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得不能再好了。.”聂清然收好洗干净的菜,无奈地对他说,“来吧,洗菜不会,切菜总会了吧。”

后来的事实证明,聂清然叫凌邺来帮忙本来就是个非常错误的决定。他不是把洗好的食材碰翻,害她重洗,就是把好不容易雕好的萝卜花给掰断,还把烧开的油打翻,差点烫着自己。

最后,聂清然半是心疼半是恼怒的捧着凌邺被切伤的手指,道:“你这双手看来更适合掌握权力,在厨房实在无用武之地。”

他们背后,厨房已是一片混乱。

“要我下厨房可是你的命令,我岂敢不从?”凌邺毫不在意手上的伤,笑嘻嘻的对聂清然说。

“我后悔了!”聂清然拿出手帕,给他包扎上,“你再插手几次,这厨房都得被毁了!”她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

“宫主之命,自当遵从!”凌邺轻笑着抱拳道,随后站去一边看她收拾厨房。

不一会儿,厨房又变得井井有条,没有凌邺的帮倒忙,聂清然很快就做出一大桌子的菜,色香味形意俱全。一道道菜被她赋以新的名称及意义。桃花流水鳜鱼肥是那道鳜鱼汤,乳白色的鱼汤上轻轻地飘着几瓣粉红的花瓣,正好应了那句诗。海上生明月则是桂花酿丸子,白瓷碗中盛着一个大汤圆和几个小汤圆,用勺子一搅,大汤圆晃动两下就停住,小汤圆则沉浮不休,似极海面的粼粼波光。

烤鸡叫做凤凰台上凤凰游,香菇炒油菜叫江州司马青衫湿,竹笋炖腊肉叫莫笑农家腊酒浑,因着那汤不是很清澈。晓风残月是煎鸡蛋,煎鸡蛋的时候凌邺不小心碰到聂清然,害她手一抖,把好好的鸡蛋给从中截断了,满月变残月。清炒竹笋叫猩才露尖尖角,一树梨花压海棠是糖渍西红柿。红掌拨清波是酱鸭掌,鸭掌是深红色,盘子则是白瓷水波盘,又应了一景。

听完聂清然的介绍,众人皆露赞许之色,只有徐亦游习以为常:“清然的手艺可不止这么点,有名的菜系她全会做,这么一桌子菜实在算不得什么。”

“哦?徐丫头可会做菜?”易忘言笑问。

“有清然这般聪明贤惠的宫主在前,我这小丫头自是只用享受就好。”徐亦游嘿嘿一笑。.

“原来是不会做,只会吃呢!”秦放道,“老易,你这徒弟若娶了这丫头,可就没我徒儿有口福咯!”

“秦前辈,无妨的,徐姑娘不会做,我便做,总归是饿不死的。”林霁轩马上接口道。

“林霁轩,你——”徐亦游见旁人听到林霁轩这话后的暧昧眼神,又羞又气,说不出来话。

林霁轩不管她杀得死人的眼神,扭着头偷笑。两位老人见两人的样子都捋须而笑,目光里尽是赞许。只有聂清然看到徐亦游的失落。

“好了,亦游吃饭吧,别多想。”聂清然在桌下扯了扯她的衣角,安慰道。

“哼。”徐亦游哼了一声,端起碗不再看向林霁轩。

一顿饭两位老人几乎没闲着,一边喝酒吃菜,一边笑谈江湖往事,好不惬意。众人乐得倾听,说到兴奋之时,两人拍腿大笑,相对而饮数杯,旁人也为他们的事所感染,喝了不少酒。

中途有信鸽飞来,莫言悔看过后把凌邺叫出去了一会,回来时两人的两色都不好,应该是朝中出了事。聂清然用询问的眼光看去,凌邺只是轻轻摇头,示意她先别问。

吃过饭太阳已西斜,易忘言极力挽留众人在山上休息一晚,明早再走,并叫林霁轩把右侧三个房间打扫一番以方便住宿。众人拗他不过,秦放亦不愿就此告别老友,便答应在山上留宿一宿。两位老人打算抵足而眠,继续谈论年少之事,两个女子同睡一房,林霁轩与莫言悔分到一间房,凌邺终究是身份特殊,独睡一间房。

饭后,两位老人直接进房聊天,聂清然特意送上几个小菜和一壶酒供两人畅饮。莫言悔找易忘言借了几本书也独自回房,只剩下四个年轻人在客厅中面面相觑,睡觉的话太早,不睡又无事可做。

见徐亦游呵欠连天,林霁轩灵光一闪,提出一个建议:去后山看萤火虫。徐亦游一听立马来了精神,拉这林霁轩就往外走,还不忘回头叫道:“清然你不去么?”

