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季头疼欲裂,昨夜高兴,喝了很多,是被儿子背回来的。他高兴,蒙家的商业占据蜀中三成,为了巩固这个地位,蒙家几代人呕心沥血,岂能让一个毛头子给打击一下。对于那个蜀中商会,一开始并没怎么关注,可是当告示贴出来之后,祥福号的大门几乎被人挤破,蒙季终于坐不住了。

夫人见蒙季想要起身,连忙披衣下床给蒙季倒了杯水:“哎!你怎么就喝成这样,如今你已过了不惑之年,还是得保重身子!”

“不用你唠叨!我自己知道!”蒙季一口喝干,将水杯递给女人,重新躺下。

棒棒棒的敲门声忽然响起。夫人出声询问:“谁呀!”

“母亲,是我!我找父亲有点事情!”

“这么早,你父亲还睡着呢,过会再。”

“母亲,你把父亲叫起来,我有要事禀报!”

时间不大,蒙季面色不悦,出现在房门口。蒙必连忙上前施礼:“孩儿打扰父亲,请父亲责罚,实在是出了些事,孩儿拿不准,这才迫不得已。”

“出什么事了?如此慌张,成何体统!”

蒙必连忙上前,趴在蒙季耳边嘀咕了好半。蒙季的眉毛拧的越来越紧,听到一半,骂道:“这个贱人,竟然吃里扒外,真以为我不知道她的来历不成?”

“父亲息怒,这几我一直派人盯着,她去了太守府上,没见到太守,又去了别驾常事那里,两人见了一面,也只了很短时间,她便回去了。”

“确定没有见到太守?”

蒙必点点头:“虽然没有见到太守,那个常事却是太守的学生,这个女人对我们的事情知道的很多,我担心……,所以才打扰父亲休息。”

蒙季摇摇头:“那倒未必\多事情咱们也不会当着她的面,不要打草惊蛇,先看看他们要干什么,咱们再动手不迟!文党、常事,还有那个炎涛,这些人摆明了是要对付我们蒙家,你这就去吩咐,让咱们的人做好准备,他们若真敢胡来,再杀一个太守也不是多大的事!”

“孩儿明白了,这就去办!”

蒙季没了睡意,迈步去了书房。里面昏暗,蒙季一屁股坐在太师椅上,还别这东西用着的确舒服,比那跪坐要舒服的多。躺在椅子上考虑了半,这才起身点灯,又找出笔墨,提笔在一张绢帛上写字。时间不大,蒙季将写好的绢帛装进竹筒,用蜡封好,朝门外喊了一声。管家蒙韦连忙进来。

“立刻派人将这送往唐都尉处,告诉他心为上。”

管家答应一声,捧着竹筒出门去了。

炎涛打了一个哈欠,昨睡的太晚,早上起来浑身不舒服。懒洋洋的下床,提着脸盆找水洗脸。刚洗了一半,刘高满脸堆笑走了进来:“先生,常圆来了!”

“这么早,他来干什么?”

“是常事有要事找你,不告诉我!”

刘高现在是炎涛家的管家,干的不错,心情也好。炎涛刚来成都,一大家子人,也没个仆役下人,里里外外就刘高一个人忙前忙后。

见刘高满身的露水,炎涛微微一笑:“你也算个管家,每伺候这么多人也不是个事,去找几个仆人,管家也得有个管家的样子!”

“没事,我不累!”刘高呲着大黄牙,笑的很灿烂。

“那好吧,随你,反正咱家院里这些人不像人家那些官宦家,实在不行就,都是自己人。”

“诶!”刘高答应一声,连忙端起炎涛洗完脸的水倒出去。

常圆来的很早,没进门,规规矩矩的站在大门外。成都城多雾,特别是秋冬交替的时候,有时候大中午的都散不完。常圆的头上和眉毛上挂着水珠,也不知道擦一下,就那么静静的站着。

“大早上的,怎么不进去!常管家站在我家门前,让人看见了笑话。”炎涛穿着整齐,从门里出来:“这是成都,不是温水,你家主人也已经是别驾,可不敢再这样了。”

常圆连忙施礼:“炎市掾那是太守学生,我家主人也是太守学生,起来先生也是我的半个主人,门外相候理所当然!”一指身后的牛车:“先生请,车已经备下,咱这就走吧?”

