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林正好是索纳的弟子,我想姑娘也清楚吧?”徐亦游喘了一口气道,“索纳已死,这世上还能养出和欢盎的除了那林还有谁?这和欢盎是尊师姐的成名技,又岂会随便落入他人之手?当年尊师姐死后那林就消失不见,难道姑娘从未怀疑过么?”

彩女浑身一颤,当时她不是没有怀疑,但是师姐那么爱那林,而且那林一向对师姐如珠如宝,怎么会加害她?

可是若这一切真的如徐亦游所说,那就表明了一个事实,那林绝对和百灵的死脱不了干系。.

她的师姐,从小就带着她漫山遍野瞎乱跑的师姐,保护她不受那些毒虫侵扰的师姐,手把手教她认草药的师姐。曾经羞答答的告诉她有了心上人,曾经跟她分享那些小小喜悦,曾经为了那个男人而与师傅争吵。

居然落得这样的结局!

“不论如何,事关师姐,我不能袖手旁观,我随你们去京城。”彩女咬咬牙,沉声答道。

“谢谢姑娘!”徐亦游满腔欣喜,正欲下跪,却被彩女扶住。

“你也别跪了,看你自己身子都弱得很,应该是娘胎里带来的疾吧。”彩女笑盈盈道,“后来又中了蓝月茜的毒,这毒看上去和瘴毒差不多,却比瘴毒阴狠得多。而且你天生心血不足,中了这毒若是不及早解就会心血枯竭而死,死后与中瘴毒表现一致,根本不会有人发觉是中了毒。”

徐亦游一瞬间想到客栈里的那盆楔,她细细向彩女描述了那花的形貌,彩女点点头肯定了她的猜测,那就是只在苗疆生长的蓝月茜。看来顾辰凉和欧阳世家还在继续动作。

“不知姑娘何时能启程去京城?”

“不急,你瞧瞧你自己的身子,休息两日吧。聂姑娘身上有我上次送的尸蛊王,而且似乎还有明灯珠,应该能压着蛊虫一阵子,你们不用着急。”

彩女笑着安慰她,随后转身对青山说:“青山哥,我们一道去京城吧,也带上小草,让她去见识见识中原的风情。”

“好啊,不过不会打扰你的正事吧?”青山望着她的眼里满是情意。

“不会啊。”彩女调皮一笑。

徐亦游和林霁轩对视一眼,都明白彩女的用意,毕竟顾辰凉和欧阳世家都不是什么好人。.若让他们兄妹留在苗疆,还指不定会惹出什么事,还不如一并带去京城,左右大家在一起有个照应。

彩女虽然也是小姑娘脾气,但是毕竟也是武林中人,对于人心百态看得更为清楚,也对可能发生的事看的更为透彻。

休息两日后,徐亦游的毒也得解,一行五人踏上了回京的道路。

一路倒也安稳,毕竟上次林霁轩的一手后宫剑法威慑力十足,而有彩女在,那些毒物也没了藏身之所。

路过上次那个客栈时林霁轩还专程跑进去看了下,结果只看到一具快要腐烂的尸体,正是客栈老板,而那个面相精明的小二已经不见踪影。几人翻遍客栈也没找到任何有用的蛛丝马迹,甚至连那盆蓝月茜都不见了,线索也就此中断。

几人日夜兼程赶到京城,凌邺闻言大喜,亲自在大门口迎接,彩女让他省却了所有的繁文缛节,直接带她去看聂清然。只有给聂清然诊断后,她才能确定到底那人是不是那林,她的师姐的死又和那林有没有关系。

病床上的聂清然见彩女到来,不由得笑了,她没想到徐亦游还真能把她请来。

彩女倒也不客气,直接坐在床边,拿过聂清然的手腕就把脉。凌邺等人都立在床头,紧张万分的看着她把脉。

“你——”彩女面色突变,抬头望向聂清然。

“我说你们都守在这里做什么,不是耽误彩女姑娘给我诊脉么?都出去吧。”聂清然不待她说完,就开口笑道。

“我也无事可做,就在这里吧。”凌邺道。

“不行,我饿了,我要你亲自去给我买东西。”聂清然蛮不讲理的说。

“好吧。”凌邺无奈,虽然知道她是故意支走自己,却也不得不从。另外几个人也知道拗不过聂清然,只得随着凌邺一道出去。

下一刻,房中就只剩聂清然和彩女二人,静得只听得见两人的呼吸声。

“你还真是厉害,居然表现得这么平静。”彩女无奈摇摇头。

“不然要如何?说出来让别人徒增担心?”聂清然笑笑,“上次那模样你也见了,何必要他再操心。”

“那也比你现在好,每次你都得找借口支开他?”

