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吧文学小说网 > 历史军事 > 倾世梨妃 > 第六十九章 韶华旧事

时光匆匆,眨眼间已过了大半个月。还有将近两月的时间,锦都就要迎来一扯庆的喜事。一批批红绸进入弈王府,门客们也来来往往,当眼锦都,唯有唐景焕的府上最热闹。

热闹好,热闹好啊。他忙着娶美妻娇妾,自然放在我身上的心思就少了。

听说他日日忙着成亲的事宜,好些日子不进宫了。我几次在宫中遇见毓贵妃,她虽与其他嫔妃抱怨说唐景焕忙的连进宫探望她的时间都没有,可话里话外却透着满满的欢喜。

说起宫妃,我几乎可以断定沈云渘腹中孩儿是唐景焕的子嗣。她的胎快满三个月了,害喜的厉害,听说脾气也十分不好,收拾了好些个宫人。

沈云渘如今盛宠正隆,整个皇宫就她一人腹中有子,皇上对她上心的很。可前几日进宫正巧遇见她在鱼池边儿喂鱼,看起来闷闷不乐。也难怪,腹中孩儿的亲生父亲忙着迎娶别人,纵使她有情,有了她的骨血,她也只能是个局外人。

大概是从雌青燕伤好了之后开始,每隔一日我便能收到来自苏赫的纸条儿,千篇一律的开头——“云儿”,好像我与他很相熟似的!他一路汇报自己的行程,今日走到哪儿了,那处的风情是如何,有时三两句,有时四五句。直到前几日,雌青燕意外地衔着一朵已经有些蔫儿的花来。

虽然楔有些蔫儿了,可颜色依旧漂亮,淡淡的紫色,柠黄的花蕊,我从未见过。正琢磨着他送朵花来是何意,默烟正巧进屋拿点心吃顺便带走一旁无所事事的青燕,我忽然反应过来,莫不是他已经回到了图然?!这人定是又和格里两人,抛下大部队,快马加鞭赶了回去,当真不顾及自己胸口上的那伤口!

自从苏赫回了图然,青燕带回来的东西越来越稀奇:有牛角制作的梳子、还有绣着那种楔的香囊等。不知图然的风情是如何,梳子、香囊、佩玉等都可作男女定情之物。我不想也不愿收下,但看在青燕大老远带来的份上也不好叫它在送回去,遂收拾了个匣子,将它们一股脑儿装了进去。眼不见心静。

然而,今日青燕拿回来的东西更是让人摸不着头脑——很大一包肉干。

风干的肉脯闻着有一股诱人饥肠的浅浅烟熏味儿,默烟和那只青燕一左一右盯着那包肉干,一人一鸟的眼神里是难得的共鸣——想吃!

得了我点头,默烟风卷残云般的速度揽走了一大半的肉干,还念念有词说是为我好,免得我肉吃多了人丰腴过头了!我只好捡了几个还算肥美的肉干喂给一边还可怜巴巴看着的青燕,贿赂它、安抚它,省的一会儿它去啄默烟,默烟又来我这里告状!

认识苏赫以来,他送来的东西从来不是什么廉价之物。一开始收的还算心安理得,毕竟他也夺走了我的心尖儿上的琉璃珠;可后来,后来我到底还是心里有那么些许不安,毕竟拿人手短,吃人嘴软。

我从未回应过他什么,但眼见着今日送来的这包肉干已经被瓜分地连个残渣也不剩,倒真让我不得不“礼尚往来”一番,顺便修书一封,要他日后别送东西来了。

“主子,你这是在?”默烟吃完了肉干回来,看见我拿了个布袋正往里面装橘子。

“主子是要送大君?”

她的语调忽然又莫名地欢快。

“主子也太不走心了!人家千里迢迢送来这等美味,你就拿着这满大街的橘子打发人家!”

我白了她一眼,“哪里就是满大街的橘子了?这橘子分明是从南越快马加鞭运来的,跟满大街的橘子当然不同!”

大月也有土生土长的橘子,但不如南越运来的好吃。南越的橘子瓣瓣饱满且蜜甜,大月的橘子吃起来口感当真比不上,这便是所谓的南橘北枳。

我紧紧系了个结扣,确保里面的东西都不会掉出来,而后递到青燕爪旁,“这东西不可摔来摔去。”

它在胸腔里惯常“呜咕”了一声,抓起包裹眨眼消失在窗外。

“若是此生有机会,真想带着丽姨和主子去漠北看看。”默烟望着青燕消失的方向道,“去看看‘天高任鸟飞’是何等畅快,去看看广袤无垠的草原戈壁是何等壮阔。”

不受世俗纷扰,在世间活的恣意洒脱——呵——谁都想过这样的日子,只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总是有这样那样的凡尘俗事将人束缚着,至死方休。