“你去么?”聂清然转头问凌邺,他的脸色自从和莫言悔谈过后一直不好。

“去。”凌邺露出一丝笑容,牵过她的手,跟上徐亦游和林霁轩的脚步。不知为何,最近总想牵着她的手,温暖的手心传来的温度直接暖进他早已冰凉的心底。

菜名神马的都是浮云,做法神马的也是浮云,很多做法都是从黄蓉那里学来的,或者自己蒙的。随缘食谱神马的摆在文件夹里没翻过几页,有什么硬伤大家就多担待吧……顶锅盖飘走……

林霁轩与徐亦游走在前面,一直在吵吵嚷嚷,不过说到底,真实情况应该是徐亦游一直在埋怨林霁轩,什么山路不好走啦,树林里怎么这么黑之类的话,林霁轩就忙不迭的解释安哄,可这大小姐还不领情,真是一对欢喜冤家。

“手指还疼么?”

“早不疼了,就那么点伤口。”凌邺举起那根手指晃了晃,无谓的笑笑。

“那你怎么脸色还如此难看?笑还皱着眉。”

“这才是你真正想问的吧。”凌邺拍拍她的头,“本来打算明天再告诉你,没想到你这么心急想知道。”

“你和莫将军的脸色都变那么差,我自然会担心。”聂清然微微一笑,“更何况我们还是同坐一条船的伙伴呢!”

“我们只是合作伙伴么?清然?”凌邺凑近她耳边,暧昧的笑道。

“跟你说正事呢。”聂清然红了脸,推开他。

“好,谈正事。我的清然脸皮薄,不拿她开玩笑。”凌邺哈哈一笑,神色复又严肃起来,“刚有飞鸽传书来,董炎弹劾吏部尚书崔望山,说他贪污受贿、卖官鬻爵;弹劾兵部尚书曹淼,说他随意调动兵马、无视圣上;弹劾礼部尚书谢思运,说他漠视王法,身为司礼之人却办事不周,致使皇家纳妃之礼出现差错;弹劾工部尚书吴启年,说他克扣宫殿建造银两,中饱私囊;弹劾刑部尚书田远观,说他滥用酷刑,司法不当。”

“啊?六部尚书被弹劾五个?那御史台和大理寺卿没被弹劾?想那户部尚书尹宁玉是他董炎的人吧?”聂清然惊讶道,可她又马上否决自己的猜想,“不对,我记得崔望山、曹淼和田远观,尹宁玉是你的人,而谢思运和吴启年是他的人。他怎么弹劾自己人?却偏偏放过户部尚书尹宁玉?”

“因为尹宁玉做事滴水不漏,而且的的确确没有做过一丝一毫有违王法的事,他抓不住把柄,怎么弹劾?”

聂清然沉思片刻:“如今皇上有心除你,董炎这奏章一上去,他岂不是刚好可以抓住你把柄?不过皇帝目前羽翼未丰,不会拿你如何,但你那几个人可就不见得能保住,你打算怎么办?”

“罢黜五部尚书是件大事,皇帝必然不会真有何大动作,我只是想不通董炎何以又开始有动作,还拉上自己人作陪。”凌邺眉峰微皱,“他也知道皇帝就算有心除掉我,也不可能这么雷厉风行的定我罪,更何况只是我的一些手下。除了兵部尚书,别的都不会对我有太大影响,虎符还在我手里,天下大半兵马还是直接听命于我。”

“苦肉计?”聂清然一哂,“还是显示自己公平为怀,不是排除异己?抑或是想向皇帝表明什么?”

“也算不得什么苦肉计,谢思运和吴启年已向我示好很多次,想投奔于我,估计把董炎给惹恼了吧。”凌邺语带嘲弄,“只是我对这种见风使舵,又无大作用的人一向没什么好感。若是救了,皇帝必然会当众质疑我结党营私,若是不救,自然让跟随我的人心寒。不想董炎那老贼越来越会揣摩皇帝的心意了。”

“应该说是尝试揣摩,暗影楼和端木渠之事欧阳世家又岂会不知晓半点?这当下,董炎自是想向皇上表示忠心。想打击你,只拉拢欧阳世家还不够分量,而皇帝,自然是最好的联手对象。你担子可越来越重了。”

凌邺眼中越发深沉,他柔声道:“清然可有好办法?”

“你实在很过分,自己已有对策,何必来问我。”聂清然摇摇头,“非要我说出来?我可不是一个嗜血的人。”

“我的丫头果然聪明。”凌邺唇角上扬,目光陡然凌厉,“自己人自然要保,别人死活与我何干?最好再把事件扩大,牵扯出背后之人才好玩呢。”

“需要我帮忙么?”

“难不成星月宫朝中还有人?”凌邺眉毛一挑,饶有兴致的看着聂清然。

“防民之口甚于防川,这话侯爷可曾听说过?”聂清然抿嘴而笑,“星月宫除了我这不成器的宫主,没有人与朝廷中人有联系。”她瞅着他,笑靥如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