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吧文学小说网 > 穿越架空 > 红楼戏梦 > 第五十六回 不肖种种大承笞挞

“这风筝,是姑娘你的?”八爷打量着宝钗问。.心里本有尴尬怒意,但一见宝钗是一女流,加上生得容貌赛杨妃般丰润雍容,不由一笑间那些怒意散了些去。

他伸手将那风筝递还给宝钗,宝钗屈膝微礼去接,只是握到那风筝时,八爷却不松手。宝钗惊诧地抬眼望他,一双眸子似在问:“王爷还有何见教?”

八王爷只温和地问:“这阙《临江仙》可也是姑娘所题?”

“涂鸦之笔,让殿下见笑了。”宝钗莞尔一笑,粉颊含羞时一抹潮红,颇是动人。

“‘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真是难得的佳句!世上多少人悟不透其中的玄妙,姑娘这一句词便道出了多少。”

听了八爷的夸赞,宝钗微抿了唇淡笑道:“此事说来也是怪呢。是那日清虚观打醮时,老神仙替小女子解了一枝签子,说是趁今日是个良辰吉日,若放飞风筝,斩断提线,此风筝打中之人当是富贵极人。我们姐妹在一处嬉戏了闹玩,小女子还在想,若是这风筝打在哪位姐妹头上,怕是府里又要出一位娘娘王妃呢。怎么知有如此的巧事,这风筝长了眼一般,偏偏寻了这大富大贵之人的头扑面迎上了。”

一番话说话,逗得周围人不无笑了出声,连连对八王爷道喜说,当属大吉之兆。

八王爷松手,宝钗拿去了那风筝,转身告辞而去。

“姑娘留步!”八王爷喊住宝钗。

宝钗徐徐回身,诧异回眸。八王爷拱手道:“这风筝委实的可爱,又砸在了本王头上。可否就将这风筝赏与了本王?”

“这?”宝钗颇是迟疑,她一个闺阁女子,逢个王爷向他讨要私物,面色颇是不自在。

正要推辞,八爷倒是爽快道:“不如这般,本王拿这个同姑娘换。”

随手将自己手中的折扇双手奉上道:“扇面上画的《富贵牡丹》是本王的拙作,倒也寻常。只是扇面后的题诗是皇上御笔,倒也算是奇货可居了。加之这个玉坠,是蓝田冻雪古玉,丝绦是冰丝金线的。.”

宝钗听了他大力推销那把扇子,也逗得嫣然一笑,掩口道:“也不必王爷破费,万岁御笔的东西,小女愧不敢领。区区风筝,殿下若是喜欢,拿去就是。若是王爷心里过意不去,日后也做个风筝还我就是。”

八爷朗然一笑说:“我也有个拗性,平白的不肯收人好处的。开口讨要了姑娘的风筝,已是无礼。不然姑娘暂且收了这柄扇子当个质押。改日小王亲笔画了风筝送还时,再讨要不迟。”

说罢将折扇奉上。

身旁的侍从取了奉给宝钗,宝钗递了莺儿一个眼色,莺儿上前取过。宝钗才告辞而去。临行时,目光从宝玉脸色扫过,淡淡地一笑。

宝玉在一旁看得愕然无语,天降风筝当属意外,何苦宝姐姐同八王爷这番打太极推手般的言语听得他更觉得云里雾里。只是宝姐姐转身而去时温笑的目光在他面颊上停留了片许,那神情颇是怪异,是得意、是炫耀、是感慨、是无奈……宝玉也说不清。这是宝姐姐愈发的高深莫测了。

小心翼翼地送走了八王爷,宝玉捏把长汗,心想这大观园的一路,竟然八王爷只谈山水风月,不提半句来府的目的,莫不是自己太过小肚鸡肠去恶意推测了他?

转回父亲书房时,贾政正在候他。一见他气的目瞪口歪,指着他大骂道:“畜生!孽障!八王爷可曾说了什么?”宝玉懵懂地摇摇头,心想父亲怕也同他一个估算,如今都是失算了。

宝玉也不便去说风筝误伤八爷头的事儿,只草草说了八爷只是谈山论景的一路。贾政的目光虚成一线打量他,啪地一拍桌案,震得茶水溢出,指着宝玉的手都在瑟瑟颤抖,牙关发颤,竟然再说不出半个字来。反慌得两旁的清客先生上前来劝解。

“政公息怒!”

“政公息怒!”

