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影摆摆手,不耐烦的说:“无需跪我,我不是你们的国主。.你们都出去吧,这么多人呆在这里吵都吵死了”

“是。”太医和大臣领命退下,他们知道此时此刻只有这个老人才能主持大局,如果不想多生枝节,就不要违背他的意思。

风影也准备去休息一下,看到两个像柱子一般立在床头的女人后,又加了句:“薛丫头,你也跟我出去,这里留她一个人就好了。她是罪魁祸首,照顾臭小子是应该的”

“前辈,我不信她”薛灵终于鼓起勇气表达对聂清然的恶意,“她心肠那么狠,怎么能留她独自在这了?”

“你也给我闭嘴,别以为我没说你就什么都不知道”风影低吼道,“不是为救你,臭小子怎么会挨这一剑,你也任性够了,别再给臭小子添乱了”他不由分说的扣住薛灵脉门,就把她往外拖去,也不管她是否愿意。不说她现在武功全失,即使是武功全在也不是风影的对手,所以只能一脸不甘的盯着聂清然被他拖了出去。

聂清然怔怔的站在原地许久后,慢慢蹲下去,双手握住端木渠放在被子外面冰凉的手掌,声音很低却又一字一顿的坚定无比:“端木渠,如果你醒了,如果你不介意我残花败柳之身,我就嫁给你好不好,只要你醒了”

一滴温热的泪珠从她眼角滑落,啪嗒一声滴在端木渠的指尖,也不知是不是那滴泪水的缘故,那素净的指尖微微的抖了一下。

千里之外的沙场上,正在领军杀敌的凌邺突然觉得心口一阵绞痛,这痛楚居然让一向忍耐力有加的他痛得弯下了腰,没看见前方一柄直劈过来的大刀。好在莫言悔挺身上前用枪挑开这一刀,侧身问道:“侯爷,你没事吧?”

“无妨,注意前面”凌邺捂住心口,双眉紧皱的抬起头,拼尽全身力量的哑声道,“小心点,这座城的都统出了名的硬骨头,善于用兵,让右翼部队从右侧包抄,切断他们两侧军队的接应,分而围歼”

“是,侯爷小心”莫言悔将他的痛苦看得分明,却不知道他为何突然这般痛苦。

但这是战场上,稍有一丝不慎就会全军覆没,所以他不得不去执行凌邺的命令。而且这座城是通往京城的最后一道屏障,只要攻下这座城,京城就在眼前,多年的图谋就会实现。他们一路北伐而来,兵力已十分疲惫,如果不能一鼓作气的攻下这座城,失败就可能属于他们了,所以不能有任何差池。至于他的突发状况,只有等攻下这座城后再说吧。

经过三天三夜的混战,这座耸立在他们眼前半个多月的城池终于成了囊中之物。

凌邺与莫言悔走在被战火焚烧过后的接到,细细部署着攻城之后的民心安抚事宜。

一片焦黑的城池中,到处都是房屋的残垣断壁,几乎每个街道都能听到妇女和孩子哭泣的声音。守城的都统为了不便宜凌邺的军队,居然在城门即将被攻破的前一刻下令烧城。虽然凌邺的军队一进城立刻开始搜寻残兵游勇和灭火的工作,也还是没能抢救下来这座城池。城中的房屋被焚烧了十之八九,许多人被活生生烧死在自己的家中,无数家庭在这一刻化为灰烬,成千上百的人失去亲人,孩童的哭喊声响彻大地。

看着这片惨状,凌邺深深叹了一口气,他每次攻城都尽量把城中的损失减少到最小,没想到这个都统居然如此狠绝,让整个城池陷入一片火海

“吩咐下去,给城中所有人十两银子的补贴,留下两千人和两万石粮食建立善堂,帮助城中百姓重建房屋,清理过世之人的遗体。那些父母双亡的孤儿就送去善堂好好抚养。”凌邺沉声道。

“是,属下遵命”莫言悔应道。.当初选择跟随他骑兵,莫言悔就已经做好把命丢在战场上的准备,好在妻子已经与孩子去了安全的地方,他不再有后顾之忧了,“不过侯爷刚刚打仗时怎么了,需要传军医诊脉么?”

“不用了,只是偶然心绞痛而已,大概是最近休息不够吧,无妨。”凌邺皱眉摆摆手道。他也不知道自己刚刚是怎么了,突然就觉得心痛难忍,以前不管怎么劳累也不曾出现过这个情况,难道真的是太累了?

