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身仿佛被电流击中一般,心底那个像烙印般的伤疤就这么被硬生生得揭开来,鲜血直流。

他瘫倒在椅子上,双拳紧握着,眼睛愣愣得望着那张合影。

他是不是做错了?

也许他并不该带她回来?汪家不是她应该再回来的地方。

季宽猛然站起身,冷酷的俊脸上布满凝重的神色,朝门外走去。

刚一打开门,和站在门外的秋姨不期而遇。

“少爷,开饭了”

秋姨注意到,季宽的脸色不太好,声音也不自觉得放低了。

“好”

季宽回答道,秋姨转身下楼去了。

原来这一个小时过得这么快,他满脑子都是曾子希,自己根本就不能控制不去想她,虽然他知道,他不能那样做,他不能再和她有任何瓜葛。

季宽下楼后径直走向房外,擦身而过的小芸还没来得及和少爷打招呼,只能充满好奇得目送他的背景离去。

现在不是正要吃饭吗?少爷要出去吗?

也没看见小少爷的身影,今天到底是怎么了?

真是让小芸完全搞不清楚状况。

她跑到门口张望着,少爷好像是去花园了?难道花园里有什么人不成?

这个想法太离奇了,连她自己都觉得不太可能。

“小芸,你在干什么?”秋姨的声音在背后响起来,吓了她一跳。

小芸赶紧跑回到餐桌边,假装整理着餐具,“秋姨,我在看一帆哥回来没有?”她心虚得朝秋姨傻笑着,让人一眼就看出她是在说谎。

“希望你记得我刚刚说过的话”秋姨瞥了她一眼,又走回到厨房。

这个小芸,怎么就是说不听。

说起来,一帆怎么还没到,今天说好要回来吃饭的。

秋姨看了一眼时间,已经6点过了,也不知道打个电话回来。

她的这个儿子,也真叫人操心,总是这么神出鬼没的,连她这个作母亲的,都搞不清楚他一天到底在忙些什么事情。

正说着,家里电话响了起来。

秋姨赶紧过去接起来,以为是一帆。

没想到电话那头却传来老爷的声音,“喂,秋薇”

“是,老爷”秋姨回答道。

“吃饭了吗?”汪柏年的声音听起来似乎很疲倦。

“还没有。老爷,你怎么不多睡一会?”秋姨担忧得问道,算算时间,老爷那边才清晨6点,他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

“睡不着,小宇回来了吗?我想跟他说说话”一提到孙子,汪柏年总算打起精神。

有小半年没有见到他这个宝贝孙子了,他天天都在想他。

“啊,小少爷…小少爷在花园玩儿”听到老爷的话,秋姨心里咯噔一下,她想到子希现在正和小宇在一起,如果让老爷知道子希现在正在汪家…

后果不堪设想。

秋姨握着话筒的手都轻微颤抖起来,老爷的脾气她是最了解的。

“是吗?外面风大,别让他玩久了”汪柏年的语气有点疑惑,通常这个时间小宇都应该在家里才对,怎么会这么晚了还在外面玩儿?

