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又一声的道歉说出来，相同的地方在于颤抖的声音，曲折的声线；唯一的不同只是他们各自声音上的差异而已。
徐庭之支着下巴，交叠着两条修长的腿，姿态慵懒，不紧不慢地偶尔低声跟旁边的女人说着什么。
一旦有外人的声音闯进来，男人的眉头就会忽然一皱，狭长的双眸，眯了起来。
看得道歉的人心里一惊，当场颤抖了下，开口说出来的话更是支离破碎的。
陈甜甜看得已然目瞪口呆，嘴里念念有词，阿弥陀佛，“幸好我已经改过自新。不然以我之前的德行，十个我都不够让徐少爷收拾，我真的害怕了。”
男人尊贵慵懒，如同野兽随时要把人给撕碎的气场，确实是惹不起啊。
齐阳闻言搂住了老婆的肩膀，同样紧绷着脸色说了一句，“嗯。过去的事就不再提了，乖。”
“嗯……等演完今天这出戏，就真的不再提了。以后我们可以心安理得地过好我们的小日子，说不定还可以和沐沐成为好朋友。我倒是期待这一天了呢。能够听她亲口说徐少爷的各种生活日常，一定很有趣。”
齐阳忽然眯起了眼睛，“怎么？你对别的男人感兴趣了？”
这话有点儿危险，偏偏陈甜甜冷静地点了下头，“嗨，你知道像徐庭之这样的男人，本来就是极品，他在外面表现得越少，就越是容易引起别人的注意，我的心思可不是绝无仅有的啊，我可是代表整个南城好奇徐庭之的女人的想法，想要了解了解罢了。”
虽然她这么说，齐阳却是不轻易放过她，“嗯，可以。但是这个问题先搁着，今晚我们再深入聊聊。”
陈甜甜的身躯猛然一阵战栗，忽然想到了某些不可描述的画面，小舌头伸出来舔舔自己的唇，一阵口干舌燥，“那个，老公，我……”
她虽然装得可怜兮兮，可是齐阳丝毫不买账，而且突然握紧了她的手掌，开口，“人都差不多走光了。”
陈甜甜这才回神过来，瞧见现场所剩无几的人。
包括丽丽。
在看到丽丽的时候，她的眼睛停顿了片刻，然后才哂笑一番，“终于到了终极环节了。”
*
转头一瞥，徐庭之看着莫沐意兴阑珊的样子，挑了挑眉，温柔地抚着她的额头，“怎么了？室内空调太低了？”
他了解自己女人的身体，自然也很细心地关注她的一切变化。
莫沐点点头，“确实有点儿太低了，不过，也是因为有点儿闷了。我想要回家了。”
她看着大家道歉得可怜兮兮的模样，心里头掀不起任何波澜。
反而开始觉得无聊了。
徐庭之点了点头，操控旁边的触屏开关把空调给关闭了之后，便轻声对她开口，“很快就回家了。”
说完他把眼睛投向了陈甜甜和齐阳，对方收到信号，立马准备采取行动。
最后一个人道歉完，竟然直接哭了起来。
而且是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那个人就是丽丽身边的李卓红，她的妆容都花了不少，眼泪汪汪的模样，全然没有了刚刚的趾高气扬。
她好害怕。
徐庭之的传奇，她是听说过的。
而且莫家也是一个不好惹的家族。
她虽然平时爱乱嚼舌根，可是，说到底也是个聪明伶俐的弱女子，懂得审时度势，懂得眼高手低，懂得仗势欺人，也懂得及时当个墙头草，畏惧强权。
所以当她再次跟莫沐道歉完的时候，因为手脚发软，直接跌坐在了地上。
却没有一个人理会她。
丽丽就站在旁边，冷眼旁观。
她是全场唯一一个不需要道歉的人，她心想。
所以当其他同学都不打自招的时候，她完全站在一边，看着大家害怕得发抖，看着大家慢慢地挪步出去。
看着徐庭之哄莫沐，看着莫沐恃宠而骄。
看着陈甜甜和齐阳手牵着手，咬耳朵。
看着老师作壁上观，甚至面无表情。
最后再看着李卓红没有出息的样子，和其它人冷漠的眉眼。
她的心脏抖了几下，几番权衡和思考之后，她最终还是抬脚上前，出声说道，“卓红你先起来吧。”
全场寂静，只有她的声音，响彻整个包厢。
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了她的身上。
丽丽心里一喜，抬头先迎上了莫沐和徐庭之，眼睛里却密切地关注着徐庭之的表情，斟酌词语，“沐沐！徐少爷。我真的是太惊讶了。”
“为何？”
徐庭之突然附和地应了一声，好让她继续说下去。
丽丽更加喜上眉梢，陈词，“我没想到朝夕相处的同学们，竟然会对莫沐做出这样的事情，在这之前，我真的是全被蒙在鼓里，我好恨啊。我看着他们道歉，就恨不得上前去指责他们，我想到了当初莫沐自己一个人面对流言蜚语的时候，该有多么难过啊？我恨不得自己早点知道真相，那样我就可以给她一点关心，给她一点支持，当时的她一定很失望吧，要是我……唉，我突然好恨自己！”
她说的义愤填膺，倒是有几分真假。
徐庭之轻轻地勾了勾唇，侧头，看了一眼自家老婆。
莫沐原本没在听的，可是女人的声音实在是太过于聒噪，她这才抬起眼睛，好整以暇地看着眼前的女人，红唇轻启，“丽丽？”
“嗯？”
丽丽立刻殷勤而顾盼地看了过去。
倒真是有几分古代大臣献媚的滋味。
莫沐微微一笑，“我没想到你是这么好的一个人啊。”
这话几分真心，几分嘲讽，谁都能听得出来。
可是丽丽硬着头皮，只能够认为是真心的，然后接下她的话，微微一笑，“沐沐，其实你过奖了。”
众人：“……”
她开始打出自己的第二张牌，继续给她洗脑，“沐沐你可还记得当初你离开学校的时候，我给你发的信息？我那个时候也是真的蠢，我就不应该只在微信上给你发信息，而是要陪着你出来，开导开导你。”
说到这里，丽丽也是后悔了。
当初她虽然开导莫沐，可是恨不得离她远远的。
毕竟，像莫沐这样名声一塌糊涂的人，谁愿意帮衬她一把啊。
这不是白白地给自己找罪受嘛？
在大学这个小型社会里，她丽丽得出来的人生真谛就是：只有利益才是永远的朋友。
可是现在她后悔了，她在想：当初她要是不顾一切地给莫沐多一分关系，那么现在，她是不是轻而易举地就飞黄腾达了？
啊，好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