炎涛点点头,也不客气,抬腿上了牛车。等常圆也钻进来,牛车起步,晃晃悠悠的往东而去。

昨夜睡得太晚,坐在牛车上东摇西晃,时间不大,炎涛已经上下皮耷拉,斜斜靠在车后。常圆摇摇头,拿出一张毯子,轻轻的盖在炎涛身上。一直到了常府,常圆没有惊动炎涛,吩咐车夫直接将车赶进院子。

常事揭开车帘一看:“嚯!我都急的火烧眉毛了,他竟然还能睡的着。”

常圆笑道:“或许这两累了,早上看见炎先生,眼圈都是黑的。”

常事使劲推了炎涛一把,炎涛打一个激灵,连忙做起身子,四下看了半,这才回过神来:“别驾这是要吓死我?这一觉睡得不错,昨夜到后半夜才睡,自从来到这成都就没好好睡过。”

“亏你睡的着,担着那么大的干系,要是我……”常事摆摆手:“算了,不了,赶紧下车,让你见一个人。”

“谁?”

“见了你就知道了。”

炎涛匆忙从车上下来,跟随常事往屋子里走。没去正厅,绕过前院直奔后宅。大汉初期,各个阶层还没被儒家思想毒化,男女大防的事情根本没樱炎涛是个十几岁的孩子,在常事眼中算是子侄辈,常事家也没未成年女子,去后宅倒也不算什么大事。

炎涛喋喋不休:“别驾怎么还卖关子了,谁这么大的派头,竟然能请动别驾,看来这个人不一般。”

“的确不一般,在成都也算一个妙人!”

“哦?多妙?”

常事一笑:“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比你这个半吊子强多了。”

“我又没过我有多好,都是你们一一个大才的叫着,以前我还谦虚两句,现在都懒得谦虚了,感觉从你们嘴里出来的大才,就和前街梁老头喊他的那个傻子儿子一样。”

“哈哈哈……”

推开房门,屋子里果然有一个人,还是一个绝美的女人。年纪十**岁,张的自然不用。一袭绿色的裙子,披散着头发,直垂腰际。脸上施了些胭脂。一双大眼睛灵动极了。起身,盈盈下拜。

炎涛的嘴巴张的老大,稍微愣了一下,转身就往门外走。

常事连忙拉住:“怎么了?你要干啥去?”

炎涛面有不悦:“常别驾,咱们虽然是朋友,却还没好到要结亲家的地步吧?再,我知道你的女儿寡居,但也不能硬塞给我吧?我炎涛好歹也算有点身份,你这拉郎配可不地道。”

常事越听越奇怪:“谁要拉郎配了?”

屋里的女子“噗嗤”一笑,出声道:“先生误会,女子并非别驾女儿。”

常事一听,立刻明白过来,抬手就在炎涛后脑上来了一把:“我女儿就是寡居,也不会嫁给你!”

“当真?”炎涛还有些不信。

那女子微微一笑:“女子绿倚见过炎先生,听闻先生要去僰地,特求别驾帮忙,恳请炎先生带上女子。”

炎涛扭头看向常事,常事瞪了炎涛一眼:“绿倚姑娘也是僰人,数年前被人卖到成都,如今在西市惠宜坊,我觉得你此去僰地艰险重重,既然绿倚姑娘是僰人,可能对你有些帮助。”

“惠宜坊,那不是青楼吗?”炎涛想了想,再次看绿倚的时候,眼睛里就不对劲了。

“别想歪了!”常事冷笑一声:“人家绿倚姑娘卖艺不卖身,至今还是冰清玉洁。”

“哦?你怎么知道的?”

“呃!”常事一时语塞,愣在当场。

炎涛连忙赔礼:“绿倚姑娘别见怪,虽然在下没去过那地方,却也知道惠宜坊到底是干啥的,既然姑娘要随我一起去僰地,可否如实相告,为何?”

绿倚脸色稍有不自然,旋即又面带微笑:“女子来成都数年,对家中父母、兄长颇为挂念,早就想回去看看,怎乃女子一人,路途遥远很不方便,偶听旁人起炎市掾要去僰地,斗胆请别驾联系,还请市掾见谅。”

“这么来,倒也是个借口!”炎涛上上下下打量了绿倚好几眼。的确是个美丽的女子,这些年逢场作戏下来,一颦一笑都很美,举手投足间能看出些大家闺秀的风范。

常事见炎涛愣愣的盯着绿倚,摇头笑道:“还是年轻好,看见美丽的女子毫无顾忌,行了,别看了!”

