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虚道长笑道:“还从来没见过你如此施礼,当真头一次。”

“哎!在强权面前不得不低头,大丈夫能屈能伸嘛!”炎涛陪着笑脸:“当年道长你不是也低声下气的去无量观吃过闭门羹吗?”

“哼,又没样子了!”冲虚道长微怒。

灭绝一挥手:“行了,废话少说,你考虑好了没有,到底要不要助我报仇?再给你一次机会,想清楚了再回答。”

“帮,都是一家人人了,怎么能不帮呢?”炎涛连连点头:“不过,还是那几个条件,若是师太答应,我炎涛绝无二话。”

“若是食言又当如何?”

炎涛一听,心中一喜,连忙跪下道:“我炎涛对天发誓,若违背诺言,必遭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灭绝师太沉默了一会,扭头看了看身旁的冷峻、冷月、董倩,以及冲虚老道,叹了口气:“好!你们都在这,若是这小子不能杀掉一个刘家的皇帝,我就算死也不会让你好过!”

炎涛长出一口气:“一定一定,小子虽然别的本事没有,说话还是算数的,只要有机会一定完成誓言!”

交易就这样达成,听起来是炎涛被套上了枷锁,拉进了项家和刘家的仇恨之中。实际上是灭绝师太已经放弃了报仇复国的心思,用这样一种方式来安慰自己。帐篷里的气氛好了起来,所有人心中的石头总算落地,又说了一会闲话,众人起身告辞,放下了包袱,各人回去准备好好睡一觉。

董倩来到炎涛旁边,对炎涛点点头:“谢谢!”

“咱俩谁和谁,不用这么客气,相敬如宾和举案齐眉那不是好夫妻,夫妻就应该相互体谅,有什么说什么。”

董倩脸一红:“谁和你是夫妻?”转身跑远,去找冷月。

那一夜睡的很好,很安心很踏实,既没有做梦也没有失眠。大清早对着阳光做了两个深呼吸,山野里的空气很清新,吸进肺里有淡淡的泥土味道。既然灭绝师太已经出现,无量观就没有必要再去,收拾收拾便准备下山。正所谓上山容易下山难,去的时候走了三天,回来用了五天。

每一天走的很早,休息的也很早,心情好看什么都顺眼,特别是哪几个女人,整天坐在一起有说不完的话。炎涛很无奈,若这些人是他的护卫,这时候就要骂人了,可是那几个女人谁也得罪不起。

总算回到了老君观。听说灭绝师太失踪十五年之后再次回来,老君观附近的百姓纷纷前来拜会。从这架势上就能看出来,美女对于陌生人的吸引力远远的超过老男人。老君观人山人海,上香和看望的人将院子围的水泄不通,炎涛连喜欢的大树下都去不成。

闲来无事,炎涛在老君观外面的集市上和卖卤味的二奎聊天。二奎他爹老奎是第一批投奔老君观的人,后来因为冯秃子和苟天明闹了一场,再也不敢去山里煮盐,炎涛便将这卤肉的技术送给了他,老奎便在老君观外支起了这个摊子。这两年挣了些钱,便将原来的摊子改成了房屋,不但经营卤味还卖些菜品和酒,生意很不错。

二奎见老奎急匆匆的过来,连忙起身:“先生,我父亲来了,前几天就问您什么时候回来,想和你说说话,今日你得空,他就想见见你。”

离着老远,老奎便挥手,对着炎涛施礼:“先生,可见到您了,想想自从你去了成都,老头子怪想您的,若不是您,哪有我家现在的日子,这一切都是拜先生所赐,我已经想好了,明天我就把这招牌拆了,改成炎记。”

炎涛大笑:“还是张记好,你又不姓炎,改炎记干什么?让人误会!”

“呵呵呵……!”

对于朴实老农的小心思,炎涛很清楚。只要这牌子上的张字改成炎子,在这温水县就绝对不会有人欺负。这就和灭绝师太自己放弃了家族的复仇,却要炎涛给他找个台阶的效果一样。既然自己已经背了一次黑锅,再来一次也没什么。

和老奎一边吃着卤味一边聊天,不知不觉就到了下午。炎涛摸出几个钱,老奎和二奎说什么都不要。父子俩笑呵呵的将炎涛送出店铺,一直等炎涛进了老君观,这才回去忙自己的生意。炎涛可以肯定,明天早上再出来的时候,门外的张记卤味就会变成炎记。

在老君观住了几天,安顿好了冲虚道长和灭绝师太,到了该回成都的时候。炎涛亲自下厨弄了一桌子菜,将老君观中能叫的出名字的人都召集来吃一个团圆饭。胡济就坐在炎涛下手,一个劲的挽留大家,希望能多住几天,过几天再走。

炎涛笑了笑:“有你老胡在这里,我很放心,走到哪里这里都是我的家。”

胡济连连点头:“先生放心,就算我不在了,我家的小子也会替先生守好这老君观!”

