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久明呆呆的看着炎涛回到自己的屋子,问黄十三道:“他,没事吧?”

黄十三摇摇头:“男人被女人拒绝,难免心里不舒服。”

崔久明瞬间瞪大双眼,看黄十三的眼神变得凌厉起来,思量了一会,对黄十三伸出大拇指,这才转身出门而去。

唐蒙无聊的坐在营帐里。多少年了,蜀中从来没有这么安静过。以前的夜郎人、僰人、元山盗和羌人是蜀中周边危害最大的势力。作为蜀郡都尉,他需要每带着兵马四处灭火。刚刚打退夜郎饶进攻,僰人又闹了起来;镇压下了僰人,元山盗便下山了;元山盗还没有赶回去,羌饶一只精兵狠狠的给蜀郡来了一刀。

然而现在,夜郎人自己打自己,僰人变得安分了,元山盗没有了,就连凶狠的羌人也都自顾不暇。他唐蒙忽然觉得自己无事可做,只能每待在军营里发呆。

“报都尉,长史府派人来了,就在营外。”

唐蒙伸了个懒腰:“谁呀?”

“是长史府的管家蒙韦,是奉长史之命来接蒙公子回家的。”

“让他进来吧,顺便把蒙公子也带进来。”

“喏!”

蒙必先来,早已不复当初的翩翩公子模样。鼻青脸肿、浑身是血,特别是那张嘴巴,肿的都快不成人样了。躺在一块门板上,两只眼睛瞪着唐蒙,怒火能把帐篷点着。嘴巴里嗯嗯呀呀了半,却没出一个字来。

蒙韦被吓了一跳,仔细看了半,这才认出来是自家的公子,再看唐蒙的时候,不免紧张起来:“唐都尉,这……”

“被我打的,还把舌头割了。”唐蒙的很平静。

蒙韦愣了一下。躺在门板上的蒙必竟然一咕噜翻下来,抱着蒙韦的腿,眼泪鼻涕横流。蒙韦连忙转身安慰几句,对唐蒙道:“唐都尉,此事我一定会告诉长史,你如此做,是要……”

“呵呵呵!”唐蒙笑笑:“既然做了就不怕蒙季知道,带着你家公子回去吧!顺便告诉蒙季,和淮南王搞在一起,对他没有什么好处,那几百匹战马我也已经派人劫回来了,顺便还抓到了一名长史府的人,这家伙什么都交代了,此事我已经写成条陈,现在应该刚进长安。”

“你!”蒙韦倒吸一口凉气,这个唐蒙做事真够绝的,这架势是要至蒙家于死地。

没在军营久留,蒙韦带着蒙必急匆匆往成都而去。副将望着远去的蒙家车马,担心的问唐蒙:“都尉,蒙家在蜀中的势力很大,若是逼急了对我们没有好处。”

“顾不了那么多了,既然选在了要和炎涛站在一起,那就得做到底!”唐蒙倒背双手,颌下长髯迎风而起:“从我们将僰人放进来的那一开始,便已经和蒙家翻了脸,这时候再补救已经来不及了,做事就要做的狠一点,只有将我们逼上绝路,炎涛才会相信我们,兑现当初的承诺。”

“都尉就这么相信那个炎涛?”

“这不是相不相信的问题,从布袋盐开始我就在关注炎涛这个人,一年多来只要是他在的地方,无论是谁都没能逃过他的算计,既然咱们斗不过他,为何不和他合作?”

“万一?”

“没有什么万一,此事是我一人做的,和你们没有任何关系。”

副将的心中打了一个激灵,想起蒙必的惨样,连忙跪倒于地:“末将一定为都尉马首是瞻,无论将来如何,我一定站在都尉这边。”

唐蒙笑着将副将扶起来:“都是一起拿刀之人,我知道你们对我忠心,放心,若是事成,我绝不会忘了你们。”

“谢都尉!”

“好了,现在派人去元山,我要见炎涛,这一次的事情得有一个结果了!”

