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了?”凌邺伸手扶住她。。.

“许是刚刚一紧张扭伤了脚。”流霜攥紧帕子,怯声道。她看见了那是谁,虽然速度很快,但那样的面容和身姿,她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传太医!”凌邺对急匆匆赶来的士兵吩咐道。

马上有人听命跑去传随行的军医。

一众将士听见响声跑来,以为有刺客,不料刺客没看见,却原来是一个女人扭伤了脚。这女人是昨晚才来军营的,也不知是何身份,但瞧侯爷对她的紧张之色,怕也是个尊贵的人物。

随行的将士几乎都认识聂清然,敬佩她的坚贞不屈,更羡慕她和侯爷的鹣鲽情深,并不十分待见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女人,且都是一群直脾气的汉子,所以大都面带鄙夷的看着那个偎在侯爷身边的不明女人。

流霜明白他们的眼神,但她只是垂下眼帘,选择不去看。

“刚刚从帐中跑出去的人是谁?”凌邺让流霜在书桌前坐下,扭头问道。

众人面面相觑,他们赶来就看见流霜依在凌邺身边,哪里有什么跑出去的人?可是散乱的屏风和点点血迹却都表明的确有外人闯入。

“卑职疏忽,未见刺客,还请侯爷恕罪。”当先一人立刻单膝下跪,抱拳情醉。

“算了,也没有何损失。”凌邺摆摆手,示意不再追究。这帐篷里没有任何重要的文书,便是进了心怀不轨之人也偷不到什么。

那人领兵正准备退下,凌邺又叫住他:“你替本侯安排下,本侯要过江。”

“是,侯爷。”那人知道他要去找聂清然,来了这么久,他每晚是如此。

流霜咬了咬下唇,终究什么都没说。

“清然,今天做了什么?”华服男子跨进房间,嘴角是淡淡的笑意。

“没什么,月儿把万俟府的家丁给打了,我处理这事去了。”聂清然笑着迎上来,为他脱掉沾染着夜风的大氅,完美的笑容,丝毫看不出有何不妥。

“万俟府?万俟琮的人?怎么会这样。”凌邺坐下后,随口问道。

“因为那句话。”聂清然倒了一杯清香四溢的茶,递给他。

“什么话?”凌邺眉毛一挑,饶有兴致的问。

“吴越美女秀天下,尽入塞北万俟家。”聂清然缓缓说道。

凌邺轻笑出声,这话他也听过,据说那万俟府的歌姬舞女都是当世一等一的大美女,便是一个普通的丫环,放在外面也是个艳光四射的美人。这种事不管哪个女人都受不了,闹起来也很正常。

见他只顾笑,聂清然半开玩笑半认真的问:“怎的,你羡慕万俟琮的艳福呢。”

“我即使有那心思,也得你准许啊。”凌邺以手支颐,同样开玩笑道。

“我哪敢不准啊,你去吧。”聂清然语带调笑,心中却一阵泛酸,傍晚的一幕回荡在眼前,化作一只看不见的大手,狠狠揪着她的心脏。心口处还在突突的疼,那道伤口正是拜他所赐。

只差一寸就伤到心脏了,只差一寸。

“唉,我说房里怎么这么大的酸味儿。”凌邺猿臂一伸,将她捞进怀中,下巴抵在她额头上,低沉的笑意在她头顶响起,“我有你就够了,别人我不媳。”

换做以前,聂清然会觉得很甜蜜,可看见那一幕后她却怎么也不能心安理得的接受他这句话,这种反差反而让她觉得讽刺无比,一边可以笑着对别的女人说她不会照顾人,一边还能对着她说他只要她一个。

男人啊,你何其善变,何其虚伪!

“真的不媳?”聂清然调笑道,“一个比我漂亮,比我温柔,比我会照顾人,还对你一往情深的女子站在你眼前,你还是会选择我?”

男子几不可见的蹙了蹙眉峰,不知道今天他的小女人是怎么了,尽说些莫名其妙的话,但她问了,他总不能不回答:“当然选你,她再好又不是你,与我有何关系。今天是怎么了,受青冷月和万俟琮的事刺激了?”

“你才受他们的事刺激了。”聂清然没好气的锤了一下他胸口,语气幽幽道,“凌邺,你说的是真的么?真的不会再有别人?”

“那是当然。”凌邺心下生疑,她到底是怎么了,“你冷吗?”感觉到怀中人身子僵硬,他紧了紧手臂,柔声问道。

聂清然模模糊糊的哼了一声,伸手环住他精瘦的腰,没有说话,心底却一片苍凉。

沉默的空气中,凌邺享受着娇妻在怀的安宁与祥和,聂清然心中却如惊涛骇浪般不能平息,到底要不要问他为何流霜会出现在大营中?若是问了,是不是这一切平静的现状就会打破,可若是不问,这个横贯在心头的心结要怎么解开?

