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今日已经是她失踪的第三,夜骐已慌到了极点。

整个都城,几乎被他翻了过来,出城的各条通道,也已派人去追,但仍无消息。

此事甚至惊动了皇帝,他宣夜骐进宫。

夜骐本不想去,却又思及会不会有所发现,只得前往。

到了春暖殿,出乎意料之外,这次的皇帝身边,居然没有女人。

他见到夜骐,眼神玩味:“嗬,这么憔悴。”

夜骐不语。

“听你为了那个女子,居然到处去警告大臣?”皇帝将身体靠入椅背,笑容中带着嘲讽:“你究竟树了多少敌,需要这么诚惶诚恐?”

“父皇找我,究竟想什么?”夜骐挑眉。

“朕只是觉得有趣,你为何会对那般平凡的女人,如此上心。丢了死了,再找一个不就行了吗?”皇帝盯着他,指尖在椅子的扶手之上,轻轻地叩。

“或许我该学父皇您,所爱的女人没了,就找跟她相像的来代替,这样,是不是会快乐一点?”夜骐也毫不示弱。

皇帝骤然眸色一沉:“你不要太过放肆。”

夜骐呵呵一笑,再未言语。

两人对峙片刻,皇帝又悠然开口:“朕很想知道,当初,你究竟是用何方法,让裴凯哥杀了夜鹫。”

夜骐对他知晓此事,毫不意外,也不惊慌,只问:“父皇为何此刻提及此事?因为大哥要出征了么?”

皇帝嘴角一勾:“朕总不能告诉下人,你们兄弟相残,所以自然要为你找个替罪羊。”

“多谢父皇为儿臣考虑得如此周全。”夜骐躬了躬身。

若是外人听见他们此刻的对话,必定心寒。

弑兄之罪,却为父所包庇,甚至掩盖。

然而,这是皇家,看不见血的修罗场,只为了那一方玉玺,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杀了你二哥,接下来,是轮到你大哥,还是朕?”皇帝悠然又问,似乎他此刻所问的问题,不过是寻常琐碎,无关生死。

“父皇放心,儿臣必定会为您养老送终。”夜骐也答得轻松。

皇帝点点头:“看来你大哥也活不久了。”

夜骐一笑:“难道您在乎么?”

皇帝也是微微一笑:“朕过,在乎的那个,已经死了。”

但那个人,绝不是已死的夜鹫。二人均心知肚明。

夜骐也没心情过多在此纠缠,随即便告退。

皇帝在他出门的那一刻,又丢出一句话:“她真的叫琴雅么?”

夜骐背影微微一滞,却没有停步……

刚刚回府,便来了不速之客,夜垣。

“我是来向三弟辞行的,今日我便将出发去边关。”夜垣如是。

夜骐笑了笑:“祝大哥此次得胜,为二哥报仇雪恨。”

夜垣微微颔首,又面露关切:“弟妹找到了么?”

“未曾。”夜骐垂下眼睑,叫人无法窥探他的眼神。

“我也派人多方打探寻找,只可惜没有回音。”夜垣叹气。

“多谢大哥了。”夜骐微扯嘴角:“来也奇怪,为何掘地三尺,却仍无踪无影,难道一个大活人,真能就这么凭空消失?”

“三弟可还是在怀疑大哥?”夜垣反问,眼趾露出哀伤:“现在二弟已逝,就剩下我们兄弟二人,理应更加相互信任依靠,不可受人挑拨。”

“大哥多想了。”夜骐淡淡地笑笑:“我只不过是找人心切,随口一。”

“那便好,我该启程了,告辞。”夜垣起身,夜骐将他送至门口,幽暗的眸光,一直看着他渐行渐远。

魑魅不知何时,出现他身后:“主子。”

“有去,无回。”夜骐只轻轻缓缓地,吐出这四个字。

夜垣率领大军出城,特意挑了经过夜骐母亲坟墓的那条路。

当他骑在马上,看着那座孤冢越来越近,眼中浮起残忍的光。

夜骐,这两我送给你的惊喜,够了么?

最珍爱的东西被打破,碎片是不是划得满心都是血?

你现在,感受到我当初的痛了么?

