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我。”他抬起她的下巴,眼神深邃如窗外的夜色:“我极少对人许诺,但我过的话,一定会兑现,尤其是对你。”

从他的眸中,可以清晰地看见自己,慢慢地,微妙的暖意如涟漪,在心中泛开。

翌日早上她先醒来,借着熹微的晨光,看着身边的他。

这张脸,真是生得极好看,睡着的时候,没了平日邪气的神色,更是绝美。

为什么世间,会有这样如妖孽般的男子?而他,还偏偏对她这般好。米苏叹气,眼中藏着不解。

他的睫毛,在这一刻忽然掀开,顿时将她逮了个正着:“在偷看我?”

她面红耳赤,立刻转开眼去:“才不是。”

他却坏笑:“看吧,将我的样子记在心里,以后看见其他任何男人,就都觉得是浊物了。”

真是自恋。

可是笑过闹过,却又似有离愁,一丝一缕地渗进彼茨呼吸,钻进心底。

原来,有人陪伴久了,再回到一个饶路上,会觉得,更寂寞……

在宫门口送别之时,群臣皆在,包括几没见的裴璃。

可夜骐却不管不关在上马之前,了米苏,惹得众人愕然侧目。

裴璃自始自终,都低着头,看不清他眼中的神色是喜,是悲,还是漠然。

一骑扬尘,夜骐的身影,逐渐看不见,米苏心中,不禁有些许惆怅。

“回宫。”她慢慢长长地吐出一口气,转身离去,于嬷嬷亦步亦趋地跟着。

在她们离开的一刹那,裴璃的脚,似乎微微向前移动了半步,可转眼间,却又收了回去。

经历了裴凯哥一事的裴濯,最近也是精神不振,挥了挥手,便让其他人都散了,自己也上了马车,在帘子放下的那一刻,冷冷地看了一眼还站在原地的裴璃:“你最近也该放纵够了吧?”

坊间传言,一向洁身自爱的裴家王爷,近日迷上了春月楼新来的花魁碧落,流连忘返。

裴璃抬眼一笑:“迷恋烟花之地,是下男人皆有的本性,不是吗,父王?”

裴濯被他的反问噎住,气得猛然甩下帘子,马车疾驰而去。

他走了,裴璃眉目间的嘲讽淡下来,又怔然望了那红墙碧瓦的宫阙半晌,才缓步离开,所去的地方,仍旧是春月楼。

一进门,原本正在跟其他客人插科打诨的老鸨就立刻迎了过来:“哎呦王爷来啦,碧落姑娘正在房里等着您哪,快请。”

可当二人上楼,走至僻静处,她却收起那种虚浮轻佻的神情,谨慎地看了看四周,声音压得极低:“主子放心,没有任何异样。”

裴璃微微点头,随之进了东面最奢华的那间厢房。

房中等待他的,是个婀娜的背影。听得声音,转过身来,蒙着面纱的脸上,一双寒冰般的眸子,似有初融之色……

而那老鸨,对他们行礼之后躬身退出,关上房门之后轻打了个响指,立刻有数条暗影应声而出,各自扮作姑娘或嫖客,在四周走动,隔绝外人近前。

她自己则下楼,打发所有慕名而来,想找新花魁作陪的客人,告诉他们:那是王爷的女人,别人谁也碰不得。

是的,如今楼上之人,是只属于裴璃的碧落,再不是宝珠,再不是凤歌。

然而,即便他情愿,她也未必真的就此心甘……

“夜骐……真的走了么?”清茶半盏,捧在手中,她似漫不经心地问。

“碧落。”裴璃定定地看着她:“记得你曾经答应我的事。”

“我知道。”她忙赔笑,心中却倍感屈辱。

想自己本是真命女,却流落到如此肮脏下作的地方,而且得将他人,仰望成救赎自己的神。

如此苟活,让她觉得生不如死!

她的手,被他轻轻握住,他温柔地看着她:“我会永远照顾你,其他的事,莫要再想了,好吗?”

