼,眼角都被笑意挑了起来,“他手上拿着的圣旨正是父皇当日给他的。”

我下意识握了握拳头,忽然紧张起来。

“眼下本王迎娶侧妃之日尚未定,父皇说,既然三皇兄已经将王妃衙了,就让钦天监一道选个良辰吉日,让着大月上下好好热闹一番。”

“恭喜弈王爷喜得两位知书达礼、品貌皆佳的妃子。”我自是不指望能从他嘴里得出一句什么祝福的话,只是今日他这般春风得意的模样让我觉得浑身不自在,那种感觉,就好像是什么把柄被人牢牢握在手里,而且那人还并不打算用以威胁,只是闲闲地放在那儿,好叫人知道而已。

心情被不上不下地吊了起来,揣揣难安。

“不过是两个侧妃,本王的正妃之位还空着。”他敛了笑意,“只是不知道云梨你可否还有机会。”

他都说了,景泽已然将赐婚圣旨交给了皇上。只要婚期定下,我便能堂堂正正嫁给景泽,成为瑞王妃。

“王爷的话,小女不明白。只是,天涯何处无芳草,有些人,王爷不该惦念,就该早早断了念想;有些情,王爷不该放纵,就该早早收了心思。”

我一是警告他,不要再在我身上打什么主意,如今只待婚期之日定下,写着我的名字的赐婚圣旨公布天下即可,我万万不想唐景焕横插一脚,惹出什么事端;二是提醒他,他与沈云渘的事情就像包在纸中的火,他们若是不早些断了关系,终有一天玩火*!

然而,他只当我是在逞一时口舌之快,并未在意我话里的警告。

“本王的事,沈小姐暂时无需记挂。如今本王只等着迎娶侧妃之日到来,到时候,有人欢喜有人愁。”他起身展了展衣袍上的些微褶皱,忽又俯身在我耳畔低语道:“云梨,本王娶亲的时候,记得来府上喝碗喜酒。”

“本王的府邸不比三皇兄的小,沈小姐有空也来本王府上坐坐,好熟悉熟悉。说不准,日后要常来呢。”

他背着手,步调轻快地离开。我看着他轻松快意的背影,顿感心中烦乱一团。

“主子,今天这弈王爷怎么那么反常?”

“可能人逢喜事精神爽,他如今风头正盛,得意过头了。”

唐景焕走后,沈云清便从屋里出来。她问我可有什么不舒服的,因为我的脸色极差。

“二姐,你可有听过徐大人说有关弈王爷迎娶侧妃的什么事?”

她摇摇头,“夫君的事情,我一个妇人家怎好问,况且,他从来不在我面前说这些。”

“不过,这府上各路人都有,比起外头的热闹也不差。”

我不明白她所言何意。

她也不在意,只自顾自道:“比如昨日夫君来陪我用膳,我房里的一个丫鬟似是对他有些情意。”她将丝帕圈圈缠在手指上复又层层拆解下来,“虽说为夫君房中添人也是我当主母该做的事情,只是如今夫君对我爱护有加也不过数日,我看着她,心里总觉得不痛快。”

且不说沈云清心里有没有徐大人,可毕竟现在已经是他的妻子,腹中还有着他的孩子,她怎能不在乎他的情意。

以己度人,我既会因为景泽和周惠沅的亲近而吃味,自然不会劝沈云清要看得开些。就譬如后宫连年的争斗,斗来斗去不都是为了皇上那根本不能雨露均沾的恩宠。世上像娥皇女英那样同心同力共同侍奉一位夫君的女子,一对就足够了。

“俗话说,‘打狗也得看主人’,那丫鬟不过小小的奴婢,哪里就来的胆子敢在我眼皮底下明目张胆地诱惑我的夫君,像她这样的人,身后定是有什么靠山。”她忽然朝我笑了笑,“那丫鬟是夫君乳娘的侄女,夫君还是很尊重那位乳娘的。我本以为那丫鬟是借着这层关系,可后来,你猜我查到了什么?”

她虽笑着,但眼底却十分空寂,“我瞧见好些次,回回贵妃娘娘派了人给我送东西,那丫鬟便拉着贵妃娘娘的人说话,熟稔的很。云梨,你瞧,就如那丫鬟其实是贵妃娘娘的人一样,很多事情并不能因为其表面是如何的,便真的相信它就是这样的。眼睛看到的都不一定是真的,何况眼睛看不到的地方呢。”

她此时的提醒,我并未理解,虽觉得她话中有话,可着实猜不透她想说些什么,又或许仅仅在同我倾诉这主母之位不好当。直到很久以后,当所有的前尘因果都被串联,当所有的恩怨情仇都彻底分明,我才恍然大悟。

陪她用了晚膳,我该回府了。她将我送到徐府大门,摒退了一干下人,言辞恳切道:“云梨,我和孩儿的性命都是你救的,日后,我定会报答你。”

我忽然一阵不安,连连宽慰她同时也宽慰自己,“二姐说这话就客气了。你和肚子里的孩子都要好好的,待他出生长大,亲昵地唤我一声‘姨母’,我就心满意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