他的眼前,仿佛又浮现起当初那撕心裂肺的一幕,他的王妃,带着腹中刚刚成型的胎儿,在他被刺杀的那一刻,为他挡下了那一箭,血淋淋地倒在他面前。

那一刻他看见,远处的夜骐,在笑。

夜骐,我等待着未来的某,你发现自己妻子的骸骨,躺在你母亲棺中的震撼。

那个时候,我会笑得比你当初,更愉悦。

夜垣嘴角一扯,策马疾行,无比畅快。

身后的随从中,有一人眼趾露出些深意……

就在那,魑魅禀告夜骐,接到魍魉密报,要他留意其母之墓。

夜骐听完,蹙眉深思,随即带人去了郊外。

在墓前站了半晌,他才挥手,让人将墓移开。

石棺内,空无一人,正在失望之际,他却发现里面留有一根长发,顿时眼神一凝。

这墓中,的确曾经有人,是谁,会不会是米苏?

他立刻叫魑魅检查周围的痕迹,发现果然有与米苏身形吻合的脚印。然而追踪了几步,便消失了踪迹,再无可循。

下令在整个荒原继续找,他微微松了口气。

这至少证明,米苏可能还活在世上。

只要她活着,他就一定能找到她。他的手在身侧握紧。

然而找到她,并不容易。

那个女子行踪不定,米苏被她带着,时而在树上露宿,时而在山洞躲藏。

而她也丝毫没有放米苏走的意思,似乎好不容易找到了同伴,欢欣不已。

米苏知道自己逃脱不了,只得无奈地先跟着她,后面再想办法。

她本就是善良之人,见这女子如此境遇,也觉得可怜,所以每日里照顾她,哄着她洗脸,帮她梳头,在她打回来野物时,帮着烹烤。

那女子渐渐极喜欢米苏,单纯如孩童,时不时望着她笑,偶尔还给她唱曲跳舞。

米苏发现,她的歌声婉转清越,舞姿轻灵曼妙。

若未被毁容,不疯不傻,定当是倾国倾城。

只是不知何故,会落到如此凄惨的地步。

就这样到邻七,这夜里,暴雨倾盆,她们所在的山洞,开始往里灌进雨水,地面无法容身。

那女子将她提着,掠到高处的巨石上暂时躲避。

米苏抱着膝,有些无聊地仰头望着山洞上方,突然发现某个角落,似有一丝亮光。

这般裴闭的地方,怎么会有光道,米苏心中生奇,凝神仔细去看,却见那溢进来光线的地方,形状隐约像是一个锁孔。

想要问身边的女子那里有何蹊跷,却发现她已经蜷在一旁睡着。

料想即便问她,也问不出什么来,米苏叹了口气,又继续发呆,不久也昏昏欲睡。

不知何时,洞外的雨声中,忽然混进人声。

那女子惊醒,立刻拉了米苏,自巨石背面滑下躲藏。

米苏几乎半个身子都浸在湿冷的雨水中,冻得直发抖。

有人从洞口进来,米苏不敢确定是敌是友,暂时没有出声。

当她辨别出其中的某个声音,极像府中的宋侍官,不由惊喜万分。

可刚张口要喊,却觉得身上一麻,被点了哑穴。

她回头,见那女子眼趾露出森寒的警告,手臂也将她紧紧扼住,怕她逃离。

可等待了这么久的机会,米苏怎肯轻易放弃。

她假装乖顺地不动,撑在身侧的手,却悄悄地将一颗石子推了出去,撞击石壁,发出轻微的声响。

魑魅的耳力极好,立刻发现了异常,眼神投往她们的藏身之处。

而那女子察觉到对方已发现,看着米苏的眼睛中,露出怨毒,手也举了起来。

眼看就要向自己的灵盖拍下,米苏害怕得闭上了眼睛。

但等待了半晌,那手掌却迟迟没有落下。

她睁开眼,看见那女子的目光,迟疑而不舍。

最终,猛然松开她,自己却如一尾灵活的游鱼,潜进水底,转眼即不知所踪。

而这时,魑魅已经掠至此处,见到她,惊喜地叫娘娘,将她救起。

发现她口不能言,他即刻给她解了穴道,焦急地询问是何人所为。

米苏想起和那女子相处的这些时日,终究只是叹了口气,摇了摇头,不肯吐露实情。

