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给本王滚出去,真扫兴。恒廷阎怒喝道,胸口一阵起伏,看样子气得不轻。

梁芷妍的身影一顿,扶着朝歌昂首挺胸的走出水阁。

恒廷阎拥着燕易冷拂袖坐下,端起琉璃杯盏饮了一口酒,眼梢余光瞄到梁芷妍蹒跚离去的背影,他心底大痛,用力捏紧酒杯,酒杯不堪受力应声而碎,刺目的鲜红从手心逶迤而出……

梁芷妍扶着朝歌刚走出水阁,朝歌一把挣开她的手,踉跄着跌坐在地上,泪水不争气的滑落,被心爱之人忽视的滋味真的不好受。

梁芷妍愣住,盯着自己空落落的手,讷讷道:朝歌……

芷妍,你让我静一静,我想一个人待会儿。朝歌将头埋进双臂间,闷声闷气的道。她向来要强,就算难过,也不想让任何人看见。

朝歌,你的伤……

不要紧,恒廷阎那一掌避开了我的要害,让我静静吧。朝歌说完,撑着身子站起来,步履蹒跚的向树荫浓密的地方走去。

梁芷妍怔怔的看着她消失在甬道上,她知道她为何心伤,只是却无能为力。很多时候,她憎恨自己这种无能为力,站在她这个尴尬的位置上,她就连安慰她都不能。

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梁芷妍回过头去,看到意料中的人时一点惊讶都没有,她谴责道:大哥,为什么?

梁芷妍没头没尾的问话,未明月却是听懂了,他目光热切的盯着梁芷妍,道:芷妍,我担心你受到伤害。

那么朝歌呢,她是你的未婚妻,难道你一点都不担心她?梁芷妍很失望,大哥怎么可以这样,朝歌才是将与他携手下半生的人。

未明月热切的目光稍暗,他怎么可能不担心朝歌,只是他更担心她,芷妍,你是我妹妹,我不能看着恒廷阎欺负你而坐视不理,朝歌…她会明白我的心思。

梁芷妍苦涩的摇头,朝歌如果明白,她就不会那么难过。未明月还是不懂,他刚才的举动已经深深的伤了朝歌。

大哥,女孩子的心都很敏感,朝歌平日里虽然大大咧咧,但是她的心比谁都脆弱,去找她吧,她现在需要你。

未明月眼中的光芒彻底暗淡下来,他一直都知道朝歌对他的情,他也承诺要娶她,可是他无法像爱梁芷妍那样去爱朝歌。

那场战役里,生死一线。在敌军首领的尖枪刺向自己的咽喉时,他想起的不是朝歌,而是梁芷妍。她的欢笑,她的悲伤,她的倔强,她的脆弱,在那一刻齐齐涌上脑海。

他对自己说,如果能活着回去,他势必要将梁芷妍夺回去,哪怕她一辈子都不会爱他,他也要将她留在身边,好好保护她不受到任何伤害。

目送未明月的身影消失在浓密的树林里,梁芷妍转身望向那灯火璀璨的地方,明明离得这样远,她似乎还能清晰的看到恒廷阎脸上每一个细微的表情。

他重眸轻睐,一半冷漠一半伤痛,他的手艳色刺目,可他浑然不觉,一杯接着一杯的往肚子里灌酒。

伤了她,他应该很痛吧。

只是她不明白他的态度为什么会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进宫那天还好好的,他也肯听她说那段她企图掩埋的过去,为什么仅一夜时间,所有的一切都颠覆了?

梁芷妍旋身慢慢向未央居走去,月影倾斜,将她落寞的身影拉得长长的。

刚转弯,就看到前方香樟树下,一名蓝衣男子抱着白玉酒瓶斜斜倚在树杆上,他脸色微醺,看到梁芷妍时,朝她招招手,道:梁芷妍,过来陪我喝酒。

梁芷妍信步走过去,双眸里兴味盎然,她站在蓝衣男子面前,看着他脚边几个歪倒的酒罐子,皱了皱鼻子,道:好重的酒味,我这个伤心人都没有借酒浇愁,你又是喝的哪门子闷酒?

蓝衣男子比了比水阁的方向,他瘪瘪嘴,委屈道:还不是你的王爷夫君,明明我是你们请来的客人,为什么设宴不请我?