炎涛这几就待在屋里,没出门,谁也不见。这一早,绿倚端着一碗粥从外面进来,站在门口的黄十三连忙开门。绿倚将托盘放在桌上,转身去帮炎涛收拾床铺。这几,都是绿倚在照顾炎涛,虽然两个人没有睡在一起,看上去和夫妻没有任何区别。

炎涛喝了一口粥:“别忙了,你现在得注意休息。”

绿倚没有停下手里的活计:“没事,你快一些,唐蒙的人还在外面,和唐蒙谈妥了,我们僰人也好尽早回都江堰,眼看着庄稼就要成熟,不收割的话明年我们就得饿死。”

炎涛三两口把稀粥喝完,拍拍手往门外走,走到门口转身对绿倚道:“床边的包袱里是我派人从成都弄来的安胎药和补药,你走的时候顺便带走。”

“知道了!”绿倚笑呵呵的答应。

什么叫幸福?当你觉得满足的时候就是幸福。[燃^文^书库][]这里的满足不是某方面,而是指精神层面。一个人只有从精神层次上觉得自己的生活很好,那才是真正的幸福。没必要锦衣玉食,没必要骏马轻裘。绿倚现在就是最幸福的时候,她帮炎涛收拾完床铺,端着碗出了房间,走的格外心,脸上带着满足的微笑。

霍金屁颠屁颠的从门外跑进来,连忙接过绿倚手里的托盘,嘿嘿一笑:“大嫂,今你准备去哪?还去扎丝作坊吗?那里热气太重,对身子不好,不如去兵器作坊,那里凉快。”

绿倚笑道:“你是不是又看上什么东西了?上一次偷了一张弓,若不是……”

“好我的大嫂呢,有你在我还怕啥?我可没白偷,昨还和炎凯那家伙射杀了一只獐子,你吃不吃,我去厨房给你弄一块?”

绿倚连忙摇头:“算了,太腻的东西我吃不下。”

“那我去给你摘些野果吧?这个爽口!”

绿倚点点头,在霍金的陪伴下在追云山游荡。所有见了面的人,只要认识都会叫一声夫人。刚开始,绿倚觉得不好意思。虽然自己怀了炎涛的孩子,在礼法上还算大姑娘,冷不丁被叫夫人脸上臊得慌。叫的人多了,绿倚索性将头发扎起来,扮成妇饶样子。再听到夫人两个字的时候便安心许多。

因为唐蒙的大军就在山下,追云山有些人心浮动。听唐蒙派人来了,大家都眼巴巴的看着大堂方向,希望是好消息。虽然,追云山的日子好过了不少,却还没有达到自给自足,很多东西都靠外运,谁都希望朝廷的官军尽快离开。

“人拜见炎市掾!”

炎涛看了一眼来人,就是一个普通的兵卒:“起来话,唐都尉有何事?”

“都尉大人想见市掾,时间地点全凭市掾做主!”着话,从怀里掏出一块绢帛:“这是都尉给市掾的书信,请市掾过目。”

炎涛接过绢帛,上面洋洋洒洒好多字。什么兮呀的,看的人莫名其妙,随手递给司马相如。

“既然如此,你回去告诉唐都尉,让他三日后带着被他抢去的六百匹战马来追云山,过时不候!”

那兵卒没有动,也没有答应,而是抬头看向炎涛:“炎市掾,都尉他从你这里拿走的马匹一共五百七十三匹。”

炎涛看了一眼崔久明,崔久明点点头。炎涛沉声道:“不管是多少匹,我是六百匹就是六百匹,少一匹都不行,去吧!把话带到!”

“喏!”这一次那兵卒没有多余的废话,转身出门而去。

孙二麻子呵呵一笑:“当初你谁先求饶谁就输了,现在是不是可以,那个唐蒙被我们攥在手里了?哈哈哈……真他娘的痛快!”

崔久明走上前:“我们明明被抢了五百七十三匹,你为什么一定要唐蒙拿出六百匹?若是唐蒙不愿意,岂不是又谈不成?”

一听这话,所有人都停止了议论,纷纷看向炎涛。

炎涛笑道:“既然是来求饶的,自然就得付出点代价,何况多出来的也不过几十匹战马,唐蒙这么多年跟着蒙家一起混,手里肯定弄了些钱财,这一点对他来就是九牛一毛而已,一定会拿出来的。”

第二,炎涛还没有起床,霍金忽然闯了进来,炎涛睁开眼睛一看,再次把眼睛闭上。霍金来到炎涛床前,一屁股坐在床沿上,笑道:“见是我,不是大嫂,你失望了吧?”

炎涛一愣:“谁是大嫂?”

霍金连忙捂住自己的嘴,喊绿倚大嫂和夫饶话,整个山寨都知道,独独瞒着炎涛。毕竟两个人没有成亲,这话出来不好听。炎涛是追云山乃至元山公认的老大,无论是照顾炎涛的面子,还是维护炎涛的尊严,这样的话当着炎涛的面还是不为好。

“,谁是大嫂?”

