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对着身后的人恣意骂道,一转身,又满脸堆着笑,讨好道:

“含公子,那些不长眼的家伙,我回头狠狠地收拾她们!不过,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替公子去一下晦气,寨里最好的客房已经收拾好了,现在还请含公子移一下玉步,前往歇息歇息,让山寨沾点灵气,老奴也将不胜感激!”

瞧她那样,还真的是把小人的嘴脸演绎得淋漓尽致,闵知行鄙夷地白了她几眼。

?含扫了一眼牢内众人,然后说:

“本公子的侍人?”

他拖着尾音,闵知行不由得也竖起了耳朵,这可关乎到她的切身利益。

“自然是和公子一同前往,稍后老奴会再收拾出几间客房来。”

听到这,闵知行放下心来,岂料?含说:

“不用,与本公子同住便可。”

姒匀愣了一下,他抬头看了看,这牢房里几乎装满了人。

“也好,方便照顾公子,可是……这么多人住在一起,恕老奴直言,未免太拥挤了吧。”

“怎么会?”?含笑了一下,“本公子的侍人,只有身后一个,其他的,都是不相识的,你没看见那边那个刚才还对着本公子拔了刀吗?来历不明的人,姒家寨打算怎样处置,便怎样处置。对了,当家

们不正好都缺男人吗?那就给她们送去,也算你功劳一份。”

“你!”四方气结。闵知行仔细琢磨着?含的话,发现自己似乎是属于“不相识的”那一阵营的人。

“?含、?含,我呢?我呢?”闵知行挪到?含那里,指了指自己,轻声问。

?含狡黠地笑了笑,以手掩嘴,低声答道:

“抱歉,姒家寨有五位当家,你们一人一个,刚刚好,不多又不少。”

一人一个?!闵知行额头冒汗,这玩笑开大了吧??含,你太不厚道了,连她也要算计!

“好了,玉,我们走吧,记住本公子刚才的话。”

他意有所指――明晚之前,戮力而为。

牢房门再次关上。闵知行还抓住木柱不放,不敢相信?含真的把她扔下了。他太狠了!堂堂21世纪的大好青年,再不济也是汉武帝的高级贴身丫鬟,现在居然在牢房里等着山寨女大王来挑选!她气得要抓狂了!

“主子,怎么办?”四方问。

施澈靠着墙壁,假寐着,他用事不关己的口吻说: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一切依计行事。”

“可是,主子,那?含诚心是给我们难堪,传了出去,这让我们以后怎样做人?!”

四方忿忿然地说着,施澈却轻声笑开。

“主子?”

闵知行侧目,这笑有点不合时宜,只是,依然,很好听,像是轻风吹皱湖面。

“四方,你其实应该高兴。”

“为什么?!”众人惊愕。

“你难道听不出来吗?含公子他,之所以处处针对,是因为得不到。”

“得不到?”

“得不到,所以羡慕,他是羡慕你,羡慕十童子。”

闵知行怔住,短短的半日内,施澈已经把?含,看得如此透彻。是呀,四方他们可以接受男权思想的教育,可以自己掌控命运,可以与这个世界叫嚣,不都是?含做梦都渴求着的吗?

他就像孝子一样,羡慕别人手里的玩具,却因为得不到,所以不断贬低对方,甚至摔坏别人手里的玩具。当羡慕过了头,便成了妒忌。

四方歪着脖子,想了想,然后轻骂:

“无聊的家伙。”

又一阵脚步声响起,该来的还是来了。想到最坏的可能是被识穿女扮男装,闵知行皱了一下眉,叹了一口气后,开始祈祷她的当家千万不要长得像鞋拔子脸那样的,最起码要长得五官端正,谈吐有度,气

度不凡……一句话,当家就要有当家的样子!

“喂,那边的男人,你还走不走?五当家还等着呢!”某女喽罗喊道。

“啊?我?”闵知行瞅了瞅,这才发现牢房里只剩下她一个了。他们是什么时候被“领走”的?

“不好意思,这就来。”闵知行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快步走出牢房。

“机灵点,五当家可不是好惹的主!”

