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默又与曦柔闲话几句,看夜凉音也算是有其他人照顾了,便找了个理由匆匆离去。苍默一走,淇水忙脚前脚后地跟着出了去。

阿淇和仙君的关系怎这般亲近了?

曦柔再次泛起了疑虑,尽管她天性聪颖,但接连遇到伤心事的她实在已不愿去思考任何事。她不想再