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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 秋棠的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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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乐宫这边在接到秋棠王后递来的消息后,开始着急起来。

太后在宫中踱来踱去,“这下可怎么办才好,政肯定很快就会查到是我们干的。”

韩夫人倒是非常镇定,她说:“太后,您经历过这么多的大风大浪,还怕这点小事干什么?”

太后说:“本宫自然不怕,本宫现在还怕什么?就像你说的,这大半辈子,什么大风大浪老娘没经历过!本来在行事之前,本宫就料到肯定会被他查出来的。就是觉得可惜,那白栀子和李斯没除,反倒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这下子,万一被查出来,本宫、秋棠、你,甚至还有吕相,都很难逃干系,吕相现在没了实权,本来地位就摇椅晃了,而秋棠好不容易当上王后,若是下来了,以后就难了。”

韩夫人沉默了一下,然后一本正经地说:“太后放心,我会担起一切的。那白栀子命硬,这次又被她逃过一回,不过她的脸已经被我毁了,想必以后在宫中也难混。以后的事情,就交给太后与王后了。”韩夫人说完就退下了。

没过多久,大约一个时辰的时间,就有宫女来报:“启禀太后,韩夫人服毒自尽了。”

太后一听,猛然一惊,她没想到韩夫人回选择自尽,她想起韩夫人最后说的话,方才醒悟过来,这太后一向神经大粗线条。

太后急忙去了韩夫人的房间,发现韩夫人静静地躺在床上,衣服穿得整整齐齐,头发梳得工工整整,脸上画着隆重而端庄的妆容,一如当年刚刚进宫般华丽端庄。

太后顿时留下一滴眼泪来,她已经很久没流泪了,没想到会为这位昔日争宠的劲敌流泪。

她拉着韩夫人已经失去温度的手,看着她盛装的模样,想起了逝去的年华,那时,她们都还是三十左右的美少妇,共同侍奉着一个丈夫,各自拥有着一个优秀的儿子,为着自己和儿子的那一个尊荣的位子而展开激烈的斗争。

后来,她赢了,她离去了;现在,她还活着,她却永远地离去了。

太后的情绪突然如决堤的河水,猛然地伏在韩夫人的身上哭泣着,为往昔一去不复返的岁月而哭泣,为这么多年的悲欢离合而哭泣,为独自留下的孤独痛苦而哭泣。原来,失去对手也这么令人伤感。

太后哭够了以后,默默地坐在一旁,盯着韩夫人的遗体发呆。

宫女金盏呈上来两卷信,说:“太后,这是韩夫人留下的两封信。”

于是,太后一一展开来看,一封是公开的遗书,无非是把所有的罪责往自己身上揽,包括计谋的策划,划伤栀子的脸,纵火等等,并明确的说明自己因痛失爱子而生恨。

另一封是写给太后的私信:

艳罂:

与你在宫中相斗多年,我曾恨你入骨,因你夺走我的一切,此刻想来竟觉一切如韶华一梦。我将离去,去追寻我的夫婿与儿子,你多保重。

香兰

在这封信中,韩夫人称呼了太后的闺名,也写上了自己的闺名。

太后看到这封信,既伤感又怒恨:哼,你敢去霸占本宫的丈夫,等着本宫到时候抢回来!

随即,太后就让金盏给韩夫人安排后事。

此时,王贲来到永乐宫,亮出令牌,要逮捕韩夫人。金盏出来处理,她带着王贲来到韩夫人的房间,王贲发现韩夫人已经静静地躺在棺椁里。金盏把韩夫人的遗书交给王贲。

王贲只好带着韩夫人的遗书来到紫微殿,向秦王政禀明此事。

秦王政说道:“她倒也是个聪明人,知道接下来肯定有得罪受,尽早了结自己。”

“敢问陛下如何看待这封遗书?”

“她是主谋不用怀疑,过去,她与母后争后位,就视我为眼中钉,成蛟死后,她更是记恨于我。寡人只道她是一介妇人,不与她计较,没想到她竟然如此过分!不过,她在这封遗书里,一味地往身上揽罪责,是有问题的,寡人相信,她是主谋,但是肯定还有共谋,而且我也猜得到是谁。王贲,你可以去调查一下,至于结果,你只须向寡人汇报。”期望政分析道。

“是。”

于是,王贲继续去调查。

——

这边,蒙恬则出宫调查吕不韦的事去了。吕不韦自从发现秦王政自己回了宫以后,也立即离开骊山回到咸阳城。后来,施太傅从宫中带出消息来,说是计划可能失败了。吕不韦心里很是着急。他担心他一手搭建起来的伟业会轰然倒塌。

蒙恬迅速地展开秘密调查,渐渐查到了吕不韦与王后的暗中联系,他将事情的细节都一一报告给秦王政。虽然秦王政早有预料,但看到这样的结果仍然感到痛心。秋棠,终究还是令他失望。

“陛下,你打算怎么办?”

“吕相有大功于大秦,也有大功于先王与寡人,然则他也给先王和寡人带来极大的压力,过去十年,寡人无不处在吕相的阴影之下。蒙恬,你认为寡人该怎么做?”