“啊?!哦,是,是。”闵知行嘴里在应和着,手里紧紧握着一把碎石子。

――――――

“阿含,我很担心。”姬玉不安地说着。

?含笑了笑,说:

“没什么好担心的,两方相斗,吃亏的只有姒家,他们毫发无损。”

“真的?”姬玉依然不放心,他趴在?含的膝盖上,道,“这姒家寨,以前好端端的,也不知道这几年是怎么了,阿娘也不管一下。

“管?怎么管?这可是有近百年根基的姒家寨。”?含抚着姬玉的头发,道,“可就是这近百年的基业,却因为得了圣玉,而……”

“而什么?”姬玉好奇地问。

?含压低了声音,略带羞涩地说:

“各房当家,已经有十五年,无婴孩诞生,她们全部不孕。”

大当家房里。

姒封藐着嘴,眯着眼,把七赢上上下下打量完了,扯了扯嘴,不满意地说:

“老了点。”

七赢看了看她眼角浮现的鱼尾纹,脸上出现的点点色斑,松弛的皮肤,强忍着说:

“大当家放心,我,不介意。”

二当家房里。

姒亥瞅了瞅六琴,一边撕咬着手上的野兽肉,一边问:

“叫什么名字?”

“六琴。”

“你会弹琴?”

“不会。”

“那你叫这名字做什么?”

“……”

“别低着头,抬起来。”

“是。”六琴抬头。

“家里亲人过身了?”

“没有。”

“那你哭丧着脸做什么?”

“……”

三当家房里。

姒罂小心翼翼地举起酒杯,缩着脖子,低着头说:

“小……”

“小、小、小,小你的头!”施澈不在,四方无所顾忌,扯开喉咙,骂得痛快。

“喝、喝……”

“喝、喝、喝,喝你的头!”

“呜….哇….”性格懦弱的姒罂,竟被四方吓得低泣起来。

四方拍案而起:

“哭、哭、哭,哭你的头!”

四当家房里。

施澈笑盈盈地对着塌上的姒文说:

“四当家,需要我服侍吗?”

姒文再次往里面挪了挪,退避三舍地说:

“不必了,对于你,我可无福消受,算我倒霉,赵太子,你快点走吧!”天知道今晚的猎物竟然成了煞星!姒文不甘心地咬着被子,是谁把这尊大神请来的?讨厌,姐姐们都在逍遥快活吧!

“姒文,给圣玉我,我自然会走。”

五当家房里。

闵知行全身鸡皮疙瘩地看着姒麓风情万种地倚在塌上,香肩半露,她用舌尖一下一下地舔着红唇,暗送秋波,勾引意味十足。

闵知行不由得浑身打了一个激灵。这五当家,明显的欲求不满,偏偏遇上她一个假男人,在她面前搔首弄姿的,万一被揭穿了,呃,恐怕她的下翅很惨。

“来嘛,小相公,除了你的面纱,让小娘子我看看你。”姒麓抛着一个又一个的媚眼,闵知行觉得自己的骨头都酥了。

“回五当家,小的长得很丑,怕污了你的眼睛。”

姒麓怔了一下,旋即大笑不止,让闵知行一愣一愣的。

“还是姒匀那老女人懂我的心,知道我最近换了口味,喜欢丑的,呵呵呵。”

她的声音尖锐地笑着,闵知行抖了一下,开始冒冷汗。

“五当家,这习惯不好不好,喜欢帅哥就要从一而终地喜欢,帅哥多好呀,又养眼,基因又好,生个后代将来也是个帅哥……”

她滔滔不绝地纠正着,突然,姒麓上前,趁其不注意,一把拉她过来,按倒在塌上。

姒麓在闵知行的脸上吐着气,闵知行双眼瞪得老大,全身一动不动的。

“小相公刚才说什么?小娘子我全都听不懂。”

“那我再说多一次……”

“五当家,不要……”

“嘘,叫我小麓麓,叫嘛,人家爱听。”

姒麓继续向闵知行撒娇,闵知行感觉到头皮都发麻了。她苦笑着挣扎,姒麓的要害很明显就在她眼前晃着,无论是朝后脑勺一拍,还是朝后颈一劈,这缠人的“小鹿”马上就会昏迷过去,还她一片清净。可是,哎,五当家晕了的话,她去哪里找圣玉?