他委屈的模样就跟要不到糖吃的孝子,梁芷妍咯咯笑道:你瞧,我不也给我的王爷夫君轰了出来,跟他们一起喝酒,一个字,闷。

典型的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心里。

雪辰睇了她一眼,见她虽笑着,眼底却有一抹挥之不去的愁绪,他凑近她,哈哈笑道:对,对极了,走,我带你去个好地方,咱们一起喝酒。

若换了往日,梁芷妍定是规行矩步,可是今天她心里郁结难消,她也确实想找个人陪她喝一杯,遂欣然答应了。

点头之时,雪辰已经揽着她的腰,轻点地面飞了出去。

夜风习习,带着丝丝凉意吹拂在耳边,沁人肺腑。雪辰带着梁芷妍御风而行,片刻已消失在王府之内。

真舒服,雪辰,你的轻功很不错,只是比起廷阎哥哥来,还差那么一大截。梁芷妍闭着眼睛享受着夜风拂面的感觉,淡淡道。

喂喂喂,你有点良心,现在带你出来散心的可是我,你的廷阎哥哥正左拥右抱呢。雪辰不满的叫道,敏锐的察觉到她身形一僵。

梁芷妍怔了怔,睁开眼睛看着他,笑得促狭,道:我不也左拥右抱么,这样我们就扯平了。

雪辰见她双眼笑得眯成一条缝,挤眉弄眼道:你快别笑了,难看死了,还不如哭来得好看。

梁芷妍收回假笑,哭丧着脸,道:真那么丑么?唉,你这人真没同情心,没看见我现在很沮丧么,好歹也安慰一下我吧。

雪辰笑得极猥琐,他的语气更猥琐,我要敢安慰你,你的王爷夫君难保不会拿刀砍了我。

梁芷妍翻了翻白眼,此时才发现四周的景物有些不对,春末夏初,芦苇荡里流萤四起,夜雾中,似繁星点点。

梁芷妍推开雪辰,伸手接住一只飞舞的萤火虫,瞥了一眼雪辰,奇道:你带我来这荒无人烟的地方喝酒?

雪辰随意捡了一个地方坐下,指了指芦苇荡,道:我哪敢真让你喝酒?不过是看你心情不好,带你来这里吼吼,这里没什么人,心里有什么烦恼,就对着它们喊吧。

啊?!梁芷妍傻愣愣的瞪着雪辰,却见他正躺在地上往嘴里灌酒,压根就视她为无物。

梁芷妍确实很郁闷,她看了一眼雪辰,又看了看随风飘摇的芦苇荡一眼,踌躇半天,才大声叫道:恒廷阎,你个沙文猪,恒廷阎,你个沙文猪……

在梁芷妍叫第九十九次沙文猪时,雪辰终于忍不住出声,他支着头,模样慵懒*,衬着身后那满天的星辰银月,竟是别样扣人心弦,他疑惑道:沙文猪是什么猪?

……梁芷妍冷不防听到他的声音,惊得回过身去瞪他,良久才反应过来他在问她,她挠挠头,道:我也不知道,估摸着是骂人的。

她确实不知道,只是有的时候听朝歌怒极会大骂未明月是沙文猪,有猪字,总归就不是什么好话。

雪辰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对她道:你这样骂不行,看我的。说罢对着白玉瓷瓶大声吼道,恒廷阎,你卑鄙无耻下流,你个圈圈叉叉,叉叉圈圈……

梁芷妍瞠目结舌的瞪着雪辰,这一刻,雪辰在她心中谪仙的形象彻底崩溃,她哭笑不得看着他群魔乱舞,真是无语到极点。

回到王府已经夜深人静,雪辰将梁芷妍送到月亮湖畔就止了步,他道:你体内的情蛊最擅食人抑郁的情绪,你的情况很不乐观。在我没找到母蛊前,你有什么不开心,就来找我吧。

梁芷妍低头踢着路边的小石子,月影打在她脸上,她的神情有些恍惚,良久才低声道:雪辰,谢谢你,不过我有个问题想问你,你要如实回答我。

雪辰点点头,你说。

我还能活多久?这是她一直想问却不敢问的问题,但经过今夜的事后,她想知道。

雪辰为难的瞥了她一眼,目光掠过她落向那深浓的夜色,轻声道:如果没有找到母蛊寄宿者,长则一年,短则三个月,而且随时有可能会毒发身亡。梁芷妍,你最近没有发现,就连莲丹都抵抗不了情蛊的剧毒了?

梁芷妍踉跄着倒退了几步,映着月光,她的脸色苍白,心底那股绝望像海浪一般扑面而来,几欲将她淹没,她颤声道:我知道了,谢谢你,雪辰。

雪辰看着她步履踉跄的向未央居走去,向她伸了伸手,最终还是缩了回来。生死面前,所有的语言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他无法安慰她,只能尽力找到救她的办法。

梁芷妍失魂落魄的回到未央居,还没踏进院子里,身后就传来一道讥诮的声音,这么晚回来,跟未明月去哪里鬼混了?