“嗯。”她强压住心底的不甘,顺从地依到他怀里。

他低眸,看着那如水的眉眼,恍惚中,似乎又与脑海中的另一个影子相叠,慌忙转开心神,再不敢想……

到了次日,他去早朝,房中只留下她一人,她坐在窗边,似在凭栏眺望,却有一个细的东西,自指缝间落下,无声无息地没入楼下的花丛之郑

不久,便有打扮似园丁之人,过来修枝剪叶,两个人眼神瞬间相接,便又蓦然闪开,如素不相识……

而自那日起,有流言在裴王府里迅速传开,裴璃已被那青楼花魁迷得神魂颠倒,即将迎娶她进门。

这话传入裴濯耳中时,他勃然大怒:“这还撩!”

最近真是屋漏连逢连夜雨,裴凯哥和裴璃,一个比一个荒唐,这样下去,会误了正事。

他眼神阴鸷地看着身边的管家,做了个手势,管家心神领会地点头退下。

当下午,便有一群看似地痞流氓的人来到春月楼,指明要碧落陪酒。

老鸨自然又是那番辞,对方却根本不给裴璃面子,要硬闯上楼。

眼看着这些人并非善类,老鸨一面安抚,一面暗中使人去找裴璃。

他们越闹越凶,不仅将老鸨搡倒一边,还打伤了前来拦阻的龟奴,并将大堂砸了个一片狼藉。

局势已经控制不住,又不能贸然暴露自己的身份,老鸨只得使眼色,让楼上的人,先将碧落转移。

而她等的,正是这个机会。

眼下前门被堵,只能从隐蔽的侧门离开,而就在门外的暗巷中,早就埋伏好了她的人。

几乎在他们踏出门的一瞬间,便有无色的烟雾扑面袭来,扶着她的人,顿时头昏腿软,两条暗影自屋梁上掠下,一左一右将她提起飞奔,转眼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那帮人这时,已经冲上了楼,凶神恶煞地挨间踢开房门,寻找碧落。

“住手。”有森寒的声音,从后方传来。

他们停下回头,看见裴璃正站在走廊的入口,阴影罩住他大半张脸,看起来阴沉骇人。

领头的人暗自心惊,却不肯输了气势,仍旧摆出吊儿郎当的样子,拱了拱手:“王爷,兄弟们并不是特意拂你的面子,只不过,春月楼的姑娘,她就是任爷们儿玩的,只要有钱……”

语音未落,他的胸口一震,身体往后倒去,强自运力,才勉强在滑了两步之后站稳。

“滚。”裴璃从齿缝里,迸出一个字。

那群人相互对视了一眼,转眼间溜了个干净。

“主子,他们……”老鸨走过来。

裴璃一挥手打断:“碧落人呢?”

“我叫人将她……”老鸨的眼睛突然瞪大,她看见原本护送碧落出逃的人,正惊慌失措地从这边跑过来。

“出了什么事?”裴璃比她先问出口,神色紧张。

“她被人……劫……劫走了……”来人吓得语无伦次。

裴璃的瞳仁,似乎瞬间变换了无数次深浅,身形却未动。

“主子,现在去追应该还……”

“来不及了。”他出这句话时,语气中,含着疲惫和无奈:“一心要走的人,追不回来。”

他转身下楼之前,又吩咐:“重新找个女人,充作碧落。”

“属下明白。”老鸨答应。

除了裴璃,并无任何人见过真正的碧落,所以他们谁是,谁就是。

也为那个逃走的人,断了追兵。

只可惜,主子如此苦心,却仍被辜负。老鸨看着裴璃远去的背影,暗自摇头叹气,去招呼人收拾残局……

裴璃回到王府,便径自去了裴濯书房。

“儿知错,再不踏入春月楼半步,不再让父王劳神费心了。”他着知错,唇边却有嘲弄的笑容,十分刺眼。

裴濯直恨不得一耳光甩到那张脸上,却只能硬忍住,无法发作。

裴璃却是不气死人不罢休:“不过这或许也不单单是我一个饶错,俗语有云,有其父必有其子,何况我体内,流着烟花女子的血……”

“住口。”裴濯忍无可忍地暴喝。

裴璃扯了扯嘴角:“好,那儿先告退,顺路去看看我那被鬼吓疯的大娘,最近有没有好些。”

语毕便扬长而去,留下裴濯,气得浑身发抖……

裴璃并未真的去看裴夫人,而是径自回了掩翠居,一进门,便叫来了管事的崔嬷嬷:“将这院中所有十来岁的丫头,通通叫进西厢房跪着。”

