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霜双颊嫣红,手忙脚乱的拿过干净的布擦拭身上的水渍。.

“你——是谁?”男人迟疑的开了口,迟疑的望向女子。

“我、我叫流霜。”流霜结结巴巴的说,目光躲闪着不敢看向他。

那名男子虽然还是很虚弱,但眼神却很尖锐,似乎要看到她心底最深处去似的。

不过他的眼睛真是好看,黝黑的眸子没有一丝杂色,在优雅的眼型中英气逼人。

“流霜?你是我妻子吗?”男人皱眉望着她,似乎在想些什么事。

梦中一直有个女人哭着骂他是大骗子,说他答应过她在家等她,可他却食言了。

他不认识那女人,可看着她的哭泣和提到家的字样,应该是他的妻子吧?

女人的容貌看不清楚,但那双清澈的眼睛却深深刻在他脑海中,而眼前的女人正是长着一双一模一样的眼睛,难道就是她?

可是为什么这个女人让他总觉得缺了点什么?

“啊,不是不是。”流苏连连摆手,面上的嫣红却加深了几分,心里却道,我哪有那么好的福气。

“那我是喜欢你吗?你的眼睛和我梦里的一模一样。”男人又问了句,难道她不是他的妻子?

流霜被他的话吓住了,为何这个男人一醒过来就就问这些问题:“你,你不记得以前的事了么?”她试探性的问道。

“似乎脑子有些不清楚。”男人以手抚额,面露痛苦,“头好痛,我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

“你受了很重的伤,是别人托我照顾你的。我也不知道你叫什么,如果太痛苦就别想了吧,养好身子再说。”流霜立马走过去扶住他,“你身子还很虚,躺着休息一下吧。我去做饭,很快就可以吃饭了。你躺了这么久,都没好好吃过一顿饭,今日可算能自己吃饭了。”

其实流霜心里还是有些小庆幸的,既然他忘了过去,送他来的人又没说会接他回去,那就让他留在这里和她重新开始吧。

他不是一直以为她是他喜欢的人么?就让这个误会变成事实吧。

“好。这些日子,多谢你的照顾了,等伤再好点我就会离开,不能再给你添麻烦了。”男人合上眸子淡淡道,既然这名女子不是梦中的那个女子,也就没有留在这里的必要。.

不知为何,只要想起那双盛满眼泪的眸子他就会心痛万分,只想把她紧紧拥在怀里,不再分离。

所以他必须尽快找到那双眼睛的主人,那个人一定对他很重要!

“不麻烦,你还是呆在这里吧,不然万一那个送你来的人过来寻你,我该如何说。说不定他认识你的家人呢?”流霜一听他要离开就急了,慌乱间突然想起这个理由。

不管能留多久,先把他留下来再说。

“那个人,他说过什么吗?”男子睁开双眸,眼中精光一闪而过,现在的他对自己的了解都如白纸一般,这样的感觉很差。

他觉得自己应该把所有的事都掌握在手里才会安心,可如今的情况却恰恰相反。

那个送他来的人肯定知道什么!

“没有,他只要我好好照顾你,然后开出了方子,让我照着方子给你熬药,然后就走了。”流霜如实答道。

“谢谢了。”男子复又闭上眼,神色淡泊。

流霜忐忑不安的走出房间去做饭,她庆幸这名男子失去了记忆,却又惴惴不安生怕哪天他恢复了记忆就会马上离开。

她有种直觉,这个男子心中有个占很重要地位的女人,应该就是那个和她有着一模一样的眼睛的女人!

一旦恢复记忆,他肯定会在第一时间回到那女人身边!

一念至此,她不由得对那女人产生羡慕之情,居然能得到这么好的一个男人的青睐。

这名男子正是掉落瀑布的凌邺,那日他中了埋伏,在三方的全力围杀下身受重伤掉进了曲水河。流水湍急,不远处又是个瀑布,几乎是不可能逃生。可就在九死一生之时他突然想起聂清然的脸,再加上强大的求生意志,在掉路瀑布的一瞬间抓住了水底的石块,减缓了被冲下去的速度。他利用仅存的一点真气,看准了一棵可借力的树,跃下瀑布。可惜后劲不足,没有借到力,从树上摔了下来。

恰巧路过的风影一时兴起救了他,稍一把脉就发现了他体内的纯阳真气,马上知道了他的身份。这人不能杀,毕竟是故交之后,可也不能救回去,因为是徒弟的仇人。左右为难之际,风影只得先救了他,然后把他安置在那个群山中的小村子里,让定北侯府一时半会找不到他。至于剩下的事,就只能看他的造化了。

