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随着小厮上楼,途中看见不少衣衫不整的男男女女在追逐打闹,脂粉味和酒香混合着男女的汗液,在空气中散发着糜烂的气味,甚至有不少大胆的女子凑上来对凌邺狂抛媚眼。.见此情形,凌邺不禁皱了皱眉,加快了脚下的步伐。他虽然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也没少出入风月之地,但自从成亲之后他就再也没有踏足过烟花柳巷,下属们知道他的脾气,也就不敢再请他去这种地方。如今甫一接触,他不禁从心底生出一种厌恶之情。

“你来了。”端木渠正坐在房中独酌,见他进来便招了招手,“坐下喝一杯吧。”

“找我来这里干什么?”凌邺环视四周,发现虽然外面糜烂不堪,房内却装修的极为雅致,而且隔音效果非常之好,外面的丝竹之声完全听不到,心中不由得舒服了几分,拉开凳子在桌边坐下了。

“喝酒啊。”端木渠重新在托盘中拿了一个白玉杯,倒满酒后推到凌邺面前,“山西杏花村特制的竹叶青,每年只有三坛出产,价可比同等重量的黄金。你尝尝,味道如何。”

凌邺看他一眼,拿起酒杯看也不看就喝下肚了,甜绵微苦的口感瞬间在空腔内散开,芳香醇厚,令人回味无穷:“果然是好酒”

“不错吧。”端木渠又替他倒满,笑着说道,“这国色苑没有次品,每一样东西都是价值连城啊”

“你叫我来这里,究竟所谓何事,我可不信光是喝酒这么简单。”凌邺没有再喝那杯酒,甚至连自己的称谓都懒得换了,直接说“我”。

“国色苑的雅间分为东南西北四面楼,以我们所在的这幢南面楼为尊。两边的窗户一打开是两个不同的场馆,左边是让男人为之疯狂的美色窟,从大家闺秀到小家碧玉,从西域胡姬到江南秀女,从清纯温柔到野性放荡,只有你想不到的种类,没有这里缺货的种类。右边是拍卖行,稀世奇珍更是多不胜数,其实字画古玩都是平常物,最吸引人的拍卖品是人。奇人异士乃至绝世美女,这里都有的卖。”端木渠站起身,将两边窗户一一打开,两边喧哗的声音瞬间传入房内。

凌邺几不可见的皱了皱眉道:“你到底想要说什么?”

“小清清怀孕了对吧。.”端木渠复又将两边的窗户关起来,房间里立马恢复了安静。

“你不是都送过贺礼了?多此一问?”凌邺冷冷道。

“你想想她,开始被你打了八十军棍,身体还没大好就中了蛊,好不容易解了之后,你又失踪。那段日子她一个人挑起定北侯府和星月宫两个重任,顾辰凉那小子不断对她施压,想要铲除你的势力。她全部抵挡住要花费多少心血?到后来她为了缓解顾辰凉的压力,甚至想让人挑动南疆叛乱。我截下了她的飞鸽传书,南疆那群人根本是养不熟的狼崽子,一旦真的叛乱,小清清不见得压得住。我只好自己挥军南下,成全她要发动一场战争的愿望。虽然是假的,但我还是要做出强攻的样子,不然也不好给双方百姓交代。那段时间,她几乎心力衰竭,你知道吗?”端木渠沉声说道。

凌邺心中一动,虽然早就猜到端木渠的意图,但当端木渠直接的说出来的时候,还是让他大为震动。只为了聂清然,他可以将天下当做儿戏

“后来你好不容易回来,但却失忆了。然后,她又被顾辰凉暗算,第二次中蛊,身体又一次遭受摧残。再后来是你瞒着她你失明的事,让他误以为你移情别恋,又是一阵伤心。直到这次的事,她两个月几乎不眠不休的帮你稳定朝政。”端木渠也不等他说话,自顾的接上,“你觉得经过这么多事后,她还是那个武功高强,身体健康的星月宫主?”

