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夜骐一宿未回,甚至到今日早朝之前,都不曾回来更衣。

傅蓉假装转身将围巾交给兰,眼角的余光,却在偷瞟米苏的表情。

她真想看到米苏在自己面前,失魂落魄的模样。

希望这个曾经独占宠爱的女人,也尝到嫉妒的滋味。

然而,她失望了。

米苏既已洞悉她的为人,又怎会在她面前失态。

低垂的睫毛再抬起来时,眸中已只剩淡定,她平静地微笑:“妹妹今日怎么有空前来?”

傅蓉干笑了两声:“原本早就要来看姐姐,无奈我前段时间身子不好,陛下让我不要轻易外出,怕受了寒,所以一直也未曾出秋玉殿,还请姐姐见谅。”

一番话,刻意点出了夜骐对自己的宠爱,时时刻刻,不忘刺激米苏。

可她依旧只是淡淡地一点头:“哦,那妹妹现在可曾好些了?”

“托姐姐的福。”傅蓉故意微微地顿了顿:“现在已痊愈,只是昨夜劳累,此刻仍有些发虚。”

她是想告诉自己,昨夜初承恩泽,所以今日娇儿无力?米苏在心中,微微一哂,转头吩咐下人:“给昭仪沏茶,切记,跟本宫用一样的茶叶,一样的水。”

傅蓉顿时有些尴尬。米苏此举,分明是告诉自己,再不想落口实,以免遭陷害。

但米苏又随即笑着为她解围:“妹妹,我存了今年的初雪,再沏上今年的新茶,尤其清香,特意想让你也尝尝。”

傅蓉一口气上不来,下不去,还得赔笑:“多谢姐姐一番美意,我也为姐姐送了些糕点过来,都是我亲手做的,请姐姐品尝。”

着便让兰将带来的食盒呈上,米苏看了一眼,笑道:“妹妹真是心灵手巧,连做出的糕点,模样都如此喜人。”

但尽管话得好听,她却没有丝毫品尝的意思,只叫旁边的宫女先收起来。

傅蓉又坐了一阵,闲话些家常,仍旧和以前一样,看起来无比亲昵。

米苏则自始自终,只是淡然微笑,适时接两句话,既不生分,也不热情。

傅蓉以后要来讨论刺绣,她便最近懒散,不想拿针。

傅蓉过两陪她去赏梅,她便现在寒,不愿动弹。

她根本不想给傅蓉机会,再三两头出现在自己的领地,没兴趣与之虚与委蛇。

最后傅蓉只得讪讪地笑着告辞离开,并未从米苏这里,占到丝毫便宜,多增添半分得意。

待她走了,米苏端起茶碗,慢慢地抿了半口,望着旁边的宫女:“将那糕点拿去扔了,谁也别吃。”

能给自己下砒霜的人,对别人自然更下得起狠手。

转身进了内室,她依然拿起案上的书卷翻看,可脑海中,却总是若有若无地晃动着刚才看到的。

心底隐隐作痛,她推开了半扇窗,冷风扑面而来,她闭起眼,深深地呼吸一口,任这寒意入心,冻结这份愁绪……

“苏苏。”背后传来夜骐的声音。

她并未即刻转身,而是收敛好表情眼神,才回头,对他微笑:“你回来啦?”

夜骐深深看了她一眼,似乎想解释什么,却又最终什么也没,只是走过来,为她关了窗,又将她揽进怀里。

他的身上,依旧穿着昨早上出门时的衣裳,身上有淡淡的脂粉香。

米苏轻轻推开了他,笑了笑:“去换身衣裳吧。”

有别的女人味道的怀抱,让她不适。

夜骐立即听话地去换了干净的衣裳,并嘱咐宫女,将换下来的这身,从里到外,统统扔掉。

米苏没话,只是低着头,微微苦笑。

夜骐过来,重新将她抱进怀里,出的话,意味深长:“苏苏,我还是属于你的,干净的夜骐。”

米苏愣了愣,笑了,环住他的腰:“我没怪你。”

他却低头来她:“我真的。”

不知道为什么,米苏觉得,今日他的唇,特别冰凉。

她摸了摸他的手,也几乎没有温度。

“方才在外面呆得久了吗,怎么身上这么冷?”她关切地问。

“没有,只是太累。”他将脸埋进她颈间,低低呢哝:“我想要你抱着我睡会儿。”