“那是否需要在这个城池休息几日再走?”莫言悔试探性问道。

“不需要,前面就是京城了。攻下京城后我们休息的时间会很多。”凌邺凝目望着北方,似乎看到了皇宫屋顶明黄色的琉璃瓦片。在他心底有一个声音在坚定的说:清然,前面就是京城了,所有害过我们和我们孩子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你等着吧,很快我就能报仇了所有的事我都知道了,所有制肘我们的因素都没了我不会再放手了,不论付出什么代价,我都要让你回到我身边到时我会用史无前例的盛大婚礼迎你回来,与我一起看这万里江山

狂热的光芒从他黝黑的眼眸中迸发,他仿佛看到那花团锦簇的一天,她穿着雍容华贵的大红嫁衣,一如既往的对他笑着。

莫言悔看到了他的表情,知道他又想起了聂清然。万里奔驰日夜不分的急行军中,那个女人大概是他唯一的精神支柱了。

三年来,他一直压抑着心中的念想,不去找她,却不间断的听着探子回报她在黑水国的一举一动,为她的喜怒哀乐而喜怒哀乐。与此同时,他还在韬光养晦中一步步的弄清楚当年发生的事,一个个除掉当年算计过她的人。凭借着对她的思念和复仇的心理苦苦支撑着自己不倒下去,一直走到了今天。

如今胜券在握,他们两人大概也会很快重逢吧

京城守军根本就没有抵抗的心思,一见绣着凌字的大旗出现在城楼底下,守军就自动的大开了城门,恭迎凌邺军队的进入。

在那个明黄和朱红层层渲染的皇宫中,凌邺见到了那个脸色苍白,面容消瘦,却还穿戴整齐坐在龙椅上的年轻男子。一身粉色宫装的怜妃正垂着眸,柔柔的倚在他身畔。

“你来了。”顾辰凉的眼中不再有阴毒与冷厉,反而目光平和的看着凌邺,嘴角还带了一丝微笑。

“你早该知道我会来。”凌邺静静道。如今他的人马已经控制了整个皇宫,所有的守军都听他指挥,对面的男人再也掀不起任何风浪。

顾辰凉哈哈一笑,道:“朕守不住顾氏江山是朕无能,怨不得别人。其实这世上唯一靠得住的只有自己,只是朕明白这句话的时候已经太晚了,不然你大概也没这么容易就走到了这里。”

“呵,如果你能早点明白过来,我大概还真不会这么容易。最后的几个机关,一环相套一环,的确是让人防不胜防,而我也如你所愿掉进了那些个陷阱。”凌邺轻笑道,“只是可惜,的确是太晚了,我所有的布置都已做好,只等起兵而已了。”

“能在有生之年,算计到你凌邺,朕也不枉此生了。”顾辰凉仰天大笑,“而且不仅让你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受朕的制肘,还让你痛失所爱以及亲生骨肉,朕也不算亏啊,哈哈”

“你就笑吧,是我的早晚我会拿回来,只是时间早晚罢了。”凌邺冷哼道,“不过我想你大概是看不到那一天了。”

顾辰凉敛起笑容,轻声道:“凌邺,朕真的是处处不如你,但是作为爱人,朕要比你合格的多。”

凌邺挑起眉梢,静候他接下来的话。

“当初你听到聂清然接近你最初的目的时,虽然是受了噬情蛊控制,但你敢说你自己没有哪怕一丁点的愤怒么?”顾辰凉轻笑着问道,“你不相信她,也不相信她对你的感情,所以才有了后来一系列的悲剧,也才会被朕算计。可是朕早就知道枕边人是奸细,却一直没有说破,更不曾做过一丝一毫伤害她的事。在这一点上,朕比你强得多。”

此话一出,不仅凌邺,便是怜妃也立马变了脸色。

顾辰凉合眸笑笑,声音透着些许苍凉:“自从你偷偷靠近寒雪苑之时朕就怀疑你了,你生性温柔,又胆子很小,怎么会无意中靠近那个地方。朕一怒之下打了你,打过后却后悔了,当时朕就在想,就算你是奸细又如何呢?朕不信你的一切都是假的,对朕的那些情谊都是伪装出来的,因为这世上不可能有人连自己的真心都能假装。朕不揭穿你,是因为舍不得,舍不得你受苦,更舍不得你离开朕。”