秋薇是个很有计划的人,他一向很信任她。

“今天大少爷下班回来得早,所以带着小宇在玩儿”察觉出老爷似乎有点愠色,秋姨赶紧解释道。

“哦,原来如此,那我晚点打过来”这样说起来,似乎很合乎情理。

“好的,老爷”秋姨松了一口气,还好自己反应快。

“秋薇,家里就拜托你了”挂断前,汪柏年语重心长的说道。虽然他人在加拿大,但是心里却一刻也放心不下小宇。

“老爷,你放心,我会的”秋姨明白汪柏年的良苦用心,她会照顾好小少爷的。

挂断电话,秋姨长舒了一口气。

心里充满了复杂的情绪,她明明知道老爷那么恨子希小姐,如果知道她跟小宇见面了,肯定会暴跳如雷的。

可是她觉得子希小姐好可怜。

哎,秋姨重重叹了一口气,她好矛盾。

季宽走在通往花园的小路上。

他紧锁着眉头,心里仿佛被一块巨石压得喘不过去。

是的,他后悔了。

他不该带曾子希回来,因为他发觉自己没有勇气再放她离开。

曾子希远远得就看见季宽走了过来。

美梦终究是会醒的,一想到马上要和宝宝分离,她心如刀割。

刚刚有那么一闪而过的念头,她好想带着小宇一块逃走。

五年前的一幕噩梦跳出脑海,她往那里逃?根本逃不掉。

如果委曲求全可以换得偶尔见一面小宇的机会,她愿意等,哪怕是一辈子的时间。

曾子希看着季宽,用手指了指怀里的宝宝,似乎是在告诉他,小宇睡着了。

季宽点了点头。

还是走到他们身边,无情得把小宇抱离了她的怀抱。

曾子希的手僵在空中,她失落的心和身体一样,已经完全不属于自己,她现在的眼睛里只有小宇。

轻微的动作惊醒了小宇。

他叮咛了一声,小手揉了揉眼睛。

看清楚抱着他的人是季宽,一下子急了,“伯伯,阿姨呢?”

“阿姨在这里”一听到小宇的呼唤,曾子希一下子跳到他眼前,心里暖暖的。

“伯伯,刚刚阿姨有教我画大象、酗子,我们还一起画了一座城堡”小宇兴奋得向季宽说着,高兴得手舞足蹈。

说完想挣脱他的怀抱,过去椅子边拿那幅画。

“小宇,该吃饭了”很少见的,季宽并没有顺着小宇的意思,他的表情看起来很严肃。

“哦”小宇看到伯伯似乎不高兴的样子,小脸一下子黯淡了下来,乖乖得应了一声。

秋奶奶说过,吃饭的时候不能总想着玩儿的事情。

那他吃完饭再和阿姨一起画画。

“阿姨,我们去吃饭”小宇甜甜得朝曾子希笑着,一想到等会还可以和这个温柔的漂亮阿姨一起玩儿,他就很开心。

“小宇,阿姨不能和我们一起吃饭,她要回家了。你看,太阳都落山了”季宽看了一眼曾子希,她应该明白接下来该怎么做。

他不想当着孩子的面让她难堪。

“阿姨…”听到季宽的话,小宇紧张得望向曾子希,她要走吗?

她的泪快涌出来,可是不能在宝宝面前哭。

“是的,小宇,阿姨的家人也在等着我回去吃饭呢,阿姨下次再来和小宇玩儿,好吗?”牵起宝宝的小手,纵然心里有万般不舍,但是却不得不说出这样的谎言。

她明白,只有她这样做,才有可能争取到下一次见小宇的机会。

“好”听到曾子希的承诺,小宇开心得笑了。

终于获得自由的曾子希自在得走在校园的季荫下,心情轻松了许多。

在孝子心里,大人是不会骗人的。

“小宇,再见”她不能再留下,她不会被允许再留下。

“阿姨,再见”小宇很舍不得挥了挥手。

曾子希艰难得转过身,在椅子上拿起自己的包包,向汪家大门走去。

眼泪倾盆而下,她再也控制不住。

双腿机械性的运动着,她不能停下,她怕一停下,自己会忍不住奔回到宝宝身边,心仿佛被撕碎了,好痛,痛到快不能呼吸了。

藏到一个绿荫茂密的大树后,曾子希悄悄得张望着。

小宇静静趴在季宽宽阔的肩上,双手紧紧挽着他的脖子。

他们多像一对父子。

曾子希的心剧烈的颤抖起来,身处在这个曾经生活了一年多的地方,恍若隔世。

翻涌的回忆瞬间吞没了她。

“秋姨,开饭”季宽刚刚一进屋就对守候在餐桌前的秋姨说道。

把小宇抱给小芸。

季宽疲惫得坐了下来,他一点食欲都没有,满脑子都只有一个人。

趁着小芸带小宇去卫生间洗手的时间。

秋姨走到季宽的身边,“少爷,子希小姐走了吗?”她一脸担心的神情。

季宽没回话,她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这么晚了,不知道她一个人走出去会不会有危险?”秋姨幽幽的声音传来,声音很轻,却字字敲打在季宽的心上。

