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殿下,娘娘中间是醒了一阵,喝了些药汤便又睡下了。只是这高热却一直未褪…”
白芯话音未落,太子便大步上前,一撩广袖,便在床榻边坐了下去,抬手试了试她额头的温度。
果然烫的吓人。
他瞬间便沉了脸色,怒斥道!
“蠢货,怎么照顾的主子,还不去请太医来!”
白芯不替自己感到委屈,只是替自家娘娘感到不值。
她跪着挪了挪身子,对着太子叩首道。
“禀殿下,奴婢差人去请了三个太医,然而人都被东宫门口了,却不得入我梅香殿的门,侧妃皆以各种理由,从奴婢们这将太医们给请了去。”
死便死吧,便是死,她也要将心中憋屈一吐为快!
“娘娘风邪入体,早年间身子又落下了寒疾,哪经得起这般折腾,又得不到药石医治,奴婢也实在没得法子了,求殿下可怜可怜娘娘,让侧妃娘娘高抬贵手,给我家主子留一个太医吧。”
笑话,当真是笑话!
她堂堂一个太子妃,竟还被一个侧妃拿捏!
太子心有怒火,偏他也明白,有今日也都是自己纵容的!
随即冷哼一声,拂袖道。
“速拿本宫腰牌去请刘太医来!”
“是,老奴这就去。”
伺候的太监丝毫不敢怠慢,那躺在病床上的,可是太子妃殿下啊,谁敢怠慢?
凤钺微皱浓眉,看着沉睡着的容颜,不似往常那般冰霜,心里一阵不是滋味。
他似乎,从未好好的看一看他的这位太子妃。
……
先前因科举试题一事牵连甚广,太子和三皇子都各自折进去了不少人,沈尚书主要负责督办此事,年前一直忙的脚不沾地,有一些被牵扯进去的,都还是他昔日好友,如今却要他亲手将他们给办了!
所以这些时日,沈尚书这心里并不好受。
是夜,沈尚书院落中。
独坐月下,小酌一杯,对影成三人。
“哎…”
想起昔日云姨娘陪伴自己左右的场景,沈尚书心中不禁颇有感叹。
事情怎么会落到这一步呢。
府内很多事都已不需他做主,他这心里,却是说不出的落寞。
“老爷,夜凉,咱还是回去吧。”
“一晃眼,都这么多年过去了。”
沈尚书微微摇了摇头,叹道。
“是啊,小姐跟少爷都长大了。”
“只可惜…这个家已经不完整了。”
“老爷,您尚年轻,依小的看,您还可以再续一弦。”
“续弦?”
沈尚书微微一愣,而后轻笑着摆了摆手。
“罢了罢了,都一把年纪了,凝儿都已经嫁入东宫,听说那肚腹里已有了小殿下,再过不久,我便要做外祖了,再续弦岂不是惹人笑话?再说了…秋娘走了,云娘也走了…哎…只剩下我这把老骨头咯…”
沈尚书叹息道。
他这辈子,只对两个女子动过心,一个便是他的原配夫人,他爱之,敬之,重之,然对云姨娘,他也是动了真心的。
她的娇柔,她的妩媚,她的柔情似水,都深深的让他着迷。
只是这淮南一遭回来,竟发生了这么多事。
而沈君茹和沈钰料理事情的手段实在太快,叫他连后悔和犹豫的时间都没有。
老管家又试探的问道。
“老爷,要不,老奴去将周姨娘给请来?”
“不必了,不必了。”
沈尚书摆了摆手,说道。
“你且去吧,我一个人静静。”
“老奴嘴笨,不会说话,但老奴还是陪着老爷吧。”
“你啊,到头来,一直陪在老夫身边的,竟是你这么个老家伙。”
老管家憨厚的笑了笑,确实是陪了沈尚书多年。
……
与此同时,凌波苑,沈君茹正酣睡,忽闻门窗乍响。
来人动作很轻,非但没惊醒任何人,就连小将军那般灵敏的耳朵都没惊醒。
若非人已至沈君茹床榻前,沈君茹也还未察觉。
她猛然睁开双眸,翻身而起,正欲喊人,却听对方快速说道。
“大小姐莫叫。”
“李修?深夜造访有何贵干?”
沈君茹还未放下戒备,将手悄悄的探入枕头底下,摸到了一根淬了毒的金簪。
李修轻咳一声,有些不好意思开口,良久才忸怩的说道。
“小的是奉殿下之命前来。”
“秦王殿下?可是有要事?”
“也不是,只是…殿下…殿下说…”
“说什么?你便快快道来,莫要吞吞吐吐。”
这般吞吐忸怩,什么姿态?
李修干脆一咬牙,一闭眼,低声道。
“殿下说,小姐没事不要乱晃悠,近来城中不太平。”
沈君茹一阵哭笑不得,便是这话,又有什么好忸怩不语的?
随即摆了摆手,说道。
“回去告诉你家殿下,我会小心,再说了,我只铺子、府里两边跑,可没乱晃悠。”
谁知李修却又道。
“殿下说…说…说您若没乱晃悠,为何他满脑子都是您的身影。”
“啊?”
沈君茹微微一愣,而后细细品味过来,便瞬间红了耳朵尖尖,轻咳了一声,磕磕绊绊的说道。
“是、是他自己心思不正,怪,怪不得别人。还有你,这都什么时辰了,你一个大男人出现在我房中极不妥,快快回去,日后莫要这般出现了。”
李修面上一红,抬手摸了摸后颈,面纱遮盖的脸颊也是一片通红。
“白日里,白日里小的也说不出这等酸话,也不知我家殿下是怎的了。”
嘀咕一声,李修在沈君茹发怒之前便识相的告辞离开了。
套路,都是套路!
沈君茹想,自己这辈子走过最漫长的路,怕就是凤珉的这一套又一套的套路了吧。
经此一番,沈君茹哪里还有睡意啊,便干脆披了衣服下了床榻。屋子里炭火烧的旺,竟是半点也不觉着冷。
她点了一盏小灯,赤着脚走到长案前,放下小灯,又暂开了宣纸,磨了笔墨,提笔良久,却不知要绘些什么,索性,便将心中所想给绘了出来…
不消片刻,她再醒神过来时,却发现那跃然于宣纸上的,竟是一个活脱脱立在白雪梅下的少年儿郎。
不是那凤珉,还能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