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虽早,却是‘暖冬’

心暖,血暖,天气暖…总之,一切都暖!

妍妍,尚在人间!

这是他大半年以来,听到的最好消息

抱着孩子返回光华殿,他仿佛献宝般,逢人便说,“好消息,朕有儿子了!”

跟在他身后,弗公公一路走,一路强忍笑意

真的好久好久了,难得未明月如此高兴欣喜!

可好景不长,不知是何缘故,刚一回到光华殿,纯儿就哭得很厉害

孩子猝及不防的‘变脸’让未明月慌了手脚,一面笨拙地拍拂,一面哄劝道,“乖宝宝,不哭,不哭……”

刚刚几个月的孩子,哪里能听懂大人的话语,更难以明白大人的心思,只听纯儿越哭越大声,越哭越凄惨……

区区婴孩难倒英雄好汉,更难倒玄皇圣主!

将孩子放在榻上,未明月挠着后脑,一副手足无措的涅,疾声唤道,“弗来,快瞧瞧,这孩子到底是怎么了?”

虽会伺候主子,老宦官对养孩子也是一窍不通,可他有主意,马上就想起一个人,“圣上,阿芩是玄元皇后的乳母,一定懂得教养孩子”

“对对对!”未明月急迫道,“来人,快去传阿芩”

不一会工夫,内侍便引来阿芩,不等说清楚来龙去脉,只听未明月慌张道,“快来瞧瞧,这孩子为何啼哭不止?”

自玄元皇后薨逝,阿芩就恨上玄皇,其中原委无需细说――若不是他的肆意妄为,妍妍不会去的那么早!

微微欠身行礼,一脸冷漠,阿芩的语声略带嘲讽之意,“孩子?是后宫的哪位妃嫔主子为您诞下孩子!玄元皇后尸骨未寒,就有人为您生孩子,还真是可喜可贺呢!”

不生气,不恼怒,未明月难以抑制心中喜悦,扬声笑道,“妍妍还活着,这就是她与朕的孩子啊”

什么?

略微迟疑片刻,阿芩快步上前,细细观望,不禁叹道,“好清秀的小子,就像从前的妍妍!”

孩子瘪嘴哭得厉害,声音越哭越嘶哑

刻不容缓,她慌忙将纯儿抱起,蹙眉埋怨道,“哪有人这么当爹,孩子饿得直哭,也不晓得喂点奶水……”

“奶水?”未明月面露无辜之色,叹道,“朕这不是没有吗!”

话音刚落,引逗得殿内众人哈哈大笑

爱人在世,亲子回归,玄皇温暖如昨…原来,一切本是这般美好!

雪,已酮,天空却没放晴,云层厚重,黑压压一片,仿佛覆在心坎上,令人喘不过气

纯儿离去十日,闵知行便煎熬了十日,孩子是她的心头肉,不是万不得已,是绝不会让柳湘湘抱走的

“妍妍,进屋吧”身后响起他的呼唤,那声音暖暖的,柔柔的,好似温润的白玉

自那夜她伤了双足,尹晟熙就在报恩寺中住下,一住也是十日

每日,对她嘘寒问暖;每日,给她端茶递水;每日,为她熬汤敷药…他能做的一切,全都一一做到了,可她仍旧闷闷不乐

他知道,她的身子在这儿,心思却不在

那百转千回的心思早已紧随孩子的离去而飘远,飘过窄窄的潢川,飘去遥遥远远的神都洛阳

“让我再走走”面色惨白憔悴,闵知行的声音低得有些破碎,“想去菩提树下,瞧瞧静儿”

“别去!”抬手拖住她的胳膊,尹晟熙哀哀悲叹,“你艾不能总是这个样子,我见了,会心疼,会心碎!”

心疼,心碎,她何尝不是一样呢!

微微扬起脸庞,一双妍俐的黑瞳黯淡无光,“昨夜,我又听闻孩子的哭声了,不知是纯儿,还是静儿……”

满面痛惜之色,他将她揽入怀中,一双大手紧紧捂住她的双耳,“是幻觉,一定是幻觉!”

“不,不是,我听得很真切…就在耳畔,孩子哭得声嘶力竭,哭得嗓音沙哑……”

“孩子!没有了静儿,没有了纯儿,你还会有别的孩子……”心底的话儿就在嘴边,可尹晟熙不敢说下去,薄薄的双唇张了张,默默在心底一句――你,还会有我的孩子,我们的孩子……

正说话间,院门口有人影闪过,好像是副将李义亭

尹晟熙见了,松开双臂解除对闵知行的禁锢,惊声问道,“义亭,有事么?”

