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很咸嘛？”上仙挑挑眉，似乎在考虑这个无赖说话的真实性。
“是啊是啊！”老者无比诚实点点头，好像那几条咸鱼是什么无上的美味一般。
上仙想了想还是早点料理完，摆脱了这个无耻小人才是正经事“那好吧，人我可以帮你救，规矩你明白的吧”这是与勾凰一族的长久契约。
“这很合理，麻烦您了”老者点点头，定下血仆契约这个孩子便再也没有办法背叛他们，这样藏蓝也有一个帮手了。以后两个人不管怎么艰难只要相互扶持就可以活下去。
那上仙见他答应了，也不啰嗦。只见一团红色的云雾笼罩着那个孩子。
“若是你对人间还有一丝的留恋也不该死掉的”上仙的语气竟然说不出的冰冷。
世人贪恋着这神佛梦中的的万丈红尘。却不知道这些东西千年万年宇宙历史的循环。如果不能了解就只能永生永世被束缚在六道轮回中，无法解脱。
人类只说悟道悟道，为此不惜苦修。磨练身心，实在是可笑。道其实很简单，只要学会放下。当你放下拥有，放空一切自成神佛。
人却执着于瞬间的喜怒哀乐，哪里知道在世界轮回里一个国家的繁荣衰落尚且不过一息之间，一个人更是渺茫的微不足道。当目光变得狭隘的时候，世界就无限的小，道能领悟的道便更加微不足道了。
老者却露出别有深意的笑容，目下无尘的上仙当然不能理解人类。人类这样的东西，是十分脆弱的。
人类啊，人类的骨骼不如山间的老虎，也比不上田里的水牛。人类的肌肉不如林间的黑熊。人类没有翅膀所以没有办法活在无边无际的天空，人类没有鱼鳃所以不能在江河湖海中自由穿梭。
人类根本无法以单个的个体存活下去，所以人类喜欢群聚，但是人类是有感情的。比起那些比我们强大的动物来说，我们并不凭着野兽的本能行动。
人啊就算是饿了也不会疯狂咬杀，丑陋吞噬，渴了也不会饮泥地里的水。除了感受外界他们更注重感受自身，感受彼此。
人类彼此爱惜，彼此伤害，彼此怨恨，彼此宽容。人们虽然在无穷无尽面前非常渺小。但是每一个人都是自已世界的主宰。
上仙在高处站得久了怎么懂得这些努力挣扎着活下去的人，每一分每一秒真实的感触。他们都是平凡的人，生来就背负着种族，阶级，财富，地位的不公平。
就算这样也不轻易放弃，人类远远比其他物种来的精彩得多，自然也比这些所谓的神族来的温暖真实的多。
秦岚一点儿都不羡慕这些无忧无虑冰冷禁欲神啊仙啊的。在他的眼里只有会哭会笑，会咒骂会怦然心动会腌咸鱼的人才是最完美的物种。
不过作为勾凰一族的人，自然要对神明更加敬畏一些就是了。可以用一些可有可无的东西救一条生命，实在是极划算的买卖。
眼见着自已的奸计得逞，秦岚也不管不顾的把杯子里剩下的酒全部倒进肚子里。醇香的米酒，带着特有的辣劲让他忍不住眯了眯小眼睛。
好了，麻烦的小鬼交给上仙对付，要去看看那个傻徒弟了。秦岚悠悠哉哉的走到屋外，看着自家徒弟的脸色因为药丸的缘故恢复了些许红润，便也放下心来。
从柜子里翻出药箱子，帮他处理起手臂上的外伤来。秦岚小心的撕开袖子，然而那微乎其微的力道依然引得昏迷中的人皱起眉头。
“都十七岁的人了，这点小伤口至于疼成这样吗”无良的老人随口抱怨着。根本无视自家徒弟昏迷的事实。下手却更加轻盈起来。
当他完整的把袖子剥离下来的时候，微微松了口气。一看伤口脸瞬间阴沉下来。
他原本以为徒弟的左手是被庆阳的大火烧伤才是，一看那十多条歪歪扭扭的丑陋刀口便知道是什么武器所伤了。
伤他徒弟的人一看就不是什么高手，伤口参差不齐而且每一道都很深。因该是被小刀所伤，能划出这么利落的伤口的就只有自已送给这个傻徒弟的那把银刀了。从手法和伤痕的走向来看，因该是他自已划伤的才对。
秦岚深深叹了口气，直道是“作孽啊！”怎么的就收了这么个傻徒弟，平时杀个鱼都不敢，却有本事把自已弄成这样。
别的不说这么没轻没重的乱割若是伤了经脉，岂不是会造成一辈子的伤残？本来脑袋就不太好使了，要是手也废了。这可是如何是好呢，真是尽叫人操心。
