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独自哀恸背负不言,真的不会受内伤吗?

动了这念头时,她无端想起了帝沙,还有眼睛布满血丝,眼眶却不是太红的心木,心下无端一寒。

身生双翼,化为蝶羽。湘宛目光透过窗子,小声对逍嗣道:“吟念口诀,替她匿好气。”

逍嗣一愣,旋即打了个响指,蝴蝶的影子便看不见了。

“竹韵,保护爱人乃是男子的天职,你就真由着你的女人自己去冒险?”湘宛一个字一个字地向外吐着:“还不快追上去暗地里悄悄助力?”

竹韵本就在门口,听见湘宛之言,竟像听到了御令,飓风一般吹刮出去,湘宛只一个眼色,逍嗣的匿气便亦拢在竹韵之躯。

蓝漪踱着脚步,走至湘宛对面,抽出座椅坐了下来,眼睛微微眯起,发出一声疑惑的“呵”。

“你是想问我你要做什么吗?”湘宛柔柔一笑:“你只需要在这里看着结印便好,一旦知觉到危险,便及时将他们唤回。”

她踏了踏地,天机宫特有的阵影浮现:“从蝶翼一出了木羽居,我就是如此打算了,所以我并不好奇担心此事。”她一顿,浮现一缕意味深长的笑容:“虽然你很不起眼,蝶翼和你正八经说话的时候不多,天机宫和你交好的更少,但我可算是你为数不多的挚友——你的真实,就是这样,那藏得可够深呐。”

湘宛慢悠悠道:“我不懂你的意思。”

“我的意思就是——你这语气一点也不像湘宛,倒像别的什么人,另一个我很熟悉的人。”

湘宛淡然表情无丝毫变化,只捻了簇香料洒在炉中,凭蓝漪如何试探,也没有破绽,纵然启了瞳术,也看不出躯壳有何不妥。

她失望地长舒了一口气。

果然错觉只能是错觉。

湘宛瞥着她由黑转蓝再转黑的眼珠,抿嘴一笑。

尽管已足够成熟,想不到的事情,还是有很多的吧。

流光一闪,温吞的她沉默着,揉了揉额角,蹙眉想自己方才为何那般反常。

她不够聪慧,也很难找到答案,过于内向,也不愿张扬,眼珠转转,想不通,也就不再想,在蓝漪眼内,便是一切无异,不过多心。

心木对即将一切毫无知觉,眼神麻木而空洞地踏入冥宫,在踏完最后一级阶梯时,饶是竭力抑制,他的身体和心却都不自觉在颤抖。

每次与那蓝发赤眸相对,宛如在炼狱的烈火中滚了三滚,炙干他的勇气,将无法开解的疼痛镂刻在灵魂。死是光明的彼岸,他却只能遥遥看着,永远无法寻得那份解脱。

那张曾尊敬效忠过,认为无比圣洁,温和地容颜,像是厉鬼一般。

腰间最高阶的玉佩,往昔的荣耀,在此刻,却是可笑的,难以开解的耻辱。

习惯了,不证明不疼了。孽梦噩靥在他每次昏迷或是睡着时,都会把他最不愿意面对之事,血淋淋的一桩桩一件件在他的眼前闪现。片刻的欢愉之影,也只是让他对这黑暗的现世,更生一分厌恶而已。

曾被疯狂凌虐,化作残尸,也绝不在怨恨的人眼前流泪的,宁死不屈的灵魂,现在,却在时时刻刻在仇人脚下苟且偷生——不能反抗,像条野狗任人嘲笑痛打,无论如何求饶都不能被饶恕。

他活着,却从骨髓中透出死相。如果没有了白玉中那一点点希望,如果没有兄弟们的生命相连,他早已断绝呼吸,即使现在,也不过是一具还能行走,还能呼吸的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