绿倚倒也大方,对于炎涛的眼光,丝毫没有感到尴尬,依然跪坐对面,微笑着喝茶。

炎涛被常事提醒,到有些尴尬,连忙赔礼:“姑娘见谅,在下孟浪了,既然如此,过几日走的时候,一定通知姑娘就是。”

“那就多谢炎市掾了!”

几个人又了一会话,绿倚谈了一曲。炎涛对音律的事情没有任何研究,只是觉得好听,也跟着常事赞叹了两句。绿倚再次谢过炎涛和常事,这才出门而去。

等绿倚一走,炎涛看着常事,嘿嘿笑道:“别驾,吧?您和这位绿倚姑娘到底是什么关系?我要去僰地的事情,知道的人并不多,除了太守府那的人外,也就我家几人而已,这惠宜坊的青楼女子是怎么知道的?”

常事面不改色:“这还真和我无关,绿倚姑娘,是蒙季带人去她们那里喝酒,她无意间听到的。”

“蒙季?”

常事点点头:“就是蒙季,我起先也怀疑是蒙季要捣鬼,后来试探了几次,觉得不像,这才把你找来,放心,我们的利益在一起,我不会害你。”

“难道真如她自己的那样?准备回去看父母?这话鬼都不相信,僰人普遍命短,这个时候是不是活着都不一定,这个女人来我汉地数年,早不回去,晚不回去,偏偏这个时候回去,没问题才是怪事。”

“那你还答应带着她?”

“就算我不带着,这女人也一定会回去,既然如此,倒不如放在身边看着比较好。”

蒙季早上没去衙门,今日轮到他休沐。刚刚吃过早饭,正在花园的凉亭中陪几个夫人游玩。蒙家家大业大,东城两成的人都姓蒙,或近或远都和蒙家有些联系。蒙必急匆匆进来,看见父亲坐在凉亭中,连忙过去,先给母亲和几位庶母行礼。

蒙季微微一笑:“你们自己去玩吧,我有些累了,想在这里休息一下!”

蒙必的母亲看了蒙必一眼,连忙招呼其他人离开凉亭,将这地方留给蒙季父子。

等众人走远,蒙必道:“父亲,那个女人已经和炎涛搭上了联系,要不要……?”

“这个女人还真有些手段,可曾对炎涛些什么?”

蒙必摇摇头:“常事这老家伙谨慎,几人是在他家后宅会面的,我们安排的人无法接近,故此不知道都了些什么。”

蒙季深吸一口气:“这个女人是控制僰饶关键,无论用什么办法都要盯紧了,还有那个炎涛,这家伙阴险之际,如果他们有什么问题,那就……”

“孩儿明白!”

炎涛从常事家回来。去的时候有车,回来连个送的人都没樱早上出来的早,饭也没吃。摸遍全身也没带钱,正在惆怅之际,忽然看见前面来了个熟人。

炎涛连忙冲上前:“子,好久不见?”

那人翻了翻眼睛:“你谁呀?”

“老君观炎涛,还记得吗?你和太守去过我们那里,我还记得,你叫来福,是吧?”

“哦……”来福连忙笑道:“原来是炎先生!听你来成都了,我一直想去看看,总是没机会,怎么没见霍金那子呢?”

“他今没跟着,你这是……?”

来福看看自己手里的东西:“太守上了年纪,牙不太好,偏爱糯米糕,我上街买点!你尝尝,咱们蜀中糯米糕下一绝!”

“真的?那就不客气了!”炎涛接过一包,打开就往嘴里塞:“不错,真的很好吃,你在哪里买的?过会我也去买点!”

来福嘿嘿一笑:“就在街口,很好找!”完话,再回头,炎涛手里一包糯米糕只剩少一半了。

和来福约了个时间,两人告辞,相背而行,一直回到家,炎涛的心情都很高兴。那个糯米糕味道真的不错,香、甜、绵、软。

刚走到门口,就听见霍金在院里骂人:“大哥一个人怎么就能出去?无论是我还是老黄,你随便喊一声就行,都这个点了还没回来,要是出了什么问题,看我不把你剁了喂狗!”

刘高缩着脑袋,跪在地上低着头一句不敢言语。

炎涛两步冲到霍金面前,抬腿就踢了一脚:“你子太不像话了,刘高现在是自己人,屁大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