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双腿筋刚接上,并不能用力,东方辰将她护在身后,寒声道:“唐少渊,如此强人所难的事你也做得出?”

唐少渊看着无双冷若冰霜的脸,温柔地说:“我不过是也要她留在我身边!”

东方辰大怒,欲要抽剑,却骤然发现自己半无半分力气。

唐少渊轻笑道:“原来慕容雪的‘春风醉’真的很有效果,也不枉在这蓬莱山住了这几日!”

唐少渊一挥手,立刻有几个侍卫上前,轻易地将东方辰捆绑起来,无双和他被隔离开来。

从头到尾,她都很镇定,冷眼看唐少渊表演。

心中有股莫名的悲凉渐渐如浮冰一样浮上来,若是知道他有一日会如此待自己,那么当时,她还会拼着性命去救他吗?

她还会不顾一切地帮他拿下江山,助他为帝吗?

养虎为患,自作孽,原来说得就是自己!

唐少渊剑尖直指东方辰的咽喉冷冷地说:“东方辰,我原也敬你是个汉子,可以放过你,可是不行啊,你太危险了,你的存在会让无双的心不在我身上,所以抱歉,今天你必须得死!”

东方辰危险地眯起双眼:“唐少渊,你就算得了她的人也得不到她的心,你以为无双会屈服于你吗?”

唐少渊顿了一下道:“我当然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但我有的是时间,而你,却永远没这个机会了!”

“等一等!”无双突然出声。

两个男人都回头,望着她。

沉静美丽的脸上毫无表情,一双黑眸仿佛在冰水里浸过,寒气逼人。

她淡淡地说:“唐少渊,你若杀了他,他死,我陪他死!”

东方辰脸上露出愉快至极的表情,仿佛他此刻不是性命被握在他人手中的人,而是正在和心爱的人一起谈风赏月一般从容。

唐少渊的心轻颤了一下,问道:“若是此刻换我被人逼迫,他要我死呢?”

无双看了他一眼道:“我拼死护着。”

唐少渊喃喃地道:“你愿为他舍了性命,他竟比我重要?无双,你在逼我放了他吗?”

无双垂下睫毛:“唐少渊,是你在逼我!”

唐少渊犹豫良久,暗想此处离秦国路途遥远,尚有雪山沙漠要翻,若不是他事先买通了这里的土着居民,也不可能安然到达此处,料想东方辰就算放了他也不一定有命回去,心便慢慢地放下。

“无双,我都依你,放了他,你跟我回去!”

东方辰又惊又怒:“你若要带走无双,除非踏着我的尸体过去。”

唐少渊也不理他,随手一挥,早有人带了他的胭脂马过来,无双也中了春风醉,被唐少渊轻轻一抱,抱在马上,唐军紧随着唐少渊向前行去,一望无边的大海边,唯留东方辰孤零零的背景。

无双缓缓地转头,望着东方辰怒极的面孔默默地道,我知道你能走出这片沙漠和雪山,就如同我知道和我一样永不服输一样。

东方辰,站起来!

经过七日的奔波劳累之后,唐少渊终于带着无双回到了南唐。

早有人安排了精致住所和厢房给无双,一针一线,一织一物,大到蚕丝床被,锦绣锻面,小到水杯茶具,俱是精致而珍贵之物。

安排服伺的下人也是老手,无双连自己动手的机会都没有。

因为脚伤刚好,想要恢复到从前的武功还需要一段时间,再加上唐少渊刻意在茶饭中加了轻量的春风醉,让她无力练习,只得这样一日一日的混过去。

这一日刚梳洗完毕,彼时已经是初冬,树木凋零,万物萧瑟,正临窗看着外面的一株腊梅含苞待入,如雪中冻脂一般,煞是可爱。

不料腰身一紧,就被人从身后紧紧的抱住,无双面无表情站在那里,也不挣扎,以她现在的力气,挣扎也没用,她从来不做无用功。

良久,就在无双都有些不耐烦的时候,唐少渊的声音在她头顶上响起,“无双,你可以不爱我,但……请你不要离开我……求你……”他的声音清脆而冰冷,透着让人窒息的绝望,让人从心底发寒。

