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妖。

他本以为,只能这样默默等死。神秘冷酷的女音,鬼魅般再度响起来:“你不是有个毒针筒吗?怎么不散出去?”

“我……”他稍稍抬头,看见散羽的悠然,心中有些打怵:“不成的吧……肯定打不中,只能加速我的死……”

散羽狠狠踏着他的唇:“死到临头,还在咕哝些什么?”

“谁让你往她身上打了?打她打不中,你不会往心木这个半死人身上打吗?”

松川被踏着的头朝心木的方向轻微拧了拧,瞪着布满的瞳:“我连他的脸看都看不清,怎么瞄得准?”

“你不用管,朝床榻打就是了——濒死的人潜能总是无限的,何况你平时自信自傲的紧,到了生死关头,倒软下来了?”难以抵挡的魅惑:“横竖是一死,不如信我的。”

松川震震右腕,尖刺舞飞。散羽听到了风声,猛地回眸,手轻轻扬起,一道水瀑挡落了尖刺。

她还未松一口气,其中几根竟穿透了水瀑,直朝着心木的要害而去。

碧绿汁滴,显淬满了剧毒。

来不及细想,她松开了手中的缎带,毫不犹豫地扑在了心木的身上。

松川连滚带爬地爬了起来,没命地跑出了绝情馆。

刚踏出门阶,他仿佛看到了个穿着打扮,连身法都与自己类似的人,错肩而过冲入了其中。

他不想看,也不敢看。

时间对于他来说——就是生命。

而折回身的“松川”,手执长刀,对着散羽的胸口,一连刺了几刀,方才当心地逃离。

心木冰冷的身躯,泡在梅红色的热流中,骤然暖和起来。

他紧紧地依偎在她的怀抱。

嗅到了腥甜的香气,温热的赤水,浸透轻薄的衣衫,润过冰寒的躯。

睁不开眼,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的心木,魂魄也微微地颤抖。

从黑暗窒息的地狱中逃脱而出,却落入了另外一层畏惧的深渊。

脸上沾满了烈焰似的色彩,手也染满了血红,低低地嘟哝:“我……我怕。”

法力的损失,内脏裂破,脊背的毒针。

难以想象的锥心刺骨的痛。

她的脸上却挂着灿烂的笑意,轻轻地抚摸心木的头。

“有什么可怕的?我既答应过你,会护着你,就不会食言。”她咽下去喉头腥甜的鲜血,抑制住咳嗽的冲动:“只要你遇到危险——无论多远,只要你唤我,我定会第一时间赶到你的身边。”

就像你,始终始终默默守护着我,为我不惜付出一切那般。

我,也会用自己的方式守护着你。

心木微微有些清醒,但却有一种力量,压制着他的神智苏生,粘黏住他的两只眼皮。

“我不要。”

这三个字却说得异常清晰。

散羽猛地震颤了一下,诧异地问询:“心木大哥,你说什么?”

“我不要。”他迅速地重复着。

“为……为什么……?!”散羽像被戳破了的皮球,失去了笑容,也失去了底气,颤声问道。

“要是赶到我的身边——不就是说你之前并不在我身边吗?我不要。我想要一直都不离开你——危险也好,平宁也好,你一直都不离开我。”他仿佛惧怕失去,紧紧地环住了散羽:“冥界——我不想再呆了,一刻也不想。无论我多努力,最后还是难以逃脱锢禁——甚至连宿命都被定下来了,我再停留,有何意义?你带我走吧,求求你,带我走吧。如果我还是睁不开眼,你就当我是你身边一只小猫,有朝一日我能够动了,我也不会干涉你和夜凉音的什么,就当我是个仆人也好——既然在哪里都是被当作狗般驱使,当你的奴隶,却比当别人的,更让我情愿些——”

散羽僵在原处。

一动也动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