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吧文学小说网 > 穿越架空 > 红楼戏梦 > 第一百四十九回 借尸还魂妙玉获释

自古伤情无南北,黛玉一声慨叹,如今眼前急妙玉的事儿,自己的悲绪也抛去了九霄云外。.

“妙玉姐姐的话,不无道理。或是皇上不明内情,或是只有姐姐能讲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只是,皇上不会听。”黛玉想,若是皇上肯听,如何能棒打鸳鸯?还需到今日?再看十三爷的无情冷漠,皇家对权势的计较,哪里还来得真情?

忽然间生了一个念头,问宝玉:“十三爷既然志在救妙玉姐姐,他可否能安排姐姐见皇上,当面陈情?毕竟是死马当做活马医,毕竟是祖孙血脉相连。”

“不可!若是皇上龙颜大怒,那可是后悔不及!”宝玉忙制止道。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姐姐就是跑,能跑去哪里?若是遮遮掩掩才是不智之举。与其委曲求全的活,不如轰轰烈烈去死!”黛玉一句话,众人仰首望她,目光满是惊讶。随即,宝玉拊掌说:“妹妹说得极是!与其委曲求全的活,不如轰轰烈烈去死!听君一席话,毛色顿开!我去寻十三爷问个究竟。”宝玉转身欲走,黛玉喊住他。

“问也不能如此匆忙的问。”黛玉思忖道,“我心绪有些乱,不过还是依约记得,太子爷说,妙玉姐姐生得极其似先皇后,太子的生母。当年孝诚仁皇后为诞下太子爷保住龙脉难产而亡。皇上多年一直追思先皇后,逢了生辰祭祀年节,都会在先皇宫宫中陪伴长夜,看来也是个情种。若是皇上见到妙玉姐姐,怕是怒意也就半消了。”

宝玉惊喜道:“妹妹果然是个智多星,如此极好的!我如何就没想到?妙玉姐姐若是像极了皇后,可不是还能以假乱真呢。”

“啐,还借尸还魂呢!”黛玉笑了嗔骂,许多日后,头一次雨过天晴展露笑颜。

月色清明,晚风拂过,夹杂着松枝特有的清香苦涩。踏着未化积雪,寒意幽幽,皇上孤身一人来到这僻静幽独的昭元殿,那里供奉着先皇后灵位。少年夫妻不白头,记起先皇后撒手西去时,正是太子诞生,她紧紧抓住他的手,竭尽了最后的气力从牙关里一字字的挤出:“我-们-的-儿子,皇上-爱他!”

那只冰冷的手渐渐松开,就再未曾握住,多少不眠夜,他独自在此陪伴她,多少次梦里,她盈盈走来,为他盖被,轻抚他的面颊。.一国帝君,也有多少无奈。他曾千百倍的疼惜他们的孩子,立他为太子,严加教导,希望他是日后大统传人,日后的帝王,可是这不争气的孽障J上长叹一声,推开那扇门。

太监们遵旨远远候在院外,不得近前。

数月未来,屋中却一尘不染,宫娥们日日勤于打扫。先皇后生前最好洁净,纵然往生,也不愿曾经的屋子尽是埃蠹。

天光一线,从屋外透出。他轻轻关上门,掩住最后一丝光。烛火的微光从大殿深处投下,飘渺而幽秘。生死两隔,黄泉茫茫。他步履缓慢,向着殿内走去。

多少次,困乏艰难时,他孤独无助,总会来到这里。椒房之宠,他们一同度过欢、爱的地方,即使伊人不在,他也情愿这样来着。只为感受到她的一丝温暖,一丝气息。

他走着走着,轻轻去嗅,觉得整个室内飘满了幽香。很淡,但很熟悉,一丝一丝,沁人心脾。随风而来,又随风而逝。他停下脚步,那香的味道,竟像是先皇后生前身上的气息。

“云儿!”他微惊,喃喃呼唤她的闺名,四下望去,静悄悄的哪里有人,只有烛火微弱的跳跃罢了。他摇了摇头,难道真是相思成疾,见山非山了?

他继续向前行,却停住脚步,那香气愈发清冽,觉非臆想而出。这久违的暗香,还能有谁?他骤然环顾四周,目光忽然落到一面屏风后面,分明地上投下一道静静的人影。

“云儿,可是你回来了?”皇上喃喃道,皱紧眉难以置信。却壮了胆量向前,忽然问一声:“谁在屏风后?”

人影不动,依旧立在屏风后。风舞轻纱薄幕,若隐若现后面那身姿婀娜,衣带当风,那绣服端庄,摇曳的烛火照耀下,斯人宛然。难道真是她?

“云儿,是你吗?你回来了?”皇上不顾一切冲过去,帘幕后的她徐徐屈膝服礼。

“云儿……你可知,朕是如何的思念……这许么多年,纵然梦里,也不曾忘卿……”皇上说着,颇为动情,脚步迫近,地上跪拜的她却垂头不动:“你,你是在埋怨朕,埋怨朕对咱们儿子的心狠吗?”