“是啊,最近他老说我贪吃,还贪吃得古怪,总是让他跑遍京城去买东西。”聂清然眼眸含笑,看不出丝毫异样。

“哼,真没见过你这样的。居然能在昏迷中被活活疼醒,还死活不告诉别人,就一个人挨着。”

彩女虽然在抱怨,但也不得不惊叹于她的隐忍。被疼醒那是多大的痛苦才会造成,可她居然一声不吭,让别人以为她没事。

“疼是自己的,说出来也不会少半分,只会给身边的人增加困扰,何必呢?”聂清然淡笑道,“而且虽然姑娘你偏居苗疆,但中原的事你也会知道一些。如今的情况,我卧病在床已经很分散他的精力了,若再让他知道我这样,那正经事谁去做?坐以待毙可不是我的一贯作风。”

“好吧,左右是你自己的事,我不便多嘴。而且这痛虽然很痛,但对身体损伤也不是很大,你自己掂量。”彩女叹气,她也没想到她会倔强如此,“老实说,这种蛊看上去是和欢盎,但又与和欢盎不尽相同,我一时半会也没有法子解,只能慢慢看它的变化。你这疼恐怕还得疼一阵子。”

“无事,你肯来京城一趟已然是我的荣幸了,这蛊,看天意吧。”

“你啊,一心为他,只盼他也能对你如此就好了。”彩女道。

“他对我很好啊。”聂清然笑得满足,“而且我一心为他也是有私心的,不单纯是只为他好。”

“当然知道,他为你做的那些事,我在苗疆都能听人谈论呢。”彩女啧啧称赞,却又低头蹙眉,“可那些都是以前了,日后只望他也一直对你如此才好。”

“肯定会,我相信他。”聂清然双眸闪亮,以不容置喙的口气答道。

“哎,你们啊,就是操心的事多,自己给自己找负累。”彩女甜甜笑道,“看看我,多悠闲自在,青山哥可是把我当宝贝来疼,什么事都不让我做。如不是怕我闲着无聊,估计连看餐卖药的事都不让我做。我们俩简简单单的在村子里快活得很,看着你们这样绞尽脑汁的斗,我更觉得我幸福。”

“现在不挂念林霁轩了?”聂清然打趣道。

“呸,谁挂念他。”彩女啐了一口,“我青山哥可比他好多了,他一天到晚吊儿郎当的,只顾自己,青山哥却会对我嘘寒问暖。虽然青山哥没有他长得好,更没他那么煊赫的地位,但他至少是真心对我,尽他所能让我快活。可比那小子好千倍万倍了。”

聂清然见她说起林霁轩来神情淡然,说起青山时却满面幸福甜蜜,便知道她是真的放下了,心中也不由得为她高兴。毕竟纠缠在前尘往事中并不好,那人心里没你,到最后苦的也只会是自己。如今放手去寻找另一片属于自己的幸福岂不更好?

“看开便好。”

“我当然看得开,我们苗家妹子虽然不像你们中原女子那样有那么多规矩,那么多礼仪,可我们敢爱敢恨,更不会委屈了自己,绝对不会死心塌地的纠缠一个心里没你的人,那样只会自讨没趣。”

聂清然点点头,虽然相交不深,但她着实喜欢这个泼辣外向的苗家姑娘,只因她所做的所有事都是听凭心的指引,绝对不受任何外界因素影响。

喜欢林霁轩时就一心一意的喜欢,还敢向全武林表达她的心意,不喜欢时就彻底放下,另嫁他人,经营自己的小日子,绝不纠结从前。

不像她,每走一步都得小心翼翼,生怕一步错,步步错。行事时也不会管是否愿意做,只管应不应该做。即使再不愿,应该做的事也绝对要做。

她常常在想,何时才能抛却有所的事情,逍遥自在的做自己想做的事?可每到这时她都悲哀的发现,除了按照既定的步骤去行事外,她想不出自己要做些什么。

原来人生已经被规划好,除此之外,无事可做。

想到这里,聂清然嘴角不禁牵起苦笑,一旦完成那份责任,这人生还有何可留恋?

“想什么?笑的那么难看。”在一旁摆弄随身携带的药材的彩女抬起头,刚好看见她唇角的苦笑。

“没什么,就是觉得人生很无趣罢了。”聂清然敛起那丝苦笑,换上平日的淡笑。

“按你这么活是挺无趣的。”彩女不留情面的说。

聂清然尴尬的笑笑,不知道怎么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