“若是能够一生一世一双人,你想和他如何携手一生?”我看着默烟消瘦柔韧的侧脸,问道。

“若真能如此,我便和他浪迹天涯,看尽世间风景,品尽世间佳肴。”她一脸期许,仿佛眼前已经浮现了那样快活的日子。

默烟生性洒脱自由,这点与周隽沅相似。我也曾问过周隽沅,若有朝一日世间无战事,他当如何。

他说,他想一生一世一双人,走遍天涯海角。

我以为,朝堂上的身居高位之人,都向往的是权力。

秋意渐浓,今年气候甚是异常,雨水一日比一日多。这几日朝中满是阴郁气氛,因为从北至南贯穿了整个大月的清江沿岸不少州县都遭了洪水。

皇上大发雷霆,满朝臣子也惴惴不安,各个儿为此事急红了眼。今天一早皇上要带着几个要臣一同前往东尚郡微服私巡,一去少说也有十日。皇帝微服私访一事保密的紧,只因为我父亲要随着同去,同江夫人交代了些事情,而江夫人便将此事告诉了我,景泽也托珵仪转告了我。

皇上不在宫中,如此甚好。

“默烟,备车,我要进宫。”

趁皇上出宫,藏书阁还是可以再去探一探的。

先前伪造的腰牌被没收了,本就此打消了念头,可有一日意外得知留在锦都的百余人守族人中,有个以制作棺材为营生的人。同是木匠,再伪造一枚令牌对他来说也不是什么难事。

进宫之前我打听过了,鸿儒院的夫子偶感风寒在家养病,两个拥有藏书阁腰牌的人都不在宫里,当真是天赐良机!

“夫子虽抱恙在家,但吩咐奴才将藏书阁内的书整理整理,这几日阴雨连绵,潮气大,夫子怕书卷有损。”我低眉顺眼地对守门的侍卫道。

于是,轻而易举混了进来。

借着整理书籍的名目,此次总算能稍稍从容地在这儿找找线索。

顺着上次查看过的书架一路边走边看,这些书目的位置与上次进来时看到的没变化。

兜兜转转在一层的书架从中找了一圈也没发现什么有用的。当我正有些泄气地打算去二层碰碰运气,转瞬离开此角落时袖子不小心勾住书架上的碎木茬,险些将衣服勾破。

抖了抖袖子,谁知那碎木茬勾地紧,我不得不折身去仔细看看是个什么情况。

幸而有这根碎木茬,幸而我的衣裳被它勾住。

这排书架的尽头,我的面前的书籍吊牌上清楚地写着“韶华宫大火”几个字。

脑中恍然浮出那处破败不堪、焦黑的宫殿。

整个皇宫虽然宫殿众多,但不管有无妃嫔居住,宫人们都会将其打扫干净,哪怕是前段时间吊死在寝宫的荣嫔,她死后,她的寝宫也被收拾了一番,说不上焕然一新,但也整洁干净。

唯有那座被大火侵蚀过的寝宫,至今荒草丛生。所以,那块焦黑牌匾上模糊了的字迹该是“韶华宫”三字。

“德辰五年,杏月,阮嫔赐居韶华宫;德辰八年,蚕月,夜,韶华宫失火,庶人阮氏,卒于火中。年二十二,育一子。”

二月,二月……我隐约记得,先太后的生辰便是二月初的。丽姨说,当年先太后的寿宴上有一后妃得宠。如此对照,大概便是这位阮嫔。

德辰八年,蚕月,还差一个月是她得宠的第三个年头,她以庶人身份葬身于韶华宫的火海。这三年,到底发生了什么,她为何从恩宠昌盛的妃子跌为庶人,又为何会葬身火海尸骨无存?这册子上说她还生了个儿子,可如今这些皇子都有各自的母妃,未听说宫中有失了母亲的皇子养在别的妃子名下。

宫中暗潮汹涌,一个生母身份卑微的皇子如何安稳长大……

就如同断藕之间相连的若有若无的丝线,脑中稍纵即逝的画面看似毫无关联,但却又觉得其中有着隐隐的联系

宫中新秀旧宠交织更替,阮氏也是其中之一。她不过只是一位后妃,何以她的事迹被封存在藏书阁?若是因为那场大火,既算是轰动全城的案件,这卷宗自然该在刑部。

可是,眼前这册子上只有这么短短几句便概括了她起伏跌宕的一生,越是一目了然的记载,越说明当年此事定另有隐情。

屋中的光线暗淡下来,天色已晚,我不能在这里多留。

我将册子小心翼翼地放回,不知册脊碰到了哪里,只听见书架中一声闷响,还来不及琢磨,又有一声响动自身侧的墙壁传来。

可是,墙壁并无异常——

等等,那幅山水画!

我伸手将那幅画作掀起一角,果不其然,画卷遮挡的后面,一个半人高的暗格嵌在墙内!

只是里面空无一物,干净地连抹灰尘都没有!

“酉时藏书阁落锁,你好了吗?”门外有人冲我喊道。

我忙不迭应了一声,随即将东西都放好,匆匆离开。

眼下,只能等景泽随皇上回来,我才能找他问一问,看看他是否对当年的事情知晓一些。不过当时他也才几岁而已,对当时的事情也未必会知道多少,可是,他总能找到些宫中的老人,也总有办法让他们透露些消息。

我有种预感,只要顺着这条线索将眼前的迷雾层层拨开,我便能找到我想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