凌邺当然不知道这些事,浑身的伤痛容不得他去想太多。他现在能做的只是养好身体,然后走出这个山村,去寻找自己的身世和家人,还有那双眼睛的主人。

“公子,吃饭了。”流霜端着几碟简朴的小菜走进房间,满面笑容的看着凌邺。

“哦,好,谢谢了。”凌邺睁开眼,竖起身子,走到桌边,望着那几碟菜,突然觉得很熟悉,似乎有人也做过同样的菜色给他吃。

“不用,快吃吧。”流霜低着头小声说。

凌邺拿起筷子,慢条斯理的吃着饭。流霜呆呆看着他,怎么会有人吃饭都这么优雅,一举一动仿若天生的贵胄,她越发觉得这个男人的身份绝不普通,可他到底是谁?

“姑娘怎么不吃饭?”凌邺抬起平静无波的眸子,不明所以的看着女子。

“啊,我,我在吃啊。”

女子慌乱的表情落在男子眼中,引得他轻声一笑,这一笑把女子弄得更不好意思,只顾埋着头扒饭,不敢抬头看一眼。

“先吃完的不管,后吃完的洗碗。”凌邺也不知为何,突然就冒出这么一句,放下筷子回到床上躺下。

“什么意思?”流霜愕然的抬头。

“我也不知道什么意思,突然就冒出来了。大概是说谁最后吃完谁负责收拾吧。”凌邺淡淡一笑,说了一下印象中这句话的意思。他也不知道怎么会说这句话,似乎以前有人对他说过,好像就是那个女人。

“哦。”流霜继续低下头吃饭,不敢看向男子,心里已如小鹿乱撞般不安。

他笑起来更好看了。

安然养伤的凌邺根本不知道,他梦中的那个女子因为他的失踪已忙得焦头烂额,华发早生。

顾辰凉跟聂清然预料的一样,开始着手清扫凌邺的势力。

一道圣旨到了定北侯府。

“夫人,接旨吧。”传旨公公得意洋洋的把明黄的布帛递给聂清然。

“我,不会接。”聂清然淡然的声音里传递着不容置喙的坚决。

“难道你想抗旨么?”公公尖细的声音在大厅中响起。

“便是抗旨又如何?”

“清然……”赵素娴担忧的望向聂清然,不想她与皇帝起冲突。

“娘,你放心好了。”聂清然拍拍她的手,安慰道。

“抗旨可是株连九族的大罪!”公公提升了音量,不屑的打量这个女子。

“与事实不相符的东西我绝不会接受,至于株连九族,那也要公公有命走出这侯府向皇上告状啊。”聂清然冷冷一笑。

那毫无温度的笑意把公公吓得直冒冷汗,他岂会不知道这个女子是什么人,杀人对她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可他可是皇上派来的人,料想她也不敢把他如何。

于是他给自己壮了壮胆子,尖声斥道:“大胆刁妇,竟敢违抗皇命,咱家可是皇上御派的传旨公公,你岂可无礼!”

“这也叫无礼?那这叫什么?”聂清然冷哼,银光一闪,长剑带着嗜血的鸣响架在他的脖子上,只轻轻用力,一串血珠就冒出来了。

“你,你竟敢——”公公吓得浑身发抖,本想摆的架子也在一瞬间垮掉,像见鬼般看着眼前面若冰霜的女子,结结巴巴的连话都说不完整。

“带着你的破旨滚出定北侯府,告诉皇帝不要再做这种无谓的事,否则他派一个就杀一个,派两个就杀一双。我聂清然说到做到!”聂清然面目狰狞,如地狱里的修罗恶煞,吓得那公公拿着圣旨连滚带爬的跑出定北侯府,生怕慢一步就被杀了。

看着公公跑得不见影子,聂清然终于卸下所有的伪装坚强,瘫坐在椅子上,面色苍白。

刚刚那道圣旨是说凌邺因公殉职,特赐封一等定北公和太子太保,谥号武。

若接了这道圣旨岂不是向天下人表明聂清然承认了凌邺的死亡。这样一来,那些相信她而坚持不懈寻找凌邺、忠于凌邺的人会怎么想她?又会怎么做?所以不论付出任何代价,都不可以接这道圣旨。

虽然抗旨是件很严重的事,但凌邺失踪不久,不论是朝中还是军中的影响还在,若现在贸然动定北侯府肯定会引起那些忠于凌邺的大臣反弹。一旦朝中哗乱,以顾辰凉和董炎的手段根本不可能压制住,到时端木渠挥军南下,天曌朝的统治就岌岌可危。顾辰凉自然不会让自己的江山随随便便落入别人手中,所以基于这层考虑他也不敢对聂清然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