“对了,流霜你打算怎么安排。”静默了一盏茶的时间,聂清然突然道。

“先让她在府里住着,若有好人家来提亲,便嫁了吧。”凌邺淡然说道,并没有任何的犹豫。

“她现在还在京城么?为何不带她出来一起游玩,越州的风景不错呢。”

这句话一出,她很明显感觉到身旁的男子身体僵硬了一下,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恢复如初:“这次是祭天,非同儿戏,日后有的是机会。”

“哦,也对。这次的确是不太合适。”聂清然不动声色的笑笑,并未说下去。

再次安静下来的空气不再如以往那般平和安逸,仿佛有什么神秘的力量在蔓延,开始慢慢扭曲这难得的安宁。

翌日,聂清然醒来时,身旁的床铺已经冰凉,他走了很久了。没有任何征兆的,眼泪夺眶而出,不知道为什么要哭,也不知道为什么而哭,只是觉得眼睛很酸,泪水止都止不住。抚上昨夜他睡的地方,耳旁回响起他昨夜说的话:清然,你说我们以后的孩子叫凌汐好不好,取我们俩名字的各一部分,不管男女都能用。

凌汐、凌汐,长空凌云、潮汐有信,真是个好名字。可是,如果要和别人的孩子分享父爱,再好的名字有何用?

明明很早以前就有过心理准备,知道迟早有这么一天,可为何真到了这时候会这么难受,就好像自己当宝似的藏着的东西被人突然抢走了。

对了,之所以难受是因为凌邺骗了她,她不喜欢被骗的感觉,而不是因为真的喜欢他到了想要独占的地步。

一定是这样,一定是这样!

可就连她自己都不能解释为何当初凌邺消失时她会跟疯了似的不让葬礼举行,会不眠不休的派人搜寻,会性情大变的去除掉所有有威胁的人,会冒天下之大不韪的索要虎符,会拼死不顾的上前线打仗。

如果只是想利用他的势力,如果没有那么喜欢他,又岂需做到如此地步?

“清然。”常袖舞的喊声在门外响起,“你起来了么?”

“袖舞,何事?我马上出来。”聂清然擦干眼泪,匆匆穿好衣服,擦了一把脸,再出现在人前的就是那个精明果断的星月宫主。

“这是刚刚收到的密报,欧阳世家联合了江湖上的一些门派,说要推举武林盟主。”常袖舞将一封书信交给她,神情严肃。

“武林盟主?如今武林中‘风平浪静’要武林盟主何用?”聂清然眉梢一挑,那封信瞬间化为无数碎片飘散在初春的晨风中。

“据说是因为群龙无首,近日来武林各门派斗殴不止,已极大影响武林各派的和睦,是以要推举出一名武林盟主来稳定全局。”常袖舞忧道。

近几个月武林的确风波不断,西北有金刀门与天山派纠葛不清,南边是聆剑阁和湖湘楚家械斗不止,东面则是一向井水不犯河水的河蛟帮和雷霆镖局起了冲突,还有数十个大大小小的门派帮会也是纷争不休。

“哼,武林各门派斗殴不止?不也是他欧阳世家暗中授意、挑拨?”聂清然冷哼,眸中射出锋利的光芒,“请帖何时会至?武林大会又定于何时?”

“后天。”常袖舞答道,“初步探听是下个月二十六,在并州万佛寺

聂清然皱眉,并州万佛寺?

万佛寺也是武林门派,但因其都是出家人,所以很少管这些江湖之事,只有到危机关头才会出面。寺中弟子也大多潜心练功和修习佛法,极少在山下走动,为何这次会答应欧阳家在寺中举办武林大会?

今日已是十五号,此去并州有二十天的路程,也就是说她顶多再在越州停留二十天。二十天,应该足够他祭完天,回京城了吧?驱蛊的治疗还有十天,自从接受治疗后她几乎就没练过功,那次在江上救凌邺时急火攻心,差点走火入魔,昨天又被凌邺所伤,武功已大打折扣。十天之内必须加紧练功,不然这个武林大会就没有意义了。

既然欧阳啸给她创造了机会,她岂可不珍惜?

还有二十天,她必须还得弄清楚一件事,不然就是去了并州也不会有何作为。

你可以不喜欢我,但你不可以骗我!

一瞬间,所有属于星月宫主的骄傲和果决都回来了,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想法完全占据了她的大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