他这几日怕无双生气,根本不敢来见她,只是遥遥地望上一眼,甚至不敢对上她冷若冰霜的双眸。

他知她最恨被束了自由,但是她太美太耀眼,一旦放手,她便再不属于自己,这让他没办法给她自由。

估模着无双气消了大半,这才惴惴不安地过来,不料一开口却是自己都看不起的软语哀求。

“呵……我现在这样的?能跑哪去?”无双嘴角浮上一抹无奈的冷笑。

唐少渊摇头苦笑,“不是我不放心你,是我太不放心,你的本事我是知道的,一个不注意,我就再也找不到你了,我不能冒那样的险……对不起,只能委屈你了。”

无双不置一词地站着,唐少渊自觉无趣,但舍不得离开,只是这样痴痴地瞧着她,也可以度过一日。

无双也觉得这人忍耐力很强,至少比东方辰要好。

无论她怎样发脾气,他都笑脸相迎,实在做的过分了,他就阴沉着脸出去,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又回来,坐在她身边软言软语的央求,尽管多半时间她拿他当空气,不理不睬。

他不限制自己的行动,但不管到哪里,背后都有若有若无的眼线跟着,让她不厌其烦,也就很少出去,只是宫里有一处禁地是她不许靠近的,她也就从来不去。

闲来无事,突然想起无尘大师赠的经文,打开一看,居然是梵文!

还好前世因为西藏有一个活佛搞内乱,国家让她去打击他,为了混入其中,自己特地学了梵文,还念了藏经,没想到来到异世竟能用上。

只是梵文太难懂,又十分拗口,她便先捡了易懂的看。她觉得上面打坐练气的方法很有功效,晚上静心打气后,只觉得经脉舒展,真气汇通,脚伤也好得非常快。

而早上冲完冷水浴,无双便会站在院中,静静的聆听着周围的细微声响,感受着自然的韵律,这也是佛家的一种练气。

身后传来细微的响声,淡淡的芝兰香气袭来,唐少渊就是这样喜欢享受。他的一衣一食,无不精到极致,知道无双不喜奢华,虽然没选取鲜明的衣料,但也必在白衣袖领处绣上苏绣,玄衣腰带上镶上美玉。

他不喜龙涎香,必命人采兰花花蕊和雪梅之霜研成香料,故每次一来,便有芝兰香味。

料定他来也必是献殷勤的,无双头也不回,仍安静地在晨曦中立着。

唐少渊定定地看着无双,只见她眸光流转间已换过风情万种。然而这魅人的风华只是一个瞬间,待他正视的时候,她又幻化成一株清幽淡远的紫竹,令人莫敢逼视。

看着她,就只能想到“任凭风吹雨打,胜似闲庭漫步”这样的句子,她是那视万物为刍狗的清竹,泰山崩塌也只能让她稍稍颤动枝叶抖去尘泥。她的眼神仿若天地,包容了万物,接纳了万物,有着无限的深远和广阔。

这样的她,怎么会不让男子为她痴迷,为她疯狂,为她愿意做一切事情。

唐少渊拿着一条干净的手巾帮她轻轻拭干还在滴水的长发,“天这么冷,每天早上还不等头发干就出门,会生病的,这样老了头很容易痛……”语气温柔还带着宠溺。

无双皱眉,自己拿过毛巾,上前一步,自己动手擦。

她的动作刺伤了唐少渊的一腔热情,“别这样……无双……”他的心一紧,伸出手,指尖抚摸着她没有任何温度的脸颊。

她一侧脸躲过了他的手,转身就要走,却被他拉住了手腕,“无双,我们就不能好好相处吗?”

她甩了一下,没有挣开,也就任由他抓着,面色却十分平淡,眼里并没有他预料中的怒火,她那深黑色的瞳眸依旧如秋水般清无双平静,“不能!”

“你为什么肯对别人笑,就吝啬跟我说句话?”那淡漠的平静,一瞬间刺痛了他的眼睛,那痛,一直延伸到心里……

当你选择这条路的时候,你已经准备和我成为陌路!

她挣开手腕,独自走进房中,他独自站在原地,冬日的寒风敌不过他内心的冰冷,原来他从始自终都无从选择,命运的轮盘转向前走了一段很长的路,又绕回了原来的起点。

上书房里,唐少渊无心批阅奏折,定定地注视着红烛,良久仍没有动笔墨。

此时楚国新帝刚立,政局混乱,秦王帝王不在朝,正是进攻的大好时机。

但是他放心不下无双,宁愿白白浪费这段时机,却也不去打算,只是一门心思地想要讨好佳人。

暮姑娘悄无声息地来到殿前,低声道:“皇上,太后有请。”

唐少渊这才突然想起几日没有和母后请安,皱眉道:“夜已深了,母后有何事?”