梁芷妍抬头望去,只见桃树下站着一道颀长的身影,看那样子,他似乎已经站了很久。此时他微扬着头,神色晦暗不明的瞪着她。

这一刻,梁芷妍心中所有伪装的坚强都崩裂了,她提着裙摆快步跑到他面前,一头扎进他的怀里,泣声道:廷阎哥哥,我想你,我想你……

她一遍遍反复呢喃着这句话,仿佛说再多也不嫌烦。

那些出走的日夜,她无数次梦见他,想跟他说的就是这样一句简单的话。再见面时,她很想告诉他的也是这句话,却因为胆怯以及自卑,她总是无法说出口。

而现在,她就要死了,什么胆怯、自卑,让它们统统见鬼去吧。

恒廷阎浑身一颤,贴在身侧的双手握紧成拳,他忍了忍,终是没有忍住,伸手缓缓的环住了她。

在双手即将扣上她的腰肢时,耳畔响起燕易冷说的话,他改扣为扯,将梁芷妍扯离自己的怀抱,冰冷道:梁芷妍,你不要以为你耍赖本王就不会追问你去哪里了?

梁芷妍错愕的看着他,她着急辩解,廷阎哥哥,不是这样的,我……

你以为本王还像以前那么好骗?恒廷阎的眼神很冷,冷得足以将她冻成冰雕。

梁芷妍颓然放下手,低垂着头,喃喃道:我从来没有以为你好骗,我也从来没有想过骗你,那些事我无法说出口,是因为害怕面对你嫌弃憎恶的目光,廷阎哥哥,难道我们之间真的再也回不去了么?

恒廷阎瞧她俏脸上全是绝望,他心底抽痛,轻轻阖上双眼,逼迫自己无视她的伤心,残忍道:是,本王突然发现为你这样一个平凡的女子而放弃那么多美貌女子实在不值。

梁芷妍怔怔的望着他,月光下,他的脸色冷如霜,她艰涩的开口,道:廷阎哥哥,既然你觉得不值得,何不放了我?

放了你?他的声音带着几分讥诮,然后让你跟未明月双宿双栖?梁芷妍,即使本王不要你,本王也要将你困在本王身边,这是你三年前背叛本王的代价。

梁芷妍被他的话伤得遍体鳞伤,她无助的凝向他,看到他脸上的嫌恶,她只觉得一颗心似被无数只小手在拉扯,一阵阵钻心似的痛。

她仓皇后退了几步,摇头道:不,廷阎哥哥,我不相信,你是不是有什么苦衷,你告诉我,让我与你一同面对。

如果你想用这个借口安慰自己,本王也不会介意,本王来是要告诉你,不要再与未明月见面,否则本王定不饶你。恒廷阎放完狠话,转身就想走,突然发现自己的衣袖被人拽住,他身形一顿,迈开的脚步生生的停了下来。

放手。恒廷阎扯了扯衣袖,却被她拽得更紧,他心里微叹,很熟悉的赖皮劲儿。

梁芷妍望着他僵直的背影,细声道:廷阎哥哥,我能再抱抱你吗?

在梁芷妍的手将要缠上他的劲腰时,恒廷阎甩开了她的手,语气冰冷,微微带着讥讽,道:怎么?如今想到要色诱本王了?

比起萱妍,你的姿色不如她,比起易冷,你的床技不如她,这样你还想出来丢人现眼?

廷阎哥哥,你一定要将我说得这样不堪么?

不堪?恒廷阎回过身来,眸光轻睐,睥睨着她,他道:跟你做的事比起来,这根本不算什么,梁芷妍,老老实实待在未央居里,否则若让本王知道你出去招蜂引蝶,本王绝不饶你。

放完狠话,恒廷阎转身就走。

梁芷妍追上去,朝着他的背影大声喊道:廷阎哥哥,不管你说多么难听的话,我都不会相信你,我不会放弃的,你等着接招吧。

她的喊话穿透夜色,一直送到渐渐走远的恒廷阎耳里,他脚下顿了顿,又若无其事的向前走,然而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他的唇角却微微扬起。

梁芷妍在院门边上站了一会儿,直到站得两腿发麻,她才挪动脚步向屋里走,边走边合计明天该怎么去挽回恒廷阎的心。

她想得太入神,根本就没注意到脚下,突然一个踉跄,身子直直的向地面栽去,啊!她惨叫一声,重重的砸在地板上,浑身上下疼得就像要散了架。

谁那么缺德在路中央放东西,不知道夜黑容易绊倒人么?梁芷妍边揉着小身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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