那一夜董倩没有劝炎涛少喝几杯。老君观的酒不必别处,三五杯下去,不胜酒力的就会钻到桌子底下。炎涛硬撑着和每个人都喝了一杯,这才傻笑着躺倒在地。

黄十三的老父一脚踢在黄十三身上:“愣着干啥,还不将先生背下去休息?”

天下间没有不散的宴席,无论大家怎么维持着酒宴的气氛。当第一缕阳光出现在远方天空的时候,炎涛被黄十三扔在马车上,告别众人回成都。一路上的颠簸,让酒醉的炎涛吐了好几次,直到将肚子里吐的没什么吐之后,这才悠悠转醒。

左右看了看,身旁都是女人。董倩、冷月、十二娘和她女儿。炎涛的酒气熏的车厢里没法待,可他们就这一辆马车,只能忍着。车帘子和两边的车窗被打开,流动空气的效果不是很大。

打了个嗝,炎涛问道:“到哪了?”

“马上到温水县!”

“哦,没走多远呀!”炎涛晃了晃脑袋:“这车让我弄的不成样子了,进了城让张虎换一辆。”

“你还知道呀!”董倩白了炎涛一眼:“不能喝就别喝那么多,和每个人都喝一杯,算起来三五十号呢,一杯一两,你数数你喝了多少?”

“高兴吗!”炎涛陪着笑脸,往董倩身边挤挤。被董倩嫌弃的一把推开,狠狠的撞在车邦上。

张虎竟然没来迎接,就连那些商家也不见踪影。熙熙攘攘的城门口人来人往,就是不见迎接他们的人。随着进城的人群,排了好长时间的队,这才进入温水。今日是温水的集日,四面八方的百姓全都来,还有不少外地的商家来温水采购出自夜郎的货物。

炎涛让黄十三随便找个客栈大家休息一下。黄十三点头带人直奔城东而去。城东是温水的富人区,县衙所在地,这里的客栈是整个温水最好的。进了店门,要了几间房子,打发所有人都去休息,炎涛觉得肚子饿的难受,让店家准备了吃食,就在店里吃起来。

“可找到你了!”一只肥厚的手掌重重的拍在炎涛肩膀上。

吃的正高兴的炎涛扭头一看,崔久明满头大汗的站在他身旁,风尘仆仆,泥灰和汗水混合出来的污泥满脸都是。咀嚼着嘴里的吃食,炎涛说话有些含糊:“你怎么来了?看样子是出事了?”

崔久明连连点头:“是出事了,出大事了!”

炎涛皱了皱眉头,望着崔久明:“怎么了?慢慢说!”

黄十三给崔久明端来一碗水,崔久明一口气灌下去半碗,这才抹了一把嘴:“你刚离开成都,我就接到父亲从长安送来的消息。”崔久明压低身子,两只滴溜乱转的眼睛四下打量了一遍:“长安来的消息说,陛下被太皇太后软禁了!”

“软禁?”炎涛并没有觉得惊讶,按照历史的发展,刘彻在太皇太后窦氏生前一直没有机会掌权,只能处处被动,直到窦氏死后,才可以算是汉武帝开始发力的时候。

见炎涛没有表示,崔久明连忙道:“支持购买我们马匹和耕牛的是皇帝,陛下如今被软禁,咱们的牛马生意就完了!”

“就这事?”炎涛接着低头吃饭:“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呢?牛马可不仅仅是朝廷需要,各家诸侯王都抢着弄,朝廷不要就卖给别人,谅他朝廷也不敢谈崩,放心!不管是谁掌权,咱们的这笔生意没问题。”

崔久明稍稍松了口气:“真的?”

“当然是真的,不信等着,过几日崔老先生肯定还有信送来,让我们放心。”

“哎!”崔久明端起那碗水,又是一阵牛饮喝了个精光:“得到这个消息我三天都没睡着,急匆匆来追你,谁知道你去了元山,我赶到元山,你又来到这里,等我到了这里你已经进山了,这十几天我是茶不思饭不想,看看,我都瘦了!”

