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木在听着,魂魄不安分地碰撞着的躯壳原本如烈火炽灼,现在却如掉到了冰窟中寒冷。

“但那个时候,她早已对那不肯露面的神秘人有了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凉音兄弟原本怕散羽对他看不上眼怯于开口,如此一来,就更不敢上前将心思言明了。”苍默叹气道:“我实在是为他有点着急,便去查了姻缘簿——你猜与散羽相对的名字是谁?”

“就是——他罢。”心木在漂浮的湖面寻找着浮木,试图给自己寻找着最后的一点安慰。

“原本不是,后来才是。”苍默托着腮笑道:“反正心木大人因为冥界使命也始终矛盾纠结,我就擅作主张替您解了恼烦——把您的名字划掉改成了凉音兄弟的。如此一来,您再也不用烦恼,凉音兄弟不用再苦苦相思,散羽找到了好归宿,我父亲也得到了能出谋划策的助力,一箭四雕,再好没有了,您说对吧——”

他觑着心木苍白如纸的脸,他却一点反应也没有。

没有愤怒,没有悲伤,没有任何表情。

像被冰冻住的白蜡人。

半晌,他竟低低地笑了。

“即使这些全是真相,和一个快死了的人说这些,也再无意义了。你的目的是什么?难不成是想让我闭不上眼?”他顿了顿:“我现在已好累了,不管你说什么,都只想好好地睡上一觉。死不瞑目这种事,恐怕不能如你所愿。”

“我根本没想让你死,而是想让你生不如死。”苍默笑眯眯地说着让人毛骨悚然的话。

如此可怖的语调,宛如地狱爬出来的恶鬼。

绝对不能落到他的手上,绝对!

一种天然的本能让心木奋力挣扎一下,默默地念了一小段咒法,从苍默的束缚中脱解而出,而他伤重的身躯因为负担过重吗,也吐出了一大口殷红的鲜血。

他来不及拂拭嘴角的血迹,强撑着站起,一刻也不敢停歇没命地朝着远处奔逃。

苍默有些讶异,悠悠笑道:“受了这么重的伤,还能破解了我的咒术,心木大人果然名不虚传,厉害得紧呐。”

心木趔趔趄趄在林木中穿行,喘息着道:“我……我好歹也是冥界这些年以来,始终居于考核成绩最首席之位的冥族。如果……如果我没有受伤,今儿……是一定……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是啊,我也了解心木大人的实力,所以之前我也很有自知之明地不敢主动来找你。”苍默提高了嗓音,朝着远些变得有些小小的背影笑道:“可惜现在受了致命伤的是你,主动权到了我手上,所以……既好容易占了先机,我也绝对不会放过你。”

心木浑身都泛着冷寒,感到本已远了的气息又近了。

待一回头间,苍默都始终笑眯眯地立在他身后,无论他怎样拼命,那距离竟似没有变过,却一步也不敢止住。

他不怕死,他在耗尽法力时,已做好了死的觉悟。

但他却还是要跑,他知道,苍默既那样说了,一旦落到他的手中,他定是死不成的,等待他的,一定是比死还要可怕的事物。

苍默虽然一直在追他,却始终带着淡然的笑容,迈着不紧不慢的步伐,保持着不变的距离。似在无言地告诉他,反正你始终逃不出我的手心,我允许你垂死挣扎,就这样在网中无力地瑟缩颤抖,耗尽最后的力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