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手伸出来。”
忽而,赵润之将一包还热乎乎的糖炒板栗塞到她手里,眼神极尽温柔,抬手在她的脑袋上轻轻揉了揉。
“放心吧,她会付出代价的。”
沈君茹微微一愣,那大掌覆在发顶的触觉,微热,不是很讨厌,只是…
下一刻,有人低呵一声。
“拿开你的手!”
竟是凤珉!
他怎么也来了?
这条道,是沈府去林府的必经之地,可不是这二位的吧?
沈君茹有些哭笑不得,竟碰到一块去了。
他来了,他带着他的大醋缸子来了!
三两步急行而来,在沈君茹身侧站定,抓了赵润之的袖子便狠狠甩开。
“注意分寸!”
赵润之面上笑意微收,只是并未见恼怒。
凤珉身后不远,走出一个身着雪袍的妖艳男子,那是真的美艳,饶是梨园的那位兰生公子都逊色几分。
可偏这人寒着一张脸,不说话时还能是个冰山美人,若一开口,不是将你气死,就是将人毒死!
段蓝辰的视线与赵润之的微微一触,便各自移开了。
那日,沈君茹受伤之时,是凤珉去求的药,若是当时赵润之在京中,且去求药,恐怕就没那么一出了。
“你没事吧?”
凤珉上下瞧了一阵,确定没什么问题,这才点了点头,忽而瞧到她手里捧着的纸袋子,随即便冷了眸色。
正欲拿过来扔掉,沈君茹却反手抓在手里,赵润之还在,扔掉太不礼貌也太伤人。
“我挺喜欢吃这个的,入秋了,有点凉,这个热乎,捧在手里还挺暖和。”
“本王明日便叫人给你送去暖炉,若是怕冷,便多穿些。”
凤珉哼道,明知沈君茹这是在给台阶下,凤珉还是有些不悦。
沈君茹拉了拉他的袖子,那双漂亮的眸子里都带了三分“祈求”。
“别闹了,时辰倒了,太晚不好。”
“晚就晚些,谁还能说本王不成?”
凤珉竟傲娇的哼了一哼,手臂揽在沈君茹的腰上,瞧了赵润之一眼,竟是带了几分挑衅之色。
将沈君茹护着送上了车。
赵润之没说话,只端端的站在那儿,看着沈君茹上了马车!
沈君茹抓着车辕,转头瞧了他,与他微笑着点了点头,又与段蓝辰点了头,算是见了礼。
凤珉放下帘子,与映月映星嘱咐了一句。
“照顾好两位小姐。别再让一些别有用心的人靠近!”
然后便放下了帘子,示意马夫驾车离开。
这别有用心,指的是谁,再明显不过了。
待马车驶远了,这三人才并排而行。
段蓝辰手里还风度的拿了把折扇,微微晃悠着。
“唉,今天这天气不说多好吧,也是阳光普照的一天,只可惜,有些人在这碍眼搅合,破坏人家心情。”
他嘴里的“有些人”不用多说,就是凤珉无疑了。
凤珉懒得搭理他,这人也不回药仙谷,也不去别的地方,竟是赖在秦王府的意思。
若非他是自己亲自去药仙谷求药来的,也确实是救了沈君茹和自己,他都要怀疑,这根本就是敌人派来折腾他的暗线!
“天气虽好,但也不能贪凉,还是多穿两件好。”
赵润之竟接了话。
更难得的是,段蓝辰竟然没怼赵润之,反而点头附和。
“对对对,要是每个人都能像你这样,我们这些做大夫的,也就能轻松许多咯。”
“段先生客气了。”
“唉,哪里哪里,看这位兄台眉清目秀,生的极为讨喜,不知姓甚名谁?何方人士?”
赵润之先是一愣,而后忍俊不禁,笑道。
“在下赵显,字润之,唤我润之便是。”
“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野径云俱黑。江船火独明,晓看红湿处。花重锦官城。好名字啊。”
只是一个字,竟扯出这么一长串的诗来。
两人竟聊的还挺投缘。
凤珉微微摇头,耳边像是有两只苍蝇一样“嗡嗡”个不停。
他还是快些去林府吧,至少,沈君茹也在那。
虽不能时时刻刻腻在一起,但总也能得机会见上一面的。
凤珉加快脚步,便将两人甩在了身后。
待凤珉走的没影了,赵润之脸上浅浅的笑容才收敛起。
段蓝辰倒还是那个模样,手中折扇微晃。
“别来无恙啊,小少主。”
“还不滚回你的药仙谷去。”
“卸磨杀驴可就不好了吧,再说,你对那沈家女子不是也挺有兴趣,不如我帮你啊?”
若他香,又何需别人相助。
“我说,你不会这点胆量都没有吧?”
“废话真多。”
“我一向如此,你才知道?”
段蓝辰这脸皮也是惯常的厚,面上带着笑意,说的话却是与面上的表情大相径庭。
“呐,我现在可是在秦王府,你没什么要我做的?”
“天下已定,百姓安居乐业,他们不在乎谁是皇帝,也不在乎那个位置本该属于谁的,没彻底属于谁之前,都不算是谁的,这点,我看的很清楚,你们也该明白了。”
赵润之,对那个位置可以说没太大的兴趣。
就如他所言,那个位置,本就是争权夺利的一个巅峰罢了,又不是烙了谁的名字,说是属于谁的,便是属于谁的!
“你倒是想的很通透,恩,也不算是件坏事,只是麻烦的事,我跟你想法差不多,但别人不是,那些个还等着复辟呢。”
“有些事啊,不是你自己愿不愿意,而是别人要不要你那么做,一双手推着你,也许还没什么感觉,但若是几双手呢?小少主,到时候,你又该如何?”
“乱、天下纲常者,皆视为叛乱…”
赵润之缓缓说出这句话,只是眉心有些纠结,竟是毫无底气的话。
段蓝辰做惊讶之态,举了折扇遮了唇。
“呵…你这是要大义灭亲啊,真是好魄力啊小少主。”
但,他能做的到么?
普天之下,又有几个是真的心怀天下苍生,为苍生办事,而不是眷恋着那至高无上的位置的?
赵润之沉默不言,片刻之后,甩袖而去,不再与段蓝辰结伴而行。
做不做的到,那得试了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