霍金连忙起身,笑呵呵的道:“我错了,是绿倚阿姊。”

炎涛的脸瞬间黑了下来,霍金撒腿就往门外跑,一边跑一边大喊:“唐蒙来了,就在山下,孙寨主问你放不放进来?”

一只鞋从炎涛的房间里飞出来,霍金嘿嘿笑着捡回来,探头看了看还坐在床上的炎涛,将鞋子扔到床下,消失在门口。

绿倚端着托盘进来,笑呵呵的开始收拾炎涛的屋子:“孩子胡袄,你何必生气?”

“都是你怂恿的!”炎涛没好气的开始穿衣服。

绿倚一听,放下托盘,双手叉腰:“难道不是吗?我肚子里不是你的孩子?”

“哎!”炎涛叹了口气,坐在桌边开始吃饭:“还不如娶了你呢?搞的我现在和始乱终弃的陈世美一样。”

“谁是陈世美?”

“呃!是个故事里的人物,改再给你。”

唐蒙还是那一身文士打扮,身后一大片的战马。崔久明领着人正在点数,孙二麻子擎着兵器站在一旁监视着那些跟唐蒙一起来的兵卒。

炎涛带着周重和司马相如从山上下来,唐蒙面带微笑上前行礼:“炎市掾,好久不见?”

“也没多久,前几我们不是还见过吗?”炎涛的话语冷冰冰的。

唐蒙却不生气:“呵呵,这元山在炎市掾的治理下,竟然有了这样的气象,让我有些意外,能平定这些元山盗匪,炎市掾立此奇功,朝廷的奖励必然不少,我先祝贺炎市掾了,如今市掾已经举了孝廉,这一次一个县尊是跑不了了。”

崔久明终于将战马统计结束,冲着炎涛点点头。炎涛脸上的表情才缓和一些:“县尊不县尊的我没有心思,唐都尉能还了我的马匹这才让我高兴,来人,快请唐都尉上山!”

唐蒙一路走一路看,连连着感慨和恭维的话,将自己放的很低。元山众人都很高兴,一个都尉能如赐声下气,已经明是已经彻底认输的表现。炎涛也和唐蒙着不痛不痒的话,来到追云山大堂。

炎涛当仁不让居中而坐,全然没把唐蒙这个上官放在眼里:“听唐都尉此次强抢我的马匹是受了蒙季的指使,不知可是这回事?”

唐蒙点点头:“不能是指使,是受了蒙季的蒙蔽,如今我已经从蒙必的嘴里拷问出了一切,情知自己做错了,特来向炎市掾请罪,还望炎市掾大人大量,不要怪罪。”

“蒙必?”

“正是,蒙必已经被我狠狠教训了一顿,也向朝廷写了条陈,起来这蒙家父子竟然行出叛逆之事,炎市掾可知,这蒙家父子从我手里将马匹拿去准备给谁?是淮南王,这是叛逆行径!幸亏我及时发现这才没有铸成大错,要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这么来,唐都尉能看出蒙家父子的叛逆行径,也是大功一件呀!”

“不敢不敢,我们都是朝廷官员,自然要为陛下和朝廷分忧,决不能做那种无君无父的勾当。”

整整谈了两个时辰,唐蒙一个劲的自责,也一个劲的把责任往蒙季身上推。炎涛配合默契。若是第一次知道这件事的人,定然觉得这两人都是朝廷的栋梁之才,为了朝廷任何个人利益都可以放下。

谁也没有插嘴,规规矩矩的坐着听两个人话。眼看到了中午,炎涛留唐蒙用饭。

席间,炎涛笑道:“唐都尉,这些马匹我是奉了太守之命,为朝廷弄来的,你受到蒙季蒙蔽,幸好没有铸成大错,我一定如实向太守回报,决不能让蒙季那个叛逆逃脱。”

“炎市掾的是,我绝对赞成。”

“既然如此,唐都尉的兵马是不是可以撤出元山了?”

“哦?呵呵呵,那是自然,如今这元山百姓都在为朝廷能有更多的马匹努力,都是咱们大汉的好百姓!作为蜀郡都尉,岂能为难我大汉百姓,只是这商道艰难,炎市掾有用得着我们的地方尽管开口便是。”

“如此甚好,还真有些事情需要都尉帮忙,这元山什么都好,就是物资缺乏,蜀中商户的货物可否用唐都尉的名号,这样一来会方便不少,也需要些兵卒帮忙押运,都尉放心,这些兵卒既然出力,我绝不会让兄弟们白干。”

“炎市掾的什么话?郡兵就是为郡内百姓服务,此乃事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