暮姑娘美目含忧,轻声道:“皇上后宫虚位已久,两位宫妃久不承露,太后着急——又闻皇上带了那,那妖女回来,此刻犯了心悸这之病——”

唐少渊猛地一震,大步向后殿行去。

太后正歪在榻上,双眼紧闭,脸色布满黑气,看来病得不轻。

“母后,你怎么样了?”唐少渊快步上前,焦急地问道。

太后微微睁眼,不胜疲倦地道:“少渊,我问你,你不惜杀兄铲弟,所为何来?”

那唐棣也是自己的亲弟弟,因此死时母后伤心不已,但她一介妇人,又能何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亲生儿子互相残杀,这才得了心悸之病。

唐少渊垂下头道:“为了一雪前耻,振兴大唐。”

太后喘了口气道:“但是你看看你现在,为了一个女人,都快疯了!母后知道你舍不下她,母后不求你离开你,但求你偶尔也要倦顾一下两位妃子,深宫寂寞,你给她们一个孩子也好度日,也好为我大唐绵延后代,你答应母后,好吗?”

唐少渊看着母后气息掩掩的模样,禁不住一阵难过,又想起他的确亏待后宫的女子,但此刻无双在宫中,怎么能在她面前宠幸别的女子?本来要不答应,但终是点了点头,以慰母亲的心。

太后握着他手,叹了口气,慢慢地说:“莫忘记你是南唐的皇帝,莫忘记你的责任——”

一语末了,便停止呼吸,悄然离世。

唐少渊顿时心如刀绞,失声痛哭:“母后——”

这一哭,想起他为无双做得种种情情,不辞劳苦,她却半分不领情,于是悲从心来,越哭越伤心,顿时哭得天地失色,风云齐变。

暮姑娘看他如此伤心,禁不住也陪着落泪,在她的心中,只要唐少渊欢喜,便是让她死也愿意,但是无双不喜欢唐少渊,更厌恶她,这是她勉强不了的事情,想想也是难过,陪着唐少渊一起大哭起来。

太后一死,合宫穿白戴孝,唐少渊也几日不来烦无双,无双倒有了几日清净。

这一日,一推开窗子,只见外面琉璃世界水晶天,原来下了一夜的雪,那几枝红梅正含苞欲放,风一吹,带来阵阵扑鼻的清香。

无双心中挂念东方辰,已经半月过去了,不知道他回到秦国没有,因此秀眉轻皱,无心赏景,正欲关窗之际,一股浓浓的酒味被风卷入她的呼吸。

无双眼角一瞟,忽然望见墙根下一个雪人,伫立不动,明显是个喝醉酒的人,蜷缩在角落。

天边开始泛白的时候,雪停了,几线初升的阳光穿过天空的云絮,将地上的皑皑白雪和含香殿映照出一层淡淡的金光。

是谁在这里堆了个雪人?无双慢慢踱步走了过去,轻轻拂去最上面的那层雪,墨黑的发,火红的锦衣显露了出来,一身浓浓的酒气,皱皱巴巴的衣服上满是污渍,手里还抱着个酒坛的唐少渊就象一个受伤的野兽一样蜷缩在角落。

原来是他!

想起他近日失母之痛,无双手指用力刺进掌心,良久,才俯下身子,扯扯他的衣服,“起来……”

唐少渊抬起惺忪迷茫的睡眼,直直的看着无双,眼里闪过不敢置信的惊喜,那漆黑明亮的双眸,可以将他的心焚烧成空空落落的黑洞。

酒意让他的身子跌跌撞撞,他伸出手去,吃力地想要爬起来抓住眼前的“幻象”,然而却被无双一闪身给落了个空,又重重跌倒在雪地上。

他目光顿时黯淡下来,“梦里……她都不肯让我碰……”脑袋一歪又睡了过去。

无双招招手,从身后出来几侍卫,她指指地上躺着的人,让他们把他抬进屋里收拾干净。

唐少渊只觉得胃里翻绞疼痛,就象被千万根烫红的钢针戳刺撕裂一般难受。他面色苍白,眉心皱得死紧,呻吟低沉而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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