“御医说过她身体虚弱,必须悉心调养,不然这一胎很容易不保。”凌邺艰难地说道。

这些事他都知道,但他却不敢去想,也不愿去想。怀孕对母体的消耗有多大他不是不知道,但御医不是说只要静心养胎就会没事么?这是他生命中的第一个孩子,也是他和她的第一个孩子,他不想失去

“御医?他当然要这么说,他若是说这一胎保不住的话,最先保不住的就是他的项上人头了”端木渠将酒杯狠狠的放在桌上,“你一直都知道,她怀这一胎很危险,但你不愿面对,你想要这个孩子,所以你不管她的身体是否吃得消不管她会不会有生命危险,对不对”

“不是我不希望她有事,再说她也很期盼这个孩子出世”凌邺第一次不管不顾的拍桌大吼,往日的淡定从容在这一刻消失得无影无踪。

“哼,她当然期盼这个孩子的出世。不管她再怎么锋芒毕露,再怎么傲视天下,她骨子里其实还是个小女人,希望和她爱的人有一个孩子。你们成亲快三年,她一直没喜讯,觉得很内疚。如今得知有孕,她当然很高兴”端木渠也怒气冲冲的与他对视。

“我不是,我真的不是,我希望她能好好的。”凌邺突然如泄气的皮球一般蔫了下去,颓废的坐在椅子上,声音低落,“孩子、孩子以后会有的,她才是最重要的。如果真的到不行的时候,我会、我会选择放弃这个孩子……”

“哈哈,我发现理直气壮的吼定北侯真是一件令人开心的事。”端木渠突然笑出声,“真是太令人高兴了。”

凌邺还没从刚刚的悲伤中出来,却被他这么一笑搞得莫名其妙:“你什么意思?”

“我对小清清的心思你不懂么?她的愿望我自然会努力为她达成。”端木渠笑道,“既然她想要这个孩子,那我就算上刀山下火海也要找出办法为她保住”

“什么?”凌邺更为奇怪,这个端木渠到底想要说什么?

“我说过,国色苑里只有你想不到的东西,没有你想要而没有的东西。”端木渠正色道,“我派人打听过,今晚这里有一场拍卖会,拍卖品只有两个,一个是女人,据说是绝世美人,但没人见过,也不是我们的目的,且不去管他。另一个就是我叫你来这里的目的,那个拍卖品是当年药王所炼的补天丹,其势可补天,其能可清冥,说的就是这丹药不仅能固本培元,补先天之不足,更能活死人肉白骨,令幽冥之地再无亡魂。更为珍奇的是一般如此厉害的丹药药效都极为霸道,许多人还不等药效发挥就送掉了性命,但补天丹却是温和至极的药物,适合任何体质的人服用。”

“适合任何体质的人,自然也会适合清然。”他都说的这么清楚了,凌邺岂有不明白之理。

端木渠点点头,笑的狡猾:“我就说你关心则乱,我叫你出来怎么可能只是为了指责你,当然是有了万全的办法。”

凌邺不自然的笑笑,没有接他的话。

“本来凭你我的能力,这补天丹不过是囊中之物。但国色苑的幕后老板太过神秘,直到如今我都没有丝毫头绪,也试过派人刺探跟踪,结果去了十个人回来十具尸体,如此四五次,连活口都没留。不得已的情况下,我才叫你来这里。既然明争暗夺都没用,不如正大光明的拍下来,顺便也看看这国色苑的老板是何方神圣。”端木渠脸色凝重。

凭借多年针锋相对的经验来看,能让端木渠这种滑头感到棘手的人绝不简单,这国色苑的老板必然是个难缠的角色。凌邺并非没有注意过这国色苑,但一是这里的老板太过神秘,二是刺探许久也不见这老板有任何干政的意图,更没有想要垄断关乎国计民生的行业,似乎只想做个富家翁,于是乎他也就放松了对这里的监视。

不过既然是拍卖,那自然谁钱多谁拿走,凌邺也就不想和一个并不清楚底细的人有什么正面冲突,单纯的拿钱拍东西便可。

端木渠看了看窗外,转身平静道:“拍卖开始了。”

凌邺立马快步走去窗边,顺着端木渠的眼光看去,只见四面楼中间的空地上有一个长宽约十丈的空地,空地中间是一个普通的桌子,一个商贾模样的中年男人站在桌边,桌上有一个小小的盒子,应该就是补天丹。

最让凌邺惊讶的是不知何时每个窗子外都降下了一面薄纱,房内的人能清清楚楚看到空地上拍卖者的模样和动作,但却看不到别的房间里面的人。

“这是这里的规矩,免得有买家因为不忿而发生斗殴。能来这里的都是非富即贵,要么就是江湖豪客,一旦打斗起来必将牵连甚广,所以才有这规矩。”端木渠解释道。

“看来你来这里很有经验了。”凌邺不冷不热的说。

“那是自然,谁叫你抢走了小清清,我当然只好在温柔乡里醉生梦死了。”端木渠脸不红心不跳的说。

凌邺淡淡瞟他一眼,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