宝玉没曾想父亲突如其来生出这无名鬼火,还不等明白个究竟,就见贾政摆摆手道:“今日若再有人来劝,我把这冠带家私一应交与他与宝玉过去!也免得我上辱先人下生逆子之罪。”众人见贾政恼恨如此,慌得一个个啖指咬舌,连忙退出。

宝玉一见众人退下,才心慌惊恐,觉出了凶多吉少,见父亲一步步逼近他,一句句地喝问:“你不肯说,我不逼你,胆大包天的孽障!也不看看你自己是何货色几斤几两,竟然替宫里这些殿下遮遮掩掩去尽忠尽孝了!八王爷何等人物你知道多少?十三爷又是何背景你又知道多少?小小年纪胆大包天!自己讨死,还要连累家门!你调戏母婢做出无耻之事,我祖上世代青白从无先例。让祖宗颜面何存!这便罢了,如今在家不孝,在外还遗祸家门……”

宝玉连连摇头,心想八王爷委实不曾对他说什么呀?转念一想恍然大悟,这个八王爷果然厉害。父亲不信一路上八爷没有套问过他的话,这就是八爷的高明之处。如此一来,父亲定然以为他有意遮瞒,信口撒谎,定然不轻饶。这是他有苦难言,白白受一场冤枉。这八王爷果然的狡猾恶毒!

贾政含泪直挺挺地坐去椅中,吩咐小厮们:“四门紧闭。拿大棍!拿索子捆上!看有人敢私自去给老太太报信的,一律打死!”

宝玉这下子慌了,心想实指望躲过了忠顺王府讨要戏子的一劫,如今这顿打在后面等他。心里叫苦连连,可是毫无办法,再看父亲眼睛都气得红紫色,也不问他在家荒疏学业,、淫辱母婢,只喝令“绑起来,着实打!往死里打!边打边审,何时招供再住手!”

小厮们怎敢违拗,七手八脚将宝玉按在凳上绑了,拉下裤子,举起毛竹板噼里啪啦地打了十来下,直疼得宝玉头冒冷汗,身后一片火辣辣的痛楚。他本是咬牙,再一想不对。他如今该是十五岁的顽童,若是真拿出一副宁死不屈的样子来,反是惹人生疑。于是“哎哟哎哟”地哭喊个不停,装疯作傻的就是不提十三爷的下落。宝玉也横了一条心,心知天意这顿打是免不了了,前世的冤孽父子,今生转世重来竟然还是如此。

贾政见宝玉只是哭闹,挣扎嚎啕了就是不肯就范,气得凑在他跟前摆摆手示意小厮们停刑,望着春凳上身子一抽一抽啜泣的宝玉问:“看来你是犹嫌打轻了。若再记不清,就再吃几十板子,让你清醒清醒!”

宝玉哭道:“爹爹,容禀,八爷委实一路上不曾多问什么?想是相信孩儿对十三爷之事一无所知的。孩儿委实不知十三爷的去处。他一个皇子殿下,就是去哪里,也不会向孩儿禀告呀。”

贾政只是冷笑,看了他肉上已经是一片胭脂红色,皮肉微肿起来。本来是公侯府中养尊处优的贵公子,平日极少吃这种苦楚。贾政心里心疼是有,只是气宝玉的嘴硬。这点小伎俩莫说瞒哄不过八爷,更瞒不过他这个老子。

贾政又喝问一句:“你可是想好了。说还是不说?若是不说,怕是今天就打断儿的两条腿,也不让你随意乱跑,自作主张肆意胡为,祸及家门。”

一脚踢开掌板的,自己夺过来,抡起毛竹板咬牙狠命打下,板下生风,一刻不给喘息的机会。宝玉疼得呲牙咧嘴,那板子打得一板重似一板,委实的苦楚难耐。他哭着发泄难忍的阵痛,心里却想:妙玉,你和十三爷可是到了北陵?一路上可还平安?

心想父亲是认定了他对十三爷的行踪知情,自己如何辩解怕也无用。暗自后悔自己回转书房前应该改道先去看老祖宗,搬来老祖宗敷衍了父亲。如今这场大劫真是痛不欲生,但是若是说出了十三爷的下落,可不是害到了妙玉姐姐?心想警幻仙子吩咐他重返大观园,却原来是来受苦的。心里委屈,也不能坐以待毙,想是父亲发泄过后,多少也是出了气。于是忍住疼痛,气喘吁吁可怜巴巴地说:“爹爹就是打死孩儿,孩儿也是不知情的。十三爷逃去山庄卧病,孩儿同他也是巧遇。谁想第二日不辞而别的,孩儿如何知道他行踪的?”

“胆大包天的奴才!今日若是不撬开你的牙,日后还待你去弑君杀父吗?”贾政气得周身发颤,手中的板子挥舞起来,却忽然滞在半空,咬咬牙,眼泪倏然而下。那种无奈担忧,添去花白苍老的鬓发边,果然的观之苍凉。宝玉头顶冰冷的春凳,眼泪漠然而下。前世里最是冷漠的就是父子情,今世里还是难以读懂父亲那古板的面颊下冷酷的心,似乎骨肉亲情都不如他的功名门风虚无缥缈的东西来得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