“呵呵,瘦了好,瘦了健康!”

崔久明放松了心情,这才觉得有点饿,一拍桌子将掌柜的叫过来,出手就是一百钱,弄一桌上好的酒宴。两个人边吃边聊。炎涛将他的推论告诉崔久明让其安心。崔久明有了炎涛这个主心骨,总算放心,放开自己的手脚,风卷残云一般,顷刻间就将一桌酒席吃了个干干净净。

一边打着饱嗝,一边喝着温水特有的消食茶。炎涛问道:“看来咱们的皇帝这一次又失败了,辛辛苦苦召集了那么多人,这一次他们的结局应该不会好,呵呵!”干笑了两声,炎涛忽然想到一件事情,连忙问道:“可有董仲舒董先生的消息?”

崔久明一下抬起了头,狠狠的在脑袋上拍了一把:“哎呀呀,看我,差点把正事忘了,我父亲说这一次太皇太后震怒不已,似乎都起了换皇帝的心思,陛下身边不少人都被牵扯进去,田蚡被罢官,董先生也被下狱,令廷尉严加审讯。”

炎涛皱起了眉头,若是让董倩知道她父亲有性命之忧,谁也不知道会干出什么事来。炎涛想了想:“还有什么,一并讲来。”

“淮南王刘安进京了,明着是拜谒太后,实际上大家都清楚他的目的,这一年多淮南王留在蜀郡的人被咱们清理,有传言说淮南王有对蜀郡动手的可能。”

“他们准备如何?”

崔久明摇摇头:“这个还不知道,当然不会派兵攻打,以刘安的阴损秉性,很有可能会借朝廷的手行动。”

炎涛有些坐不住了,转身对黄十三道:“快去,把所有人都叫起来,咱们连夜回成都!”

黄十三连忙答应一声出去喊人。

见炎涛面色凝重,崔久明低声问道:“事情很糟吗?”

“何止很糟,是非常糟,你也连夜回去,让咱们蜀中商会收敛一些,外地的生意不要跑了,能交给别人的交给别人,实在不行就断了,经营好咱们的这两条商路,记住,商路的事情决不能让任何人染指,实在不行就去找孙二麻子,让他派人处理。”

“有这么严重?”

“哼,你也说了,刘安阴损,而太皇太后正在气头上,谁知道在刘安挑拨之后,太皇太后会做出什么事情,小心为上。”

“好!我这就回去!”崔久明连忙起身,连礼都忘了行,便匆匆出了门。

睡眼朦胧的护卫和一干人等从各自的房间出来,十几天来的疲惫,只睡了半个时辰当然没能缓解。不等众人开口询问,炎涛先跳出来:“诸位还没有休息好,辛苦辛苦,成都的商铺出了些问题,我得连夜赶回成都,想必诸位也不愿意留在温水,所以就招呼大家一起回去,有瞌睡的在车上再睡,时间不能耽搁,时间就是金钱!”

董倩冷哼一声:“你真是个好商贾,奸商!”

炎涛笑笑,催促着众人回去收拾,马上准备出发。

月亮上来了,将温水县新修的街道照的亮堂堂。街道两边的铺面一家接着一家,门前都挂着灯笼,风吹过来幌子呼啦啦的响。炎涛骑在马上想起了当初自己第一次来温水的时候,也是一个晚上,黑灯瞎火的,差点让现在的县令张虎给当成坏人逮起来。

扭头望了一眼旁边并驾而行的冷峻,指了指前面的一间房子,冷峻微微一笑。那里是县衙的后门,当初的常字灯笼换成了张字,门子也换了人。远远的看见一队人过来,门子探头探脑的看了几眼,连忙钻进了门里。

“这家伙的胆子比当初那个差远了!当初那家伙还敢跟冷侠士动手,这家伙就是只老鼠!”

冷峻摇摇头,摆正马头往炎涛身边靠了靠:“到底出什么事了?”

炎涛看了一眼冷峻:“没事!小事情!”

“别骗我,说吧,我不会说出去的。”

“真没事,就是商铺出了些问题,回去解决,真的!”炎涛回答的很真诚。

冷峻冷哼一声:“不说算了!”

炎涛长叹一声,驱马赶上冷峻,探出脑袋看了一眼:“生气了?”

“哼!”

“行了,告诉你也无妨。”回头看了看马车:“董先生被下狱了!”

“董先生?那个董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