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亦璇已经背过身，苏夏没能看见她的神情。
苏夏唯一看清的，是她在背身时微微踉跄的身形。
墓地。
一束玉簪花代替了前几日放置的雏菊，灰蒙蒙的天色下带着些许露珠。昨夜听到苏夏的口信时，夏亦璇便要第一时间赶到墓地，却被苏夏拦下了：“君安说带着黑眼圈去见故人不妥，想要赶早的话就在天亮前到吧。”
夏亦璇这才意识到，不知何时，杜君安已经能够掌握她的情绪。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夏亦璇向来很控制自己的情绪，即便是陆岚也只能唤起她理性上的欣喜，却永远触及她的心底。（在陆岚回来前，她连理性上的欣喜都懒得表现。）自从家庭分崩离析后，她便成了一个逻辑性的自闭症患者。所有应该表达出的情绪她都能表达，但只是浮于大脑对肌肉的控制。而她的内心，只是永无止境的荒芜。
而今日，她的心，为了倾歌而有所松动。
她不知是喜是悲。
夏亦璇依照所谓的嘱托在天亮前到了墓地，却在清晨泛凉的薄雾后看到了熟悉的颀长身影。
“……你来了？”
杜君安转过身，语气中几分犹疑，几分惊喜。
“嗯。”
夏亦璇点点头，将目光别向那束玉簪：“已经是这个季节了啊。”
“听说倾歌小姐生前最爱的便是玉簪，我就带了一束过来。”
“你从哪儿听的？”
夏亦璇的这个问题，杜君安没有回答。他只是摊开掌心，下意识地搓了搓。
“这片墓地是禁火烛的，你确定要在这里表演？”
“没错。”杜君安揭下右手的手套，“魔术的国际规定中有这么一条：火焰表演不得触及地面。这一条既是对安全性的保证，亦是对魔术师能力的考验。”
他摊开右手，手心空无一物。戴着白手套的左手拎着右手手套的中指，手套轻轻拂过手掌，刹那间火起，幽蓝的光焰在掌心绽开，似是炉灶上燃得正好的火苗。杜君安轻轻地一甩右手，火光便如夏夜的萤虫般，碎碎地散在晦暗的天幕下。
饶是夏亦璇全神贯注地看着，亦是没能瞧出他的手法。杜君安却再次摆出相同的姿势，示意她魔术尚未结束。
“魔术师的三原则之第二条：不在同一时间、地点对相同的观众变同样的魔术2次。”夏亦璇挑挑眉，“你是要破例？”
“魔术师的三原则之第一条：魔术表演之前绝对不透漏接下来的表演内容。”杜君安抬起手，“你且看着吧。”
说罢，他的手套已经拂过掌心，这次他掌心中的焰火似是要比刚才更盛一些，他凑近掌心，对着夏亦璇的方向轻轻一吹，火光映着夏亦璇的眉眼，她闭上眼睛，只觉得周围似乎热了起来，有一团细细的火焰仿佛落在了她的睫毛上，低低的热量一晃便散失了。
她睁开眼，青蓝的火焰萦绕在她的周身，悬浮在半空之中仿佛真的化火为萤。她缓缓转身，火焰便围上她的裙角，在她的裙边燃起绚烂的光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