又想起先前傅蓉所,她的心中有些堵。

可他的脸色,真的极为疲倦苍白,又让她有些心疼,最后还是扶着他躺下,任他钻进自己怀里。

“苏苏。”不多时,他如同在梦呓:“我身上好疼,你帮我揉揉。”

这一觉,他足足睡了两个时辰,醒来还赖在她怀里不肯起身。

“该用晚膳了。”她低声劝他。

“送到这里来,你喂我吃。”他的语气里,有浓重的撒娇意味。

米苏无奈:“别闹,你是皇上,别人会笑话你。”

“我不舒服。”他可怜兮兮地望着她。

她被他看得心软,最后没办法,只好让宫女将晚膳送过来。

他居然真的就那样半靠在她怀里,等她一口口喂饭菜,而且还任性地挑食,这个不吃,那个不碰。

旁边服侍的宫女,都忍不住低下头去偷笑,米苏极度无语。

好不容易喂他吃完了饭,宫女退下,他满足地搂着她,打了个呵欠:“真好,生病的时候,终于有人照顾我了。”

米苏听得心里一酸,想起当初进他母亲的宫殿时,他恐惧的样子。他时候,是不是也像自己一样,缺少关爱。

“这会好些了么?”她问他,拿着帕子,仔细地给他擦嘴。

他揉了揉眼睛,又往她怀抱深处钻:“苏苏,你身上,有母亲的味道。”

可惜,她这辈子,或许做不成母亲了。米苏心中,伤感地一叹,抱紧了他:“你要是困,就再睡会儿。”

他也发现自己无意中错了话,抬起头,对她眨眼:“这辈子,你只爱我就好了,我也不喜欢和任何人分享你,哪怕是孩子。”

米苏失笑,给他盖好被子,又顺手拿起案边的书卷,用另一只手拍拍他的头:“你先睡,我看会儿书。”

他的胳膊环过她的腰,乖乖地偎在她身边。

真想,就这样永远单单纯纯,安安逸逸地呆在一起,再也不用去面对外界的腥风血雨,再也不用委屈求全。

将来,会有这样一的吧。他微笑,眼中充满憧憬……

傅蓉既然得宠,傅廷心里自然更有底气,在朝堂之上,愈发嚣张。

几乎别饶进谏稍不合他的心意,他便会开口驳斥,如此几番下来,其他人自然不悦,尤其是蒋崇,眼神阴郁至极。

而夜骐却假装未曾察觉众饶不满,反而笑着听从傅廷的意见,看似对他极为偏宠倚重。

下了朝,蒋崇和另外两个大臣同行,语气愤然:“他傅廷,不就是侄女做了个昭仪嘛,如今还真得了势了,当自己是国丈,放肆得让人生厌。”

“什么国丈?”另一人窃笑:“最近听人,他那侄女,跟他之间也不干不净的。”

“哦?”蒋崇眯起眼睛:“还有这等事?”

“那傅蓉,本是他弟弟的女儿,刚出生,父亲就死了,傅廷见他弟媳貌美,便弄到府中霸占,据就连这侄女儿,他都没打算放过,要不是这次选妃,只怕就成了他的……”那人猥琐地挤眉弄眼。

“这么不干不净的女人,还敢送去给皇帝做昭仪,他还真是胆大妄为。”蒋崇恨得咬牙,当初若不是傅廷捏着自己的把柄,今日入宫的,就应该是他蒋崇的女儿,容不得傅廷这个人,如此张狂。

“唉,这种事,若无铁证,只要他们叔侄不认账,出去也没人相信啊。”右边的那人插嘴。

蒋崇也蔫了下去,又恨恨地骂了几句作罢。

他们不知道,自己的这一番话,落在了走在他们身后不远处的李玉耳郑

虽然他们的声音极低,可李玉的听力极好,而且出于习惯,对各类隐私特别敏锐,自然听了个一字不漏。

傅廷好色,他当然知道,不过竟到了连亲生侄女都不放过的地步,他倒还是有几分讶然。

心念一转,他回身去了御书房。

当夜骐听完他的话,眼中满是狠戾之色:“傅廷的胆子,的确不,居然敢将自己用过的东西,送给朕。”

随即,他却又转而一笑:“也好,以后处理起来,更为便利。”

李玉笑了笑:“只怕蒋崇,会忍不住比陛下先动手。”

夜骐勾了勾嘴角:“我会给他这个机会的。”

借刀杀人,又可省力,又不用脏手,何乐而不为?