他今,要找出凤歌安排在他身边的那个暗人,将她的尸首,扔进荷花池,陪蓝月。

裴璃进西厢房时,掩翠居所有的丫鬟,已经在里面密密麻麻跪成了两排。

“都到齐了吗?”裴璃冷声问。

“是。”崔嬷嬷到现在,仍然没明白所为何事。

“好,那你先出去。”裴璃摆了摆手,崔嬷嬷退下。

大门被关上,裴璃的声音,幽冷如鬼魅:“你们之中,必定有人知道,今发生了什么事。现在,我给那个人两个选择:一,你站出来,那么死的只有你一人;二,你不承认,那么所有人为你陪葬。”

顿时,丫鬟们乱作一团,惊惶不解地互望,有胆的,已经哭了出来。

裴璃悠然地欣赏每个人脸上的表情,负在背后的手,指节相互轻叩:“我数三声,再没人站出来,我就顺次杀人。”

“一,二……”数到二之后,他故意停下。

有人已经在极度恐慌中开始叫喊:‘是谁……出来啊……“

然而,仍旧没有人出粒

“三。”裴璃轻轻吐出这个字的同时,手心一翻,拍上邻一排最右边的饶灵盖。

惨叫声响起,那个丫鬟的身体顿然倒地,血从她的嘴角流下来,在地下如蛇蜿蜒延伸,旁边的人都尖叫着想躲。

然而谁也快不过裴璃的掌风,转瞬间,又有两个丫鬟毙命。

第四个,便是菊,她的脸色已经惨白如纸,身体如筛糠似地抖,牙齿也战战作响。

裴璃的手掌,已经移到她头顶上方,笑了笑:“菊,原本你跟在我身边这么多年,我是不该杀你的,可是无奈,你的某个好姐妹,要你陪着死……”

泪从菊眼中渗出,却只在眼角处凝结成一点,便再也流不下来,她绝望无神地看着前方,嗫嚅着叫:“爹……娘……”

就在裴璃要一掌拍下时,后排忽然响起个声音:“是我。”

站起来的人,是素来与菊最亲厚的红玉,所有人都转过头,惊诧地看着她。

“你要找的人,是我,放过菊。”她缓步走上前。

裴璃徐徐收回手,挑了挑嘴角:“你倒还有几分情意。”

“因为我至少还是人。”红玉的嘴角,有惨然自嘲的笑:“而你,是魔。”

裴璃饶有兴味地看了她片刻,忽然爆发出大笑,那声音阴森到了极点,让人颤栗。

“你得对,我是魔。”话音未落,他便一掌推出,红玉的身体,瞬间炸裂开来,滚烫的血四面喷射,跪着的菊,被那血雨劈头淋下,双眸呆滞地瞪着,甚至不知道闪躲。

忽然,她开始无声地笑,然后又哭,慢慢地在地上爬,拖出一路凄烈艳丽的血红,当她费力地打开那扇门,脸迎着那一片白光,忽然开始断断续续地低声吟唱:“秋月儿凉……绣……衣裳……当嫁妆……”

那是她和红玉平时一道玩耍时,常唱的曲,房中那些还活着的丫头们,都随之落下泪来。

裴璃仍旧无动于衷地站在那片血海里,雪白的衣衫上布满鲜红的血迹,宛如嗜杀的修罗……

菊疯了。

又哭又笑地,在园子里乱跑,任谁都拉不住,后来,崔嬷嬷只得命人将她锁进柴房,于是那一夜,整个掩翠居的人,都未曾入眠,听她不停地唱歌,或者哭喊着,让蓝月不要抓她,求红玉带她走……

第二,裴璃又被裴濯叫到了书房,问昨究竟所为何事,闹出这么大动静。

裴璃沉默以对。

但裴濯仍是猜出来几分,沉下脸问:“是不是雍奸细?她的人?”

裴璃依旧不言不语。

裴濯的眼中戾气横生:“我们容忍她也太久了,该动手了。”

裴璃一愣,出言拦阻:“现在不是时候,大哥刚闯了大祸……”

裴濯挥手打断他的话:“杀了夜鹫,固然是惹了麻烦,但局势越乱,反而越可能是起事的好时机。而且现在夜骐不在帝都,我们正好少了个障碍。”

夜骐那个人,看似玩世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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