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弄什么?”凌邺低头,发觉她拈了一缕他的头发,不知道在干吗。.

“同心结啊。”聂清然也不抬头,继续摆弄手上的事物,“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你没听说过么?”

凌邺心中一动,只觉得胸膛里一直空荡荡的那片地域在不断地被她填满。得妻如此,是上天给他最大的恩赐。他不再言语,看着她摆弄两人的头发。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真是天下间最美好的一句话。她在认认真真的编织着两人的头发,实践着那句古老而又美好的誓言。而他居然过分的觉得,这次回来后她有心隐瞒了很多事不让他知道!既然恩爱两不疑,那他为何要怀疑她?她不告诉他自然有她的道理,等到时机成熟,她肯定会向他坦白,他怀疑作甚?

她是在告诉他,她愿意与他携手白头,恩爱不渝。他有什么资格不相信她?

想到自己的过分心思,凌邺不由得狠狠训斥了自己一番。他双臂收紧,将女子圈在怀中,不给任何人有抢走她的机会!

正在专注编织的聂清然自然不知道他的心思,只顾着认真的按照记忆里的编织方法编这个同心结。她并不是很懂这个东西,只是以前在星月宫见过即将出嫁的门人做过几次。

现在她突然想到那句话,发觉自己似乎没和凌邺有过结发这个仪式,不免觉得遗憾,于是凭着记忆想补上这个缺憾。

一双素手不停地在两束头发间穿插,一个寓意美好的同心结慢慢显出雏形。两人的头发色泽不同,却又和谐无比的融会在一起,泛着柔亮的光泽,也映得聂清然双眸闪闪发光。她白皙的脖颈下垂,呈现出一个优美的弧度。

凌邺一动不动的抱着她,黝黑的眸子里是浓的化不开的情意。

这一刻,他只觉得岁月静好,幸福满溢。

“好了。”大功告成的聂清然举起同心结,献宝似的凑到他眼前,“你看,好不好看!”见凌邺只是看着她,没说话,她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怎么样啊,说句话啊!虽然我是不怎么会编,你也不用这个表情吧。”

“没有,你编的很好看,我很喜欢。”凌邺唇角扬起,抚着她的秀发。

“那你刚刚发什么呆。.”聂清然不满的嘟囔,“我是听别人说结发同心,可似乎我们都没有结过发呢,成亲那天事太多。刚才突然想起这事,就编着玩玩。我知道编的很丑,你不用安慰我。”她颇为挫败的躺在他怀中,神情沮丧。

“真的很好看。”凌邺拿过那个同心结,细细欣赏,嘴角的笑意越深,“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这句话很好。”

“那好,要不我们就这么出去逛一圈再回来?”聂清然狡猾一笑。

“好,换衣服。今晚小莫在天香楼开琼林宴,我们去凑热闹吧。”凌邺欣然同意,没有一丝一毫的不愿意。

“啊,真去啊。”聂清然张大嘴巴,不敢相信。

就这么出去?他居然也答应?还去琼林宴?不怕明天整个京城都说这事啊?

“当然去,为何不去?”凌邺说着就要起身。他一动,发丝相连就拉扯得聂清然也不由自主的起身。

“你慢点,疼啊!”聂清然苦着脸抱怨道。

“再慢都要散席了,还看什么。”凌邺笑道。

“真要这么去啊,你不怕明天全京城都说这事啊!”聂清然不得已的跟着他的步伐,走到一边的衣架上拿衣服。

“是你说要出去的,有你陪着,我怕什么?”凌邺好笑的看着脸皱成苦瓜的女子。

“你不觉得很丢人么?堂堂定北侯居然这模样出去。”聂清然抬着眼眸,小心翼翼的问。

“与自家娘子结发同心也丢人么?”凌邺仿佛知道她的想法似的,好整以暇的闲闲答道,“清然,来给我整理一下衣服。”

“不要,我觉得太丢人了。”聂清然突然蹦回床边,连带着凌邺也踉跄的走到床边。她双手抱着床柱,一脸哀怨的看着他,“别出去了,要不把这个解了再出去,不然真的丢人。你堂堂定北侯爷,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贵人,怎么可以这样没有礼数的招摇过市呢?”

