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宛惊悸,茫然睁开眼。

床的彩芒辉映一张神色紧张英气的脸入瞳,暖意从臂弯流入身躯。

见着她醒来时,长长舒气道了声“太好了”,声音回荡,他忙噤声,压低了嗓子道:“刚你的模样真是吓坏我了。”

湘宛的思维还略些迟滞,眼前的人那般熟悉,名字到了嘴边却念不出。

他见她的嘴唇翕动却没有吐出任何音节来,眼珠一转,温柔地道:“还未全恢复,仍说不出话来吗?”

未待她点头或摇头,他已把她的纤躯贴得更近了些,口中的咒法也吟念的更快。

疗愈护脉的咒法。

半晌,她迷茫的双目终于恢复了神彩,冻住的头脑也化了开,喉咙中腥甜的气味散尽,她温柔的声音唤出他的名字来:“阿……嗣……”

“我在。”逍嗣伏在她的耳边,声音低成一缕风,却能辨得出他的忧心忡忡:“你是怎么了?忽然就咳得厉害,大口吐血,连脉都不稳了,身子也凉下来——难道——是被梦靥住了么?”

湘宛摇了摇头:“别的可能性呢?”

逍嗣沉吟片刻,亦摇头道:“若不是被梦靥住,我却想不出了。”

“难道你就没想过我是千日幻中毒了一类的吗?”湘宛的声音依然平静,却略带是试探性。

“咦?为什么你会这么问?”逍嗣却没有听出她声音中试探地意味来,诚恳地道:“你之前既然已当众说过了千日幻没有毒,不会死人,那就一定不会是千日幻的问题啊。”

“阿嗣,你真就这么相信我?”湘宛的肩颤了颤:“就没想过我会说谎的可能吗?一点都没想过吗?”

“呐——小宛,你以前说过,你是我的人,是我的女人吧?那我就应该相信你,无论你说什么我都不能怀疑——如果你真的骗了我,那是我还不够好,连你的信任和一颗真心都换不来;如果你没有骗我,我不是追悔莫及?与其因为怀疑而后悔,不如让我因为相信而后悔——后者不过我些微伤心,前者却是要你难过。我不想你难过,所以,只要是你说的,我便永不惑。”

湘宛依靠在逍嗣的怀里,喉咙里哽着块热热的东西,情意绵绵或是垂泪涕泣,都觉不足以表达她的心绪,千言万语,汇成“谢”字。

“我和你,谢什么谢?”逍嗣拧了拧她的鼻子:“傻瓜似的。”

清泉从晕迷中醒来,直觉天旋地转,看什么都成了重影。

桌子椅子床榻,香炉玉瓶清茶,虚实并着摞了几层,唯独没半个魂。

他挣扎着爬起来,随意抄起一把茶壶来,正想着喝两口,但却怕惹恼了主人,转而倒在了头上,清醒有些迷迷糊糊,乱成一团浆糊的脑。

浓郁香气碧绿的水滴顺着他略有些油腻的发丝上淌下,他打了个激灵,忽然就想起了发生的一切。

他揉了揉后脑勺,鼓起了个枣大的包,他重重地将壶在桌上一摔,愤愤然地道:“羽灵宫真是……关系乱得要命让我这脑子不灵活的想不明白就罢了,还个顶个的不讲理,误会了我要揍我,自己既勾搭男人又勾搭女人被我说中了心虚的脚踩两只船的白痴要揍我,自己做事冲动我拦着脑袋还是要遭殃,气煞我了,真当我清泉是个好欺负的,捏扁揉圆都随你们开心的面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