脚步匆匆,来到面前,李义亭递上两封信函,压低语声禀报,“将军,由建业转来的军报以及……”

李义亭欲言又止,那副犹犹豫豫的神情提醒了闵知行,她抬眸瞥了瞥,瞧见第二封信函盛在竹管之中,用火漆烫印封口,心底不免一颤――那是安插在北周的线人呈上的密函

拆开第一封军报,随意扫过两眼,尹晟熙寒了眸眼,冷声道,“堂堂一国之君也不过如此!”

低眉顺眼,李义亭问道,“是不是建业有事?”

隐有森森怒意,尹晟熙长长喟叹,“你我在外,劳心劳力,陈烨却不领情…生擒活捉‘平阳侯’,耗费多大的气力,随随便便一两句好言巧语,就要放人,真不知何为天理!”

听他这般言语,李义亭蹙了眉头,惊叹一句,“放虎归山,终成大患,万万放不得啊”

勾唇嗤笑,尹晟熙道,“没办法,昏君就是昏君,一时半刻是不会改变的;若是真想改变,除非翻云覆雨变苍穹……”

凌厉的寒风透帘而至,炉中火焰正旺,陶罐里的沸水咕咚咕咚翻滚

许久许久,面对面的四个人不曾言语,王映雪看着林永泰,尹晟熙逼视着闵知行……

双眼睁得圆似铜铃,尹晟熙厉声喝问,“说话,你为什么不说话翱”

缓缓抬眸,迎上他的目光,闵知行恍惚一笑,“我喜欢永泰,真的!”

“你!”眸光森森,充斥寒意,从未这般愤怒过,他难以克制自己,恨不得扑上去,将那口是心非的女子撕得粉碎

好可恶的女人,为了逃避他,为了惩罚他的爱,不惜作践自己,随意答应嫁给别人

不能放过,绝不能放过!

“我再问一遍!”似乎还不死心,尹晟熙咬牙质问,“这真是你的心里话么?”

下意识的,闵知行挺直腰背,不肯泄露半点悔意,“你还要我说多少遍,皇后娘娘做媒赐婚,正合我的心意…我喜欢林永泰,从很久之前就开始喜欢…那时,我尚在大长公主府,与他青梅竹马,是天生的一对璧人!”

她喜欢林永泰!从很久之前就开始喜欢!

那他尹晟熙算是什么?

是天下间最傻的傻瓜?还是被她玩弄于股掌的‘棋子’?

怒火中烧,毫无隐藏,已然顾不得王映雪在超尹晟熙猛地扑上去,将闵知行扑倒在锦褥上,扼紧她纤细的脖颈,嘶吼道,“贱妇,怪不得人人都说婊子无情,为我你做了那么多,你却……”

“放手,快放手!”林永泰震惊,满脸阴云笼罩,抬肘挥手就是一掌,劈在尹晟熙的肩头

见他二人动起手来,王映雪略微勾唇,意味深长冷笑,“尹将军也太没出息,这般肆意妄为只会让阿九更讨厌你!依本宫看来,今日就到此为止,有什么恩怨情仇,等回到京城再说!”

硬生生受了一掌,尹晟熙岂能善罢甘休,无奈车内空间太鞋好身手好腿脚难以展示到位,他正愁没机会报复,怎料一眼瞧见火炉上的陶罐,心里便暗暗有了主意――他知道,林永泰极为乎闵知行,只要放开她,便可瞅准时机下手,置之死地而后快,遂假心假意松手,旋即果断挥袖,将一整灌滚水拂泼……

一连几个时辰,闵知行呆呆而坐,不休不眠,不吃不喝,不说一句话

她越想越觉得糊涂,越想越觉得头晕脑胀,究竟有什么重大的缘由令未明月不辞而别!

端着饭菜汤羹,云霜劝慰了许久,她却不领情,不但摔烂碗碟,还将侍女臭骂一顿,撵了出去

小丫头没有办法,只有硬着头皮,向尹晟熙求救,“王爷,奴婢实在没有法子,郡主又摔又打又骂,还得由您亲自去劝慰一番!”

才与阿福闹得不欢而散,又听云霜如此禀报,一时难以遏制,尹晟熙怒气冲冲地闯入房间,惊声咆哮道,“妍妍,你到底想干什么?”

与他对视,闵知行一脸冷清之色,目光直直,“心里很难受,让我一下”

“如何?”尹晟熙拧了一下眉头

略微抬了抬手,闵知行恍惚一笑,“你,过来!”

