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远见到这个大汉都把话说到这个地步了,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他灵机一动,计上心来,说道:“麻烦您给程九爷通禀一声,就说一个叫林远的人明天给他老人家带一份厚礼。”
大汉颔首微笑,答应了,林远回到北京舰,问韩明光:“政委,你还记得在印度尼西亚的时候华侨送给我们的那个礼物吗?”
韩明光叹了口气,说道:“哪能不记得啊?你是没看见那个老华侨拉着我的手哭的那个样子,他一个劲儿和我说,九八年的时候,他的妻子和儿子都被杀害了,那个时候我们要是有航母,他的家人无论如何也不能惨死。”
在九八年的时候,在印尼政府的默许下,印尼发生了大规模的排华事件,有一千多名华人被杀,很多华裔女子被奸杀。
林远说:“在这个时代里,那件事情永远不会发生了。那个东西在哪里放着呢?”
韩明光说:“就在我们的陈列室里。”
第二天,林远拿上了那件礼物,再一次来到了北山,果然又遇见了昨天的那个大汉,大汉一见林远就乐了,说:“哟,这不是林远林爷吗?您还真准时。”
林远笑道:“拜访九爷是我林某人的大事,哪能不准时呢?”说着把礼盒递了上去,说:“这件礼物劳烦您交给九爷。”
大汉一只手接过礼盒,笑道:“九爷的规矩,外人的礼物,一律先看后送,不合九爷胃口的当面砸,一会儿砸了您的礼,林爷可莫怪小的。”
说着大汉把礼盒往石头台子上一放,把礼盒打开,把盒子里面塞的棉花拿出去,便露出了礼物的真身,那大汉一见礼物,顿时眼睛都直了,半晌说不出话!
那礼盒里,赫然躺在一只晶莹剔透的瓷碗,那瓷碗的碗壁薄如蝉翼,碗壁上的图案是一副蝴蝶穿花图,那蝴蝶与花草栩栩如生,最难得的是:在图案之中居然镶嵌着十几个半透明的圆点,画龙点睛一般盘活了整个图案!阳光从圆点里透出来,衬托得那只瓷碗如梦似幻。
大汉捧着礼盒的手都有些发抖,赶忙把棉花毕恭毕敬地放回盒子,双手捧着盒子,递到林远手中,侧身一让,躬身做了个请的姿势,说道:“林爷,您先请,小的在后面给您指路。”
攀上层层的石阶,林远就来到了庄子里,与其说是庄子,不如说这里是一个寨子,一进寨子就仿佛回到明朝,里面的人都还是明朝的服饰。林远本以为程九珍的屋子会多么壮丽豪华,没想到那大汉将他带到了寨子后面的一个小院子,这小院竹门竹栅栏,院子里鸡鸣鸭戏,院子正中一间茅草屋。
大汉到了门口停下,在门口叫了一声,“九爷爷,有贵客!”
门一开,一个精神矍铄的老者走了出来,开了院门,微笑着说:“花径不曾缘客扫,蓬门今始为君开。贵客临门,不曾远迎,还望恕罪。”
林远本以为这个程九爷会多么高傲,没想到竟然是如此客气随和的一个老人,那大汉笑道:“我们九爷被日本人弄烦了,才想到了这么个法子,不见俗客。”
林远不以为意,把礼盒呈上,程九爷把林远请进院子,坐在院中的竹桌边,打开礼盒,见到那只瓷碗,不禁老泪纵横,他捧着那只碗,向着北方扑通跪倒,把那瓷碗高高举过头顶,把额头触在地上,哭叫着说:“列祖列宗啊!老天爷保佑啊!我程九珍有生之年终于见到着玲珑碗了!”
林远见到程九爷跪在地上,像个孩子一样痛哭流涕,连忙劝道:“九爷,快起来。”
程九爷哭了一阵子,才重新站起来,坐回椅子上,看着那只碗,说道:“我们家祖上当年跟着国姓爷到了台湾,后来台湾也被鞑子占了,我们就逃到了这里,世世代代都想重新铸成这玲珑碗!可是一直不成,今天让我见到了它,祖宗的心愿算是了结了!”
林远明白对于一个钻研玲珑碗一辈子的人来说,见到实物会对他的制造有多大的帮助。也就能理解为什么程九爷那么激动。
林远知道这玲珑碗最早出现了明朝成化年间,清朝的时候渐渐失传,在21世纪,中国的陶瓷大师才重新推敲出这玲珑碗的工艺,这碗的制造极其艰难:首先是那薄如蝉翼,轻如绸纱的碗壁,那碗壁的粗胚也只有两毫米厚,在这么薄的胚子上雕刻出形状,稍有一个喘息不匀,或是手稍微一抖,便胚破功败!
林远知道自己已经彻底打动了程九爷,于是说:“九爷,在下名叫林远,此番前来,却有要事相求。”
程九爷笑道:“尊客请讲,您一句话,小老儿我万死不辞!”
林远笑道:“不用不用,我想问一问,您的山上可有硝石吗?”
程九爷说:“实不相瞒,我们程家能烧出孔雀绿的釉彩,全借这硝石之力!尊客是要这硝石吗?”
林远笑道:“正是!”
程九爷爽朗一笑,说:“我们庄子里的硝石快用尽了,明天我们就去采硝石,尊客若不嫌弃,不妨明天和我们一道去。”
林远正要推辞,程九爷已经安排人让他住下了,林远只好答应。这天晚上,约摸凌晨三点多钟,程九爷亲自来叫林远,林远随着众人沿着山路向上,又转了几个弯,突然之间,眼前豁然开朗,只见眼前一大片空地,空地上仿佛下了一层厚厚的雪一样莹白。
林远细看,只见那“雪地”上满是冰糖一样的小块,这些小块粘着在一起,程九爷笑道:“这就是我们的硝石了。”
所谓的硝石,化学成分是硝酸钾,在盐碱地上会自动析出。
于是众人便开始把地上的硝石扫进筐里,程九爷笑道:“这些只是硝土,我们回去还要再加工,才能得到硝石。”
一股失望一下子笼罩在林远的心头,原本以为这里的硝石会有很多,没想到,这里硝石的规模,远远不够工业生产的。
正在这时,一个妇人哭着跑来,寻到一个男人哭道:“当家的,可了不得了,孩子不见了。”
男人说:“怎么不见了呢?”
妇人说:“孩子把羊给丢了,我骂了他两句,他一定是气不过,出去找羊了!”
男人问:“他把羊丢在哪里了?”
妇人脸色都变了,指着空地之外的山说:“他一定是去鬼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