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你熏哑了,你真的有解药吗?”

我头也不回的:“没有。”

“什么?!

“不用解药。”

“不用……解药?什么意思?你刚刚不是说——”

“我只是想制住她而已,毕竟年纪轻轻的小姑娘,谁都不想无声无息的过一辈子,”我一边伸手拨开旁边落下来的一段树枝,一边平静的说道:“那些药我本来就下得很轻,而且只是在她点燃灯笼的时候才受了一点药性,只是暂时熏哑了而已,休息几天就会恢复了。”

“……”

“如果药性真的下重了,我们一直站在她身边,也早就出事了。”

“……”

这一次对采薇下手,和给柳凝烟下药不一样,我也没有真正要伤害这个女孩子的意图。

我只是想要离开而已。

韩子桐转头看着我,眼中那几乎恐惧的神情一览无遗,好像看着什么怪兽一般,我能感觉到她的呼吸都变得急促了起来。

沉默了一会儿,眼看前面就要走到头了,她突然说道:“那些麝香,你是从哪里来的?”

“……”

我的脚步一滞。

她又接着说道:“麝香。”

“……”

“元修一直很注意这些,他一直希望你能为他生下儿子,而且之前他和姐姐的约定,也是要等到你生下他的第一个孩子之后才会成亲,麝香这种东西听说会让女子不孕。这半年时间里,府里根本就不会轻易使用这种东西,你是从哪里得来的?”

“……”

“你说啊!”

她的问题并不咄咄逼人,这个时候也完全不是她能咄咄逼人的时候,但不知为什么,这个问题听到我的耳中,却像是真的有人在逼问着我。

一时间,我的脚步也沉重了起来。

耳边已经听到了前面开路的人走到头的声音,在树叶的掩映下,也能恍惚的看到前面高耸的围墙,和一扇黑漆斑驳的小门,已经要到离开的时候了。

我沉默了一下,说道:“从我的枕头和被子里拆出来的。”

“什么?!”

韩子桐大惊失色,不敢置信的看着我。

“从——枕头,和被子?!”

我看了她一眼,没再说话,而是继续往前走。

韩子桐却像是有些发懵了,急走几步走过来,一把抓住我的手腕将我拉到她身边,眼睛都有些发红:“你在你的枕头和被子里,缝了麝香?!”

我淡淡的看着她:“……对。”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从海上回来的时候。”

“从海上回来——?!”她瞪大眼睛看着我,连呼吸都窒住了,过了好一会儿,终于像是明白了什么似得,说道:“因为我在那个岛上跟你说,他和姐姐的约定是要等你生下他的儿子,他就会娶我姐姐,所以你回来,就在枕头和被子里缝了麝香?!”

“……”

“你不想给他生儿子?!”

“……”

“你不想我姐姐嫁给他?!”

听着她的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不受控制,甚至连周围那些护送我们过来的侍从都给吓住了,站在周围不敢动,我低垂着眼睫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慢慢的抬起头来看着她,说道:“事实证明,我也只是做了一场无用功。”

“……”

“今天,我没有生下他的儿子,但仍然是他们的大喜之日。

“……”

“他们已经成婚了,现在追究这个,还有意义吗?”

韩子桐看着我,目光又闪烁了起来。

连她自己都知道,这个时候,再追究我生不生得出他的孩子,已经全无意义,有一些事走到了这一步,那么曾经是如何走来的,也已经没有人会再去关心了。

她咬了咬下唇,慢慢的掉过头去,继续往前走。

这一次,没走几步,我们终于走到了这条小路的尽头,那几个侍从撩开纠缠在我们头顶的那些枝叶,一扇黑漆斑驳的小门就近在眼前。

出了这扇门,我就可以离开金陵府了!

想到这里,我的呼吸都急促了起来,下意识的便走上前去,伸手要去推门。

韩子桐却站在我的身后,神情复杂的一动不动。

就在我的手刚刚伸到门上,身后的韩子桐突然说道:“那你爱过他吗?”

掌心的燎泡被门板上粗燥的木刺一扎,顿时传来了一阵钻心的痛。

我的手都颤栗了一下。

但,我没有回头,只是感觉到她站在我的身后,沉重的看着我:“你到底有没有爱过他?”

我到底有没有爱过他?

这个问题——

为什么到了这个时候,还有人来问我?

已经要离开了,要离开的时候,却还要来问我,到底有没有爱过他?

这个我自己都问过自己千万遍的问题,这个我自己想破脑袋都想不出答案的问题,为什么到了这个时候,还有人要来追问?

我的手微微的颤抖了起来,下意识的一用力,门上的木刺一下子扎进了掌心里。

那痛楚从我的手掌心一直沿着手臂直刺进了心里。

我低着头,哑声道:“到现在还问这个问题,有意义吗?”

韩子桐上前一步,走到我的身后:“我只是想要知道。”

“……”

“你到底有没有爱过他?”

“……”

我的手指慢慢的在门上收拢,那些粗糙的木刺一点一点的刮过我的掌心,指尖,将我的肌肤划出一道道斑痕,最后,我的手握成了一个拳头,用力的捏紧了。

“你想要知道,我到底有没有爱过他?”

“嗯。”

我回过头,对着她淡淡的笑了一下:“可是,连我自己都不知道。”

她一怔,睁大眼睛看着我。

“连我自己都不知道。” [$妙][笔$i][-阁].com

“……”

说完这句话,我再一次转过头,毫不犹豫的伸手一把推开了眼前的那扇门。

就只听“吱呀”一声悠长而嘶哑的长鸣,这扇几乎不知多少年没有开启过的小门终于被推开了,顿时,一阵冷风从外面灌了进来,吹拂过我的脸庞,也吹干了我眼中蓦然涌起的一股热流。

但,也正是那阵风,模糊了我的眼睛。

在混乱的视线当中,我看见大门外,十几个高大魁梧的侍卫矗立在夜色中,手中刀剑俱已出鞘,在夜色中闪耀着刺目的寒光。

我一下子僵在了那里。

一个声音冷冷的说道:“夫人,夜深露重,还是请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