闵知行自个儿想着,双眼没有焦距,姒麓很快看出了异样。她撅起血红小嘴,嗔道:

“小相公怎么连看都不看小麓麓一眼?小麓麓难道长得很难看?讨厌,最近的男人是怎么啦?怎么一个两个都不把我放在眼里?上次那个男人也是,看着很英俊,仪表堂堂,却是个!”

闵知行再次满头黑线,这女人还真的是口无遮拦,在两千年前的封建时代,算是异类一个。等等,难不成因为上次那个男人,所以这五当家自尊心受挫,于是换了口味?!

啧啧,连她一个女人都心跳加速了,那男人对着如此,真是佩服佩服。不知道该赞一声柳下惠好,还是该介绍他去看医生好。

“五当家,小的……”闵知行还没有说完,姒麓突然恍然大悟地说:

“莫不成你也是不举的?!”

闵知行讪笑。龙阳之癖,在这里原是这样的对待。如果,有朝一日,?含喜欢姬玉的事情散布开来,恐怕这昔日的知者,会被人从高处拉下,直入地狱。

“啊!”姒麓大叫,然后埋怨道,“最近到底是怎么啦?英俊的喜欢男人,现在连丑的都喜欢男人!真神呀!喜欢女人的男人去哪了?!”

啊?!那男人用了和她一样的借口?!

“好,你们都喜欢男人是吧?那本当家成全你们!”姒麓咬牙道,“来人,把这臭男人扔进柴房,让他和上次的那个臭男人恩爱去吧!”

什么?!闵知行暗叫不好,这回玩大了!

刚出牢房,又进柴房。闵知行被人从后面用力一推,然后摔倒在地上。木门一关,柴房里,重新暗无天日。

痛!痛!痛!闵知行看着手心擦破的皮,痛得龇牙咧嘴的。这五当家翻脸比翻书还快,圣玉的下落还没打听到,就被扔来这里了,该怎么办才好?

正想着,突然身后传来声响,闵知行吓了一跳,这才想起,柴房里除了她,不是还有一个男人吗?

该打声招呼吗?闵知行正打算开口时,身后的男子沙哑着声音道:

“我还以为是给送食的来了,没想到,老兄,你也是得罪了五当家,才被送来这里的吗?”

闵知行全身僵住,心脏砰砰地乱跳个不停,她甚至连呼吸也要停止。什么都看不到,一片漆黑,满世界只有男子沙哑的声音,经过薄薄的耳膜,经过复杂的结构传递,最终在大脑汇成一个人名――刘彘!

十五年的相处,任声音再沙哑,她也知道是他,一定是他。

为什么他会在这里?!他在这里,那宫里怎么办?他难道看不出田?在虎视眈眈的吗?马邑之围失败后,他应该挥军北上才对,可是,他为什么会在这里?!为什么!

“你怎么不答我?”刘彘勉强站起身,向闵知行走去。“你身上有吃的吗?”

闵知行反射性地向后挪了挪,刚才手上的砂子,因为这一用力,更加深入肉里。只是,她已经感觉不到痛了。

“我在问你话。”刘彘不悦地沉了声,危险意味十足。

“没、没。”她捏着嗓子。

“喔?你确定?”

闵知行用力点头,只是刘彘根本看不见。他又向闵知行逼近几步:

“怎么办,我已经三天没吃过东西了,听说,这里,可以人吃人。”最后几个字,他几乎是一字一顿地说出来。

闵知行大吓一跳,感觉到刘彘的气息越来越近,她慌忙爬起来,向柴房门走去。

这回,换刘彘全身一僵,他的呼吸瞬间停滞,心脏就要不受控制,跳出胸腔。他感觉到自己的双腿在颤抖,再也挪动不了半分。喉结滑动,他艰难地喊出,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