将信将疑,尹晟熙抬步上前,怎料她竟挺直身子,陡然扑入他的怀中,旋即圈臂环住他的虎腰

“妍妍,你……”肩头一颤,明显被她的所作所为吓住――这是第一次,闵知行主动投怀送抱…或许尹晟熙不曾知晓,在今后漫长的岁月之中,这也是仅有的一次

“晟熙,爱不爱我?”侧脸贴在他胸口,不住摩挲

虽不知闵知行有何企图,但尹晟熙还是不假思索答道,“爱,当然爱,怎能不爱!”

“好,那就好!”语声趋于寒凉,只听她咬唇吐出几字,“我要你夺取陈烨的江山!”

低头望她,尹晟熙的目光深邃而锐利,“为什么?你不觉得应该给我一个合适的理由吗?”

神情恍惚,心却激昂荡漾,闵知行冷声笑叹,“因为只有那样,才能与北周抗衡,才能与玄皇未明月抗衡!”

天艾这女人……

一副难以置信的涅,尹晟熙掰开她的藕臂,不由后退数步,倚靠了桌案,才能勉强站稳

“怎么,害怕了?”淡然而笑,闵知行的语声凄凉,“周而复始,这已然不是第一次了,他总是选择牺牲我,女人就该那么傻,那么蠢吗?他能做皇帝,他能睥睨天下,你也能,你不会比他差!”

事情转变得太快,有点让人难以接受,尹晟熙紧锁剑眉,犹豫道,“让我想想,让我想想再说!”

“还想什么,还需要多想么?”纤纤玉手亭在衣带上,用力一抽,单薄衣衫滑落,曝露胸口春光,闵知行笑得俏媚,柔声柔语,“晟熙艾请你别再多想了,只要答应,我就是你的……”

“你自愿远赴北周和亲,对么?”闵知行漠然开口,语声寒凉

俯身叩首,一叩再叩,陈嫣凄然低语,“是艾为了皇帝哥哥的江山社稷,为了大陈的百姓万民,请求闵姐姐成全”

世间,难得有如此女子,可惜只是女儿身,不能登临高处,不能睥睨天下

闵知行轻忽一笑,叹道,“孟子曰: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你哥哥蠢钝如猪,视江山社稷为儿戏;作为妹妹,你能深明大义,让人颇为感动!闵知行生为大陈的子民,死亦是,所以我愿意助你一臂之力……”

“你当真愿意,还是……”久久不言的尹晟熙兀然一语,揽腰迫近她,任由薄唇贴上她的耳廓,悄然私语,“你的心,真的好深!”

抬眸瞥望,闵知行冷冷笑叹,“你言重了,我的心再深,也深不过你的!”

陈嫣要和亲北周,要嫁给自己的夫君

身为女人,身为妻子,闵知行不会没有一点儿私心

她是吴德蓉的女儿,她是陈烨的妹妹,单凭这两点,就一定不能放过

随意摆弄盛满美酒的玉壶,闵知行漫不经心而笑,“今天时辰已晚,明日你早些过来,我教你几招房中术以及御女养生之道,奔能箍住玄皇的身子,更能箍住他的心!”

脸颊绯红,陈嫣羞得无地自容,颤声道,“这…这怕是不妥”

“有什么不妥!”抢先一句,尹晟熙冷冷发话,“公主殿下和亲北周,是为了取悦于玄皇未明月,若不能箍紧他的身心,又何必耗费人力物力远嫁呢!”

“可,我……”

陈嫣还想说什么,即被他截装头,“来人艾送公主回宫,好生照顾”

待永安公主走后,尹晟熙一把搂住闵知行,知行颜笑道,“真想不到你还多才多艺呢?”

略微蹙了眉首,她不解,“什么多才多艺?”

“约好明日教陈嫣房中术及御女养生之道,这还不是多才多艺么?”说着,尹晟熙坏坏一笑,探手抚弄她的五彩裙摆,嗔道,“你呀,别光教她去勾引未明月,什么时候有空也教教我嘛!”

“你还需要我教啊”涂有鲜红蔻丹的指尖轻点上他的额眉,闵知行娇笑,“出身青楼花坊的皇后娘娘都被你驯得服服帖帖,还需我么……”

“你是你,她是她,野花哪有家花香!”语毕,他凑近身畔,细细嗅了嗅,“你搽了什么,好香!”

“是皇后娘娘赏赐的胭脂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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