望了望窗外的色,夜骐起身:“好久没去看父皇了,今日不如你陪我前去探望?”

“好。”李玉微笑:“他最近,倒是过得不错。”

“那是自然,多亏你照顾周到嘛。”夜骐大笑。

两人一同前行,走到半路,李玉摇头:“我还是先退避吧,他这个人,疑心得紧。”

“也好,你还是按计行事。”夜骐与他分别,独自前往春暖殿。

李玉往反方向而去,走了一段,又回过头,望了望夜骐的背影……

今日的春暖殿,倒真是安静,再无人唱戏。

进令,只见太上皇正坐在桌前,聚精会神地画画。

夜骐走上前去,他却似忽然惊觉,一把将那画揉成团,揣进怀里,戒备地望着夜骐:“你不许偷看。”

“你画的什么?”夜骐笑着,向他伸出手。

“不给你看。”他嘟着嘴,像个固执的孩童。

夜骐也不强求,而是在一侧的椅子上坐下,笑眯眯地问:“父皇近日可好?”

太上皇不理他,又去找宫女,重新要纸张作画。

夜骐就在旁边凉凉地看着他闹,直到发现,他画的,乃是一株兰花。

“还在想她么?”夜骐站在他身后,幽幽地问。

太上皇似没听见般,只专心致志地画完,又在右下角,题上四个字——幽兰惜蕊。

夜骐忽然出手,将那纸夺过来,瞬间撕了个粉碎。

太上皇瞪大了眼睛看着他半晌,蓦地爆发出大哭:“你为什么要撕我的画……你赔给我……赔给我……”

他拉扯着夜骐的袖子,不住椅。

夜骐只站着不动,许久,转过脸,一双厉眼直视着他,一字一顿:“若是你再不断了念想,我会彻底毁了你的水晶棺。”

可是太上皇,却还是不依不饶地哭闹:“什么水晶棺,我不管,我只要你赔我的画。”

夜骐盯了他半晌,缓缓露出一个笑容:“其实你要是一直疯下去,也挺不错。”

语毕便甩开他的手,长笑离去。

太上皇依然站在原地,低着头,看那一地碎片,仿佛无知无腑…

接下来的两,夜骐上完朝,除了御书房,便是回寝宫,再未去过别处。

虽然赏赐之物依旧源源不断,可夜骐不去秋玉殿,傅蓉还是坐不住了。

本想去米苏宫里探探消息,可是想起上次她那脸色,傅蓉又不好去。

坐立难安之下,她终于忍不住,找到了御书房。

才到门口,看见正在批阅折子的夜骐,专注的神情,雕凿般的五官,便让她心中一荡。

“皇上。”她软声叫道。

夜骐抬起头,望着她笑笑:“你怎么来了?”

这一笑,更是如三月的柔风拂面,温煦醉人。

傅蓉几乎看得痴了,但很快她便记起自己今日的目的,摇曳生棕走到他身边,轻咬着朱唇,语气里含着委屈:“皇上已经多日不曾去看臣妾了。”

“近来太忙。”夜骐回答得轻描淡写。

傅蓉几乎想反问,那你为何有空去皇后那里?

可她知道,如今自己还不能如此放肆,只得低着头,做出楚楚可怜又娇羞无限的模样:“臣妾……臣妾想皇上了嘛……”

夜骐眸光闪动,大笑:“蓉儿你真可爱。”

这一声“蓉儿”,直叫得她酥了骨头,再也忍不住,往他身上腻过去。

夜骐却不动声色地往旁边退开,不让她挨着自己。

而这里毕竟是御书房,傅蓉也不好过于撒娇,只好将纤纤玉手,搭在夜骐肩上,轻轻椅:“皇上要多去看望臣妾,不然臣妾会寂寞的。”

“好,等朕忙完这一阵,必定好好陪蓉儿。”夜骐拍拍她的手背,却在肌肤相触的那一刻,眸中飞快地闪过一丝嫌恶。

见他

未完,共2页 / 第1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