想他秦岚癫狂了一辈子，也就这个白痴徒弟敢磨他性子。只是这伤口来的蹊跷啊，庆阳城着了火他没烧伤却割了手臂。
又想到里屋那个臭小子一身血迹报报斑斑的衣裳，顿时又明白了。感情这臭小子走了他师傅老人家的旧路了。
不过想自已年轻的时候那么玲珑剔透的人都在这个事上面跌过大跟头。自家徒弟这么傻，那里屋那位看面相便知道是个没福短命的。怎么看都没有什么希望可言。
秦岚熟练用温水清洗他伤口，洗掉上面的血污，用干净的布吸干水分。仔细的撒上药粉用绑带绑好。秦岚拍拍手这就算是完事了。不由得懒懒的打个哈欠，真是不服老不行啊，才找了半天东西，逗了会上仙就困了。
不过眼前还有一个极大的问题，那个捡回来的臭小子占了自已的床，藏蓝又占了竹塌，那自已睡哪里啊？
秦岚忧伤的皱了眉，一张老脸愈发可怜兮兮，像一块风干的老树皮一样。非常落寞的走到屋外，一个翻身爬到屋顶。算了就在屋顶将就将就吧。他算不算是二十四孝师傅啊，竟然要和这些咸鱼们躺在一起，这是他从来没有想过的事情。远远的看过去，秦岚干枯的身体和咸鱼也挺像的。
他才不管，大大的打个哈欠。把身子缩成一团。顺手拿起几条咸鱼放在脸上挡着快要升起来的太阳，呼呼的睡起了回笼觉。
无名走在一片黑暗之中，他看一眼自已的手竟然连被那个蠢货杀手弄的伤口都不见了，便立刻明白过来。
他曾经想过很多次，无数个没有办法好好入睡的夜里，无数个下雨的晚上。有时闲的无聊了也想。自已什么时候会死掉，会以什么样的方式死掉。
其实这些事情都不重要，但是却是一个打发时间的好办法。有时候想着想着就是一个下午。其实凭他自已是猜测不到结局的，也许会死在某个杀手手里，也许是被地狱红莲印拖累而死。
也许被素萧暗杀掉，他想过很多。也模拟过许许多多类似的场景。不知道为什么以前他是不害怕死亡的。
因为怨恨给了他勇气，不管是多么深沉的黑暗，他总能在黑暗中存活，他也许下过愿望。希望得到温暖，渴望爱与被爱。这是一个不被实现的愿望。
从遇上那一双悲伤的眼睛开始他就知道了，这样的事情祈求神明还不如依靠自已。爱与被爱都是自已的事，只有这一件事情是无论谁也无法左右的。
于是抛弃了一切，不惜用生命把那双眼睛换了过来。因为他看得到那眼睛里有隐藏着的十分温暖的东西。那就是自已一直苦苦追求的东西，他这样确定着。为了得到这样的东西不惜动手夺走别人最重要的记忆。
既然得到了也就没有什么不满了吧，他一度这样认为着。准备安安心心的度过自已最后的日子。他已经成功了啊，那双眼睛里只有他一个人的身影。
如果没有那场大火，他会为自已挑一件自已中意的殡服，不要脆弱的白色要沉稳的黑色。上面最好绣一些嫩绿色的合欢花，他不要自已的殡服死气沉沉的。
他既不需要帽子也不需要鞋子，就这样下葬。挑在一个地势较高的地方，凌晨可以看到初升的太阳，傍晚可以欣赏通红的落日。到了晚上可以看到万家阑珊的灯火。
他只需要找个地方，安安静静的睡上许多许多的年月，久到这个世界不在留下他的任何痕迹。
他要带着这些日子的记忆作为最珍贵的陪葬品，在他的灵魂还在世界上游荡的时候，当自已都忘了自已的时候。他会感觉到他最贪恋的胸口的温暖永远的停驻在那里，这样不管他是谁到了哪里也会依然安心吧。
然而这些都是他一个人的妄想罢了，死后的世界灰蒙蒙的什么也没有。
没有光，没有声音，也没有人。无人同他说话，也没有人间烟火的气息。
他死了，他知道。就在那个傻子和他说那座风车的时候。那个傻……藏蓝么？是叫藏蓝吧，无名有些过意不去。他觉得自已不该死在那个时候。
这是一种怎么样的心情，总觉得这样不好。具体为什么不好他却说不上来，只是十分不安。鼻尖还闻得到那股子血腥味，他不由得有些颤抖。
“凡人啊，你对人间还有什么贪恋吗？”
虚空中冰冷的声音在远处响起来，无名觉得诧异“谁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