怜妃目瞪口呆的看着身侧的男人,她一直以为自己伪装的很好,可是却没想到早就被他看穿了。可是他在看穿的情况下还在包容她,不忍心伤害她

“本来以为所有的计划都会成功,只要除掉凌邺和聂清然,你就不用再听令于任何人了,你就完完整整属于朕了。”顾辰凉转过头,伸出手细细抚着她的容颜,皱眉轻笑道,“朕都打算好待一切尘埃落定后就封你为后,然后罢黜后宫。可惜啊,朕实在是太过愚钝,给不了你母仪天下的尊荣了,朕对不起你啊”

“梓瑜,是小怜对不起你。”怜妃双目含泪,摇着头一遍又一遍的说着,“是小怜对不起你”

“别哭了,再哭就不漂亮了。”顾辰凉微笑着为她擦去眼角的泪水,“朕又没有怪你,朝堂之事是男人的斗争,与你无关。而且最让朕开心的是,你曾说过会一直陪着朕,到如今你也没有食言,对于朕来说,这就足够了。”

他的安慰反倒让怜妃哭的更离开,眼泪如断线的珠子般从眼眶涌出,止都止不住。她哽咽着看着顾辰凉,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乖,不哭啦”顾辰凉笑着将她拥入怀,又转头对凌邺说,“朕自知今日是死路一条,但朕还有个不情之请,希望你能放小怜一条生路,如果你想要斩草除根,就给她一碗药吧,但不要伤她性命。”

“不要,梓瑜,小怜说过会一直陪着你,若你有事,小怜绝不会独活”怜妃抬起满是泪痕的脸,惊声道。

顾辰凉只是笑着摸摸她的头,继续同凌邺说:“不管怎么说,小怜是星月宫的人。聂清然的性格你不是不知道,如果小怜有个三长两短,她会原谅你么?”

那又如何?她是我星月宫的人,要杀要剐也当由我星月宫处置,由不得外人插手

那天晚上,聂清然果断决然的话语重新在凌邺耳旁回响,他甚至都能感受到她说这句话的情绪。如果他真的杀了怜妃,那她就更不会回心转意了吧

过了许久,凌邺沉声道:“我可以答应你的要求,怜妃不用死。”

“谢谢”顾辰凉欣喜的抬起头,双眼中满是发自内心的感激。

夕阳西下,映照在怜妃眼中的是一片衰败之色。

永嘉十三年二月初八,帝崩,侯取而代之,改国号天楚,年号景元。

同年二月十七,黑水国君昭告天下封“凤王”为后,封后大典于三月二十二日举行。

“你到底在看什么?”正在削着苹果皮的聂清然终于忍不住抬起头,瞪着一直盯着她看的端木渠,“我又没长出第三只眼睛。”

“没有没有”端木渠笑嘻嘻的摆手道,“我只是很开心啊,花了这么多心思,总算能抱得美人归了。”

聂清然没好气的白他一眼,将削好的苹果塞到他手里:“吃东西吧你,废话还真多”

“这哪里是废话了,是绝绝对对的大实话啊”端木渠接过苹果抛了抛,然后咬了一口笑道,“早知道挨一剑就能让你嫁给我,那我就早挨这剑了。”说着还摸了摸胸口绑着纱布的地方,一脸得意。

“乱说什么呢”聂清然略带责备的说,“难不成你觉得半死不活的躺在床上一个多月很好玩么?”

“说实话还不错,不用早朝,不用批阅奏章,还有小清清的贴身照顾,简直太美妙了”端木渠笑的很欠揍,“可惜我师傅在,不许我偷懒,不然我还能再躺两个月。”

“你就不怕有人再抢你王位?”

“有你在,我怕什么,再厉害的人,也斗不过我们两人联手。”端木渠嘿嘿一笑,满不在乎的继续啃苹果。

“黑水国怎么就摊上你这么个国君了,真是太不幸了。”聂清然长叹着摇摇头,一脸不忍。

“国君昏庸点没事,有个国母厉害就行了。”端木渠呵呵笑道,“有你这么严厉的国母在,国君想昏庸都昏庸不起来啊”

聂清然斜他一眼,无奈道:“其实不用非弄什么王后,随便什么都行,毕竟我曾经——”

“曾经是曾经,现在是现在,谁还没个曾经啊”端木渠一挥手打断她的话,“我怎么可能委屈你呢?”

聂清然蹙了蹙眉,沉默了。这件事上她并非没有私心,因为她直到听说凌邺已经安然进京,并且称帝后才订下与端木渠成亲的日子。在此之前虽然答应了嫁给他,却总是拖拖拉拉的不正面回应他的问题。只因她怕有一天会听到他兵败被俘的消息,她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因为忍不住而去找他

说来,她还是没有忘掉他啊

端木渠认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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