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已经没有办法了。

这一次,无论怎么样,她都没办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连手都在哆嗦着,不能好好地,将那剔透之石研成粉末。

“是因为太过操劳了么?总感觉你的状态不佳呢。”沉稳而温柔的声音吹拂入耳:“我来帮忙吧。”

她还没有回答,逍嗣不算健硕的胳膊已伸了过来,接过了她手中的惠夷,推动滚轮之前,先讶异地“哎”了一下,惊奇地问道:“这是什么药?亮晶晶的真好看,以前从来没见到过呢。”

“并不是草药。”她垂下眼帘,有些倦怠地答道:“珍珠美玉和琉璃的混合物,怎么会不好看呢?”

“珍珠……美玉……琉璃?”他愈发地不解:“你碾这玩意做什么?难不层是要把它们重新塑形,做成首饰么?我可不记得你有这个特长呀?”

“我也不记得——我又不像你的小宛那么心灵手巧的,自己哪里做得来首饰?”轻轻地答。

他怔了一怔,微笑道:“难道你这是话中藏话的告诉我——你想让我替你去和湘宛说一声,让她来为你做么?”

她指了指她用丝带简单束起的长发,空空荡荡的脖颈和手腕:“我一向对这些珠宝金银最没兴趣。之前好多次湘宛或者别的谁嫌我身上太单调了,想送我些吊坠手镯,我都拒绝了,现在巴巴地去管拒绝的人要我拒绝的那类东西,不符我素日的言行不说,也实在有种牵不走打倒退的丢脸感吧。”

“想太多了吧。”逍嗣举起轮子,在手心敲了敲:“我去对湘宛说是做为这段时间你帮我们忙的谢礼,你不就不用感觉丢脸了么?”

“多谢。不过我还是没什么兴趣,这些碎粉也不是准备来做庸俗物的。”她用小手指沾起一点,放在眼前:“而是要放到药里面的。”

“放到药里?什么药?月无痕的安胎药?”

见她点了点头,逍嗣立刻高声否认道:“不行!”

“为什么?”

“我之前不是和你学过湘宛说不能让月无痕小产的理由,你不是也觉得有道理放弃了偷偷令她滑胎,一直尽心地熬药么?怎的现在孩子快出生了,你又出要幺蛾子了呢?”

“竟然这么听湘宛的话,逍嗣,你还真是个好男人啊。”

听不出来她说话的感情究竟是真心还是在讥讽。

“谁说的对,我就听谁的,和个人情感无关。”逍嗣满脸严肃地道。

“你是个站在道理那一边的,正直的命族,这我当然是知道的。难道我就是个无理取闹的?”她将手指放在唇上,轻啜一口,将指尖的粉末全部吸入口中,“咕”地咽下去:“这些物事,喝下肚去,对胎儿来说,是相当补的。”

逍嗣嘴巴动了几次,但都并没有发出声音来。

“我知道,你是想说,我能吃并不代表什么——毕竟很多药对于普通人来说没什么,只有对孕妇才是剧毒。”她的眼珠斜向一边,不去看他欲言又止的表情,也不去看他的眼睛:“但在不能确定同伴的话是真是假的时候,与其因为怀疑后悔,不如选择相信,不是么?”

逍嗣不置可否,默默地将槽中粗糙的颗粒碾成细粉。

他终于,还是选择了,相信日夜相伴的同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