那人影依旧不动,头却低下,仿佛默默倾听。“云儿,你既然回来了,就让朕好好瞧瞧你,让人好好看看你。你不知道,这些年,魂牵梦系……”皇上呢喃着,眼里噙着泪光,迅捷地转去屏风旁一把掀开纱幕,却是一阵呆愕。

下跪的是一个妙龄女子,眉间似有清愁。衣衫是先皇后最喜欢的淡青色衫子,她敛衽俯身行礼,“皇上万岁。”

他呆愕,仔细皱起眉头端详那女子,虽然面貌与先皇后有三分像,却分明不是先皇后本人。他顿时大怒,犹如被人戏耍一般,一把将旁边桌上的祭祀果品拂落地下。

“大胆!你是何人?竟敢来此装神弄鬼故弄玄虚,你可知欺君大罪罪无可赦?”

那女子徐徐仰头,敬畏的目光望着他有些惶然,目中秋水盈盈,那惊鸿般的目光,似曾相识,昔日他初见先皇后时,她就是如此?难道,难道是先皇后思念他,果然托生转世?

女子道:“民女知罪,民女本就是来请死。只不过,想亲眼看一眼血脉至亲的祖父,拜祭祖母的灵位。更不愿死的不明不白。”

皇上一惊,“你究竟是何人?”

那女子缓缓再行了一礼,方才缓缓道,“听说皇上四处追查要杀民女,民女本是方外清修之人,不欲落此纷争。阴差阳错被卷入后,也只希望平平安安度日。谁想天不遂人愿,母亲早逝,如今也见不到父亲。民女无父无母也自觉存世无趣,本指望青灯古佛度此余生。日日诵大悲咒,便是渴望早日超度母亲亡灵,也为父亲祈福……”

她目光盈盈,滑落一滴泪水,悲声道,“如果民女真的是孽种,是不祥之物。就请皇上在此,赐民女一死,免得使民女落那祸水之名。望圣上成全!”

她盈盈拜倒,悲不自胜。淡青色衣衫下,更显得她身材单薄。整个人如莲花般弱不禁风。

皇上蹙了眉,打量着脚下的女子,喃喃道:“原来是你。”他沉吟半晌,“起来回话吧。”

妙玉起身,低眉颔首,兀自啜泣,像一只孤荷,亭亭玉立。

“你……你可曾听说过你父母的旧事?”他问,像是动了恻隐之心。

妙玉点点头,又摇摇头。“民女的娘数年前过世,民女曾听母亲提到过和父亲的情缘,但知之甚微。”她努力思索着,“娘说,外祖父是归隐的大儒,娘出身书香门第。一日陪外祖父泛舟江上,泊靠江岸,她不该挑起珠帘,被父亲误看了去。父亲一见家母,却大喊了‘娘亲’。娘见那公子丰神俊朗,就冲他笑了笑。谁想……他就要冲上船,被仆人打出后,追着离岸的船一路奔跑……”

“胡言乱语!朕不想听这些污秽之事!”皇上大怒。

“他在喊‘娘亲’,口口声声追着行舟一路喊着‘娘亲’,跌倒又爬起来,呼喊的声音凄惨,引得无数人驻足围观,就连外祖父都出了船舱。可是无人知晓,追船的痴子是当今太子爷。”

皇上神色肃穆,静静聆听,不再打断。

“闺阁千金,本不该抛头露面,外祖父事后罚我娘长跪了一夜,抄了十遍《女训》。

“日后呢?”皇上问。

“娘说,她本不该的,明知人神用隔,却冥冥中有孽缘,摆脱不开……珠胎暗结,娘必须嫁人,可是那公子一去不归。直到我出生,娘才知晓,她怀上的天家骨血!”,妙玉摇头,黯然饮泣,低头,不再多说。

原来是这样。“你娘,她,先时,不知是太子?”皇上倒吸口凉气,“你,且抬起头来!”

他想看看,能让太子迷得神魂颠倒,酷似先皇后的女子,究竟是怎样的风姿。即使她逝去多年,也应该能从她的女儿身上看出些端倪。

妙玉缓缓抬头,冰雕似的脸上犹有未干的泪痕。秋水点眸,柳叶秀眉,鼻子纤巧宛如雕成。那可怜中难掩冷傲的神色,仔细看去,竟当真同当年先皇后竟有七八分像。他蹙了眉,不发一言。

妙玉有些慌,尽管心下早有准备,被皇上打量着,还是难免有些羞怯。手也不知往哪里放好,就那样捏着自己裙子的一角。

半晌,她方才听皇上缓缓道,“你在此地见朕,难道是云儿在天显灵?”他声音极轻,像是自言自语。

“如此说,是承御负了你们母女。”终于一句公道的话,听得妙玉热泪盈眶。“好,好孩子,难得你这份胆气,不愧是朕的孙女!”妙玉震惊地抬头,发现他的目光严厉中含了慈爱。再也忍不住涟涟泪水,如断线珠子一般落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