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场大雪之后,又迎来了晴天,南边偏院又来人传了话,说是秦氏病的重了,怕熬不过这个冬天了。
她那是心病,再好的大夫都瞧不好。
沈君茹只是摆了摆手,示意一切照旧,也没松口让夏姐儿去瞧上两眼。
那样的母亲,夏姐儿想必也是不愿意见的,待哪天真去了,便让夏姐儿去送最后一程,权当是尽了孝了。
午后,阳光正暖,冬梅几个丫头抱了被褥在院中晒着,沈君茹指挥着人将书房里的一些书也都搬了出来晒晒。
忙碌了一会之后,才叫人搬了椅子在长廊屋檐下坐着。
阳光倾洒,晒的人懒洋洋暖呵呵的。
她捧着茶盏吃着茶,待几个丫头都忙完了手头上的事儿,才叫人一齐过来。
冬梅、映星、映月,三个丫头聚在一块儿,冬梅最是伺候惯沈君茹的,也不闲着,剥了橘子便递给沈君茹。
沈君茹接过,这才进入了正题。
“上次与你们提过,只是后来一桩桩的事儿给耽搁了,冬梅。”
“小姐,您吩咐。”
冬梅还不知道沈君茹这会儿要说什么呢,只听得沈君茹唤了她的名儿便应了一声。
沈君茹抬手,拉过冬梅的手。
冬梅愣了一下,近的跟前,半蹲了下去。
“怎么了小姐?”
“你自幼与我一块长大,其实我更将你当做妹妹看待,如今,瞧着年岁都大了,我再将你留在身边,反而是耽误了你。”
冬梅不傻,一听这话,心里便有底了,当即红了眼圈,软软的唤了一声。
“小姐…奴婢要伺候小姐一辈子的,奴婢不觉得耽误。”
沈君茹笑了笑,在她的脑袋上轻轻的点了点。
“傻丫头,难不成真想变成老嬷嬷,做老姑婆不成?”
“小姐…”
“上次我就说了,嫁妆,我都准备着了。采薇采荷跟着诗姐儿去了,那嫁妆我也不会少了她们,让诗姐儿一并带了去。冬梅…”
她抬手,将一旁放着的一个黑檀木行子拿了过来,里面放着的都是金银首饰,珠宝翡翠,还有一张地契和宅契,最底下的,是冬梅早年被买入府时的卖身契,若不去官府销籍,那她不管走到哪,都只是一个奴籍。
沈君茹的这份嫁妆,无疑是一笔很丰厚的嫁妆!
“你跟了我这么多年,我对你偏心一些,其实也无可厚非,这些是我为你准备的嫁妆。”
“奴婢不要,奴婢就伺候小姐…伺候小姐一辈子…奴婢不走…呜呜…奴婢不要走…”
冬梅再忍不住,对着沈君茹便跪了下去,院外头守着的关峰,从门缝里看到里面的场景,已经冬梅的话,一颗心都跟着软了。
他当然知道,冬梅对沈君茹何止是主仆之情,那是亲人一般的对待。
她甚至没想过有一天会离了沈君茹。
沈君茹用帕子轻轻擦拭着冬梅眼角泪水,笑道。
“傻丫头,这天底下,分散离合,本就是常态,我知道你不舍,但也不能真留在我身边伺候一辈子。再说了,关侍卫是自己人,你嫁了他,我们以后还是可以时常见面的。”
“哇…小姐…小姐…奴婢舍不得小姐…奴婢不想嫁…”
冬梅“哇啊…”的哭着扑到沈君茹的膝上,紧紧的抱着她不撒手,沈君茹安慰了好一阵儿,才将那丫头安抚了住。
“择日不如撞日,关侍卫家里也没什么亲人了,趁着年前,择个吉日,我替你们将事儿办了。”
“小姐,奴婢还要做您的陪嫁的…奴婢伺候了您这么多年,我不在,谁来伺候您啊…”
“傻丫头,嫁人之后你便不再是奴仆了,也不用再伺候人了,好了好了,不哭了,将眼泪擦擦。”
沈君茹哄着,劝着,冬梅本不想要那盒子,却被沈君茹命令拿着。
她抹着泪儿退到了一旁。
沈君茹又对映星招了招手。
映星犹豫了一下,还是上了跟前,与冬梅先前一般,为了配合沈君茹坐着的高度而半蹲了下去。
“小姐。”
“身上的伤好些了么?”
“都好的差不多了,这些日子一直休养着,我都胖了好些。”
映星忍不住笑道,若不是那人日日变着法子送各种补药和食物来,她也不会胖的这么迅速。
沈君茹从她的脸上能看到幸福的影子。
她拿过另一个与冬梅差不多大小的盒子,只是里面的东西装的不一样。
一些银票,几根衅鱼,一对碧玉翡翠镯子,还有一处郊外的宅契。
性子使然,映星不似冬梅那般爱打扮,那些首饰给了也派不上用场,干脆都折了现,都换成衅鱼,只一对上好的翡翠镯子成亲的时候戴着上。
“我也有?”
映星愣了一下,一脸惊讶的问道。
“是啊,你们都是我身边得力的丫头,自是人人有份,这两年,多亏了你与映月护着,我才能几次死里逃生。”
“小姐您别这么说,当初要不是夫人,也就不会有今天的我们,这两年,是我们姐妹过的最开心,最幸福的日子。”
“呵…好日子还在后头呢。采薇采荷那,择夫的事,我交给了诗姐儿,她一定会办漂亮了,那你们三个,我也不能落下是不是?我虽没问过你的意思,但我看的出来,映星,你与李修李侍卫…可是情投意合?”
“没…没有的事,小、小姐不能乱说…”
还说没有,向来大大咧咧的她,这会儿脸皮子都红了,连耳根都红了不少。
沈君茹掩唇笑了,道。
“我让秦王殿下问过了李侍卫的意思,他自是愿意的,且看你了。”
“小姐…”
映星咬了咬唇畔,那忸怩的样子,当真是少见。
“您都将冬梅姐姐许了关侍卫,采薇采荷也走了,身边不能没个伺候的人。”
“是啊小姐…您还是让奴婢们留下吧。”
其实沈君茹早就有意安排她们嫁人,身边多少也开始用一些新人,只是能得信任,且很快就能成为心腹的,实在快不起来。
人生啊,分分合合,聚散离多,本就是常态。
没有分别,又哪里来的重聚呢。
沈君茹轻轻撩过映星的鬓边青丝,绕到耳垂后面,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