他一动不动。

秋姨显然没有意识到自己这句话对季宽的影响力。

她只是单纯觉得要走路到山下的公车站实在是太远了,子希一个女孩子,这里又这么偏僻,她实在很担心她。

“小宇的书包还在花园里。你们先吃,不用等我”季宽突然站起身,丢下一句话,就像阵风似的走了出去。

“少爷…”追了几步,书包叫小芸去拿就好。

几秒钟过后,秋姨才恍然大悟。

少爷应该是追出去送子希小姐了吧?

虽然她很清楚,汪家人为什么会这样对子希小姐,但是在秋姨心里,子希一直是一个好女孩,她是无辜的。

看着季宽匆匆消失在暮色之中的背影,秋姨忍不住叹了口气。

一丝不安涌上心头。

总感觉会发生一些什么事情,她无法预料。

季宽本来想直接奔向车边,如果他现在追出去,应该还能在路上拦住她。

可是心里的矛盾已经坚挺着。

他,还有什么立场去追她?

烦躁不安,从今天看见曾子希的第一眼起,季宽就陷入到这样一种强烈的惶恐之中。

不知不觉,他走到了花园里。

小宇的书包安安静静得躺在吊椅上,空气仿佛还残留着她独有的气息,凝结在他的呼吸间,他就这样愣愣得站在那里。

突然一阵微风吹过,一张画纸轻轻得飘落在地上。

季宽走了过去,那是一幅画。

他拿了起来,夕阳的光芒映照下来,季宽的心剧烈得颤抖着。

这是一座城堡。

那年夏天的回忆就这样涌了出来,他的公主…

这是属于他们的城堡。

“这是什么?”

“沙子做的城堡”

“我会给你一座真的”

放下画纸,季宽狂奔了出去。

原来城堡里的公主一直住在他的心里,从未曾离去。

如同一个游魂,曾子希走在下山的路上。

她还没走出别墅区,这一段路,几乎没有什么行人,茂密的树季里隐隐约约有几栋孤独的房子,天色渐渐暗下来,背后竟有一丝凉意。

按照这个速度,大概半个小时能下山。

“铃…铃…铃…”空旷的寂静之中,响起一阵突兀的手机铃声。

“糟糕”曾子希惊呼了一声。

手机铃声唤起了她清醒过来的意识,现在已经这么晚了,她下午居然忘记了给佩琳打电话。

拿出手机一看,果然是她。

曾子希接起来,那头传来陈佩琳焦急的声音,“子希,怎么还没有回来?”

她下了班就早早回家做饭,可是等到6点过了,还不见子希的身影,按理说她早就已经下课了。

“佩琳,不好意思,忘记给你说了,今天晚上我们学校老师聚餐,我晚一点回来”曾子希满怀歉意得说道,这个理由是她早就想好的。

她不想佩琳担心。

如果佩琳知道她今天见了季宽,还来了汪家…

她简直不敢想象佩琳的反应。

“好,那你回来时注意安全”陈佩琳没多想,叮嘱着子希,看她昨天晚上没有休息好,所以有点担心她。

“恩”挂断了电话,曾子希松了口气。

继续往前走,这里似乎一点都没有变,以前他和云翔经常在这里散步。

云翔…

心底深藏的这个名字突然就这样被自己记了起来,让曾子希措手不及。

“子希,等等我”

“子希…”

他的声音环绕在耳边,曾子希痛苦得捂住耳朵奔跑起来。

她不要陷入痛苦的回忆之中。

那如梦呓般得絮语让曾子希感觉到全身都在颤抖。

身边一辆轿车飞驰而过,速度很快,扬起的风吹散了曾子希的头发。

她停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