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笙霰雨啊……我还以为除了我天机宫的魂灵,不会听到谁叫这个名字呢。”散羽迟疑片刻,没有丝毫的震惊,坦然笑道:“不过宁儿既是你的人,我也就没什么好奇怪的了。”

聚炎已经没有能紧紧抓住她肩膀的手臂,晃动着凸凸的躯干:“阿羽,不单宁儿,其实……我……我也是冥……”

散羽掩住他的口,莞尔道:“不用再说下去,我都已经知道了。”

“你……知道了?”聚炎眨动泛着盈盈泪光的双眸。

她点了点头:“即便之前被你的纯净蒙骗看不出,然而此刻杀伐惨烈,冥王阁下再无聊也不至于闲到费这般大力气去绞杀一个天界小小药师,我要是再想不出你们之间的牵连,岂不是成傻瓜了吗?”

淡淡的笑靥,正像是盛开在芳林的梅花。

聚炎恍然想起来了。

他和她之间的游戏,从没有一次能赢过她。

他心中的想法,哪怕是一点小心思,也根本隐瞒不了她。

他自己有时也说不清,究竟是不够聪明,还是没有那样爱她,在她倚靠在他的臂膀,近在咫尺,安静地睡着,他也不能从那丝毫没有防备的睡颜读出她的些微想法——甚至她是什么时候把心木的魂魄注入到他的身体,他都一无所知。

但度过的时光,却是真实的,日积月累的了解,他也终于明白,夜凉音这个谎言,其实她早就知道——只是她装傻没有点破,他也真的傻傻地没有发现。

她是他的王交给他的任务,是他伪装仙族时,所珍视的“兄弟”拜托他收拢到身边来帮助成就大业的助手。

而他,既也是想要利用的工具,恐怕是她的最后一点任性,最后一点念想。

各怀着各的心思,双方也就都沉默着,度过了这看似亲密无间,却诡异尴尬的千百年。

“阿羽——我不明白——”从胸臆中涌出的长长叹息:“既然你明知道我是用善良伪装自己,拆了你姻缘的骗子。那你为什么……为什么还要耗费灵力将我的身躯凝成人形?为什么受了重伤,却还要刻意赶回来救我?”

“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吧。”散羽在听到“伪装”“骗子”的字眼,没有一点点的怨恨之色,一如往昔般淡如清水:“为什么已骗了我这么多年,到了这最后一刻,这可以名利双收的时刻,却不惜前功尽弃,毫不犹豫背叛了你的主子,犯冥界最重的叛逃罪呢?”

她所说的确不错。

潜伏天界多年,他一向对帝沙的话言听计从,此次功成,便是大功臣,即使不进入冥宫,也会成为最受重视的一阶冥族。而冥王又一向信他纯真无邪,他的位置再高,他也不会像对待心木般有剪翼的思想。

但他却宁愿放弃无限荣华,落到现在这副被围攻堕魔的凄惨境地,也对选择没有丝毫悔意。

不是因为冥王这令人战栗作呕的真面目——这种事,尽管聚炎不是影部,却也已清清楚楚。

也并不是因为念剑夫妇吧——他们的徒弟,已在有意无意间,全被他害死了,实际上,他却并没有多少歉意。

如果……真的要说出什么理由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