“陛下,你若想自由地展翅高飞,一展宏图,就需要除掉身上的绑缚。”

“知我者,蒙恬也。”

“别别别,别说这样的,我受不了,你境界高,我知不起。”蒙恬的一句话,瞬间将刚刚一本正经的气氛扫了个干净。

——

永乐宫那边,太后一时被一种兔死狐悲的悲伤冲昏了头脑,她竟然开始为韩夫人张罗起丧事。这事传到了秦王政的耳朵里,他不理解他这神一般的母亲此举为哪般,他知道,韩夫人过去一直是她的劲敌。不过他立即又想道:不如就趁此机会了结吧。

于是秦王政来到暖阁,对栀子说:“栀子,我带你出去看热闹。”

“看什么热闹?是出宫去吗?”如果是出宫去,她倒是有那么一点兴趣。

“你去了就知道了。”

栀子准备起身,可是一想到被划伤的脸,她又不想去了,她现在连暖阁的门都不出。

他理解她的心情,于是劝她道:“栀子,你要敢于走出去,不要把自己封锁起来。”

栀子不禁笑道:“陛下,以前我想出去的时候,你千方百计地想把我锁在屋子里,现在我不想出去了,你又要我出去。”

“是啊,现在变丑了么,我也不担心你了。”他开玩笑地说道。

“果然是变丑了。”她的心又陡然沉下来。

他感到后悔,一时没想到她现在极其敏感。“没有,跟你开玩笑呢。栀子,跟我走吧,有我在呢,别害怕。”

最终,她还是决定跟她出门,但是她必须要好好修饰一下。她从额间梳了两缕头发下来,在面颊处齐齐地剪去,然后梳整齐,于是两缕头发便齐齐整整垂在面颊上,遮住了大部分伤痕,让栀子本就偏小的瓜子脸显得更加秀气了,两缕头将她修饰得于纯美之中多了一份清秀俏皮。

他端详了镜中的她好一会儿,然后拿起梳妆奁上的一个蝴蝶发卡别在左侧的那缕头发上。

“这样太幼稚了。”栀子说着就想去取那发夹。

他按住她的手,说:“就这样,很好看。”

于是栀子只好作罢,又去换了身衣服,他也耐着性子等着她,也只有她,他才有耐心浪费着时间等。

他们刚走出暖阁的门,就遇到王后秋棠带着扶苏迎面走来,秋棠见秦王政在连忙行礼,而栀子也立即向秋棠行礼,一切都显得那么尴尬。

“陛下,臣妾带着扶苏来看看栀子。”

“……”

这时,小扶苏看到栀子的脸,很惊讶,问道:“母后,春华夫人的脸怎么了?”

“夫人的脸被人划伤了,不过夫人依然漂亮,是不是啊,扶苏?”秋棠答道,想要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

扶苏点点头,但还是认真地说:“可是,没有以前漂亮了啊。”

还是孝子说话真诚,栀子不禁笑了,拉起扶苏的手,说:“扶苏,我现在变难看了,你是不是就不喜欢我了?”

“没有,我永远都喜欢你。”时年四岁的扶苏非常认真地说。

栀子不禁抚了抚扶苏的脸。秋棠心想:如果到实在无法收拾的地步,或许可以借扶苏来化解矛盾,扶苏,母后只能靠你了。

这时,秦王政说:“秋棠,我正打算去永乐宫,你也一起吧。”

秋棠一听,心里不禁咯噔一下,但是也只能应承。

扶苏听说他们都要去永乐宫,便说:“父王,我也要去。”

秦王政不想让扶苏也卷进来,就说:“扶苏,那不好玩,你在殿里呆着,跟太傅去读书。”

“不,父王,我今天读得够多了,我要跟你们去永乐宫。”扶苏难得这么敢提要求。

栀子并不知道去永乐宫干什么,以为只是去看看太后,于是说:“陛下,让扶苏一起去吧。”

可秦王政还是不同意,他叫宫女来把他带走,栀子也没有办法,而秋棠心里正在忧愁着接下来的事情。

他们三个来到紫微殿前,张辛安排了两辆车辇过来,这下怎么坐车辇呢?栀子知道自己现在不过是宫女身份,为了不让气氛尴尬,于是她径直走到后面的车辇上去。

随后,秦王政和王后秋棠登上前面的车辇。在车辇上,气氛显然很冷,这时,秋棠不禁靠在秦王政的肩上,轻皱着眉头唤了声:“陛下。”

“你怎么了?”他的声音冷冷的。

“陛下,臣妾感到不安,好想依靠着陛下,请陛下不要弃臣妾与腹中的孩儿于不顾。”

他不禁动了恻隐之心,尤其想到她仍有身孕,但是她的确太让他失望了,于是他说:“过去端庄娴雅的秋棠去哪儿了呢?为何会这样?还是你一直都是如此?”

秋棠的眼泪不禁垂落了下来,“陛下,都是因为我爱你,可陛下现在爱的却不是我。臣妾过去的陛下到哪儿去了呢?”

两个人的话语一直都很隐晦,却彼此已了然于心。

他看着她,不再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