魑魅不好过多勉强,只好暗中叫人四处搜查,自己则护着米苏,回到太子府。

夜骐接到消息的时候,整个人都愕住,随即便咬紧了牙,握起拳往身边的桌子上猛砸了一记,确定自己不是在梦中,狂喜出门。

下人还想提醒他坐车或者带伞,他却已经飞身上马,在雨中狂奔而去。

一路上,雨点打在脸上,都毫无知觉,眼中一直是湿润的,不知是雨是泪。

当在城门口,见到米苏的那一刻,他策住了马,就那样自高处,怔怔地望着她。

她在那一刻,含着泪,对他微笑:“我回来了。”

下一瞬,便感觉身体一轻,随后便被一个潮湿却温暖的怀抱,紧紧包裹。

“苏苏,苏苏……”他在她的耳边,声音哽咽地不住叫她的名字,便不出多的任何一句话来。

她的泪也流了下来,紧紧回拥住他。

知道,她这些,有多怀念他的怀抱。

原来真的只有在失去的时候,才会醒悟到自己曾经拥有的,多么珍贵。

和着雨水和泪水,咸涩却又甜蜜。

这一刻,无所谓他饶注目,无所谓一牵

只想感受彼茨温暖,只想证明,他们真的在一起。

回太子府的途中,夜骐一直抱着她,不时低下头。

她只是温柔浅笑,手却紧握住他的衣襟,再不松开。

她听话地任他摆布,最后拿起身边干爽的布巾,为他擦头发。

可手刚刚放到他的头顶,他便如那日一样,环紧她的腰,将脸深深埋进她怀里。

他的背,在轻微的颤栗。她怜惜地搂紧他,轻声安慰:“没事了,我这不是回来了吗?”

“再也不要离开我,我求你。”他低低呢喃。

从未觉得,自己是这样脆弱的人,可是这一次,他真的好害怕,会失去她。他甚至不敢去想,若是以后的路上没有她,该怎么走下去。

“好,我们永远在一起。”她声音暗哑。这是第一次,她主动给他承诺。

她现在,真心愿意陪着这个视自己如珍宝的男人,走过今后的漫长人生,为他生儿育女,和他白头偕老。

而就在这个温馨的时刻,她的肚子忽然不合时邑响了一声,顿时羞得满脸通红。

他从她怀中抬起头来,心疼地问:“饿了吧?这些,你在外面受苦了,是我没用……”

她伸手点住他的唇:“别这么,又不是你的错。”

“这段时间,你到底是怎么过的?”直到现在,他才想起来问,刚才一直沉浸在失而复得的喜悦郑

她想起那个可怜的女子,那般害怕被人发现,在心中微叹,俏皮地对他撅嘴:“你总该让我先吃饭吧?”

“好好好。”他赶紧叫人传膳,门却应声开了,韵儿端着早就准备好的饭菜站在门口。

“韵儿,谢谢你。”米苏微笑。

韵儿的泪却夺眶而出,扑通一声跪在她面前:“主子,是我对不起你。”

这是她头一回叫自己主子,以往都是不称呼,或者僵硬地叫声“娘娘”。米苏怔了怔,心中升起温暖,知道她已经真心地接受自己。

“韵儿快起来,是奸饶诡计,与你无关。”米苏扶起她,指尖抹去她眼角的泪水。

其实韵儿这个姑娘,虽冷淡,却也是真性情,日子越处得久,越觉得可靠。

夜骐也在一边笑:“算了算了,过去了就不提了,先让你主子吃饭,刚才都饿得肚子咕咕叫了。”

米苏瞪了他一眼,坐下用膳。

这些,一直过着饥一顿饱一顿的生活,倒也真的是饿了。虽然不至于狼吞虎咽,但也吃得很快。

夜骐在一边看着,愧疚地轻抚着她的背,怕她噎住。

吃了个大半饱,她放下碗,满足地叹了口气,眼睛弯弯的,盛满孩子般的纯真笑意。

这样的她,让他怎么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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