“为何要解,这么漂亮的东西,自然要让大家都欣赏下。”凌邺知道她怕什么,故意逗着她玩。

“凌邺,你无赖!”聂清然看着他满是戏谑的俊脸就气不打一处来。

“我怎么无赖了,出去走走是你提议的啊。”凌邺无辜的说。

“你,你明知道,明知道——”聂清然咬牙切齿的瞪着他,却又说不出话,毕竟是她先挑起这个话题的。

“我明知道什么?”凌邺故作不解。

他就爱看她窘迫的样子,卷翘的睫毛微微颤抖,在脸上投下扇形的阴影,粉嫩的嘴唇由于想说什么而微张,苍白的脸庞也多了红润之色。清秀的容颜没有往日淡定从容的笑意,反倒是局促不已。

外人无论如何都看不见她这幅表情,因为她展示给世人的永远都是最为完美的状态。这样因为他的话而窘迫的她让他觉得不再是那个运筹帷幄的星月宫主,而是只属于他的小女人。

其实他早已不再在意她是否能帮到他,朝堂上的权术争夺是男人的事,不应该牵扯到女人。他只想她做些想做的事,只要她愿意,便是卸了星月宫主一位,天天呆在家里享福,他也答应。

她应该有自己喜欢的生活,而不是单单纠缠于这些争斗。

“你,你再明知故问,我就不理你了!反正我不出去!”

心底的孝子性情在这一刻全数爆发,她扭着头,死死抱着床柱,不看向凌邺,也坚决不动。

“好了好了,你说不出去就不出去。”凌邺哈哈一笑,动手脱掉穿好的外衫,伸手搂住她,厚实的胸膛将源源不断的温暖传递给只着中衣的女子,“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好不好?不过你得依我一点,这么漂亮的同心结别解开。我们不出去总行了吧。”

“哼。”聂清然面色稍缓。

“既然结发了,那我们就做点结发后要做的事吧。”凌邺看着她,笑得邪魅,黝黑的瞳眸带着妖异的色泽。

“什么事?”聂清然重新回想一遍,没觉得自己漏掉了结发的什么步骤。

“就是这个啊。”凌邺挑眉一笑,随即俯身下去。随着他一挥手,帷幔自动落下,遮住床上的春光。

窗外,月色正明。

巍峨的宫殿在晨曦的照耀下更显庄严,耀眼的光辉层层叠叠的铺在明黄的琉璃瓦上呈现出不同层次的金色。

整座宫殿沐浴在无边的光芒中,天朝辉煌之气尽显无遗。

象征皇权的九重大门缓缓开启,红绸铺道,花团锦簇,无处不彰显着来者的尊贵地位。

顾辰凉以最高规格的九龙至尊仪仗迎接端木渠的到来。

九龙至尊仪仗是皇帝才能用的礼仪队伍,其规格是马五对,纛二十杆,旗二十执,枪十杆,撒袋五对,大刀十口,曲柄黄伞四,直柄黄伞八,红伞二,蓝伞二,白伞二,绣龙黄扇六,金黄素扇四,绣龙红扇六,彩凤红扇四,吾杖二对,豹尾枪四根,卧瓜二对,立瓜二对。其后是玉辂。

辂盖高将近一米,辂圆盘为金黄色圆顶,镶玉圆版四块,因显要部分用玉装饰故称为玉辂。圆盘垂有镂金垂云,四周贴有三层镂金云版。幨帷用三层青缎制成,每层绣有金云龙羽纹相间。四根金青缎系带绑在车轸上。四柱上绘有金色云龙。车门垂珠帘,四面各三。云龙宝座四周为朱栏,以金彩相间涂饰,栏内四周布有花毯。两轮各有十八根车辐,以金色镂花装饰。前有两根轴辕,两端分别饰金龙的头和尾。后树有青缎太常旗十二面,旗面上分别绣各有日月五星、二十八星宿,旗下垂有五彩流苏,行驾时用朱绒带子驾象来引车前行。

礼部侍郎深以为这个不符合祖制,本想上书劝阻皇帝。却被凌邺拦住,让他静观其变便可,无须有何行动。

于是天曌百官无一不是忿忿不平的看着本朝天子才能用的仪仗被一个异国君主用着,大摇大摆的从正阳门进入皇宫。

凌邺气定神闲的站在百官之首,悠然的看着端木渠一行人从台阶下一步步走上承乾宫,他的身边站着盛装的聂清然,绛紫长裙显得整个人都雍容华贵,她也是在场众人中除了宫女以外唯一的女性。

所有人都知道,这个江湖出身的女人已经一步步登上天曌的权力中心,逐渐开始影响这个庞大帝国的走向了。

下了玉辂的端木渠抬眸望向这对登对的金童玉女,嘴角笑容淡淡,看不出任何不妥。他步履缓慢,在礼官的引领下走向承乾宫。经过两人身边时,他微微侧身,以三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说:“一切可好?”

聂清然点点头算作回答,凌邺仍是无懈可击的得体微笑。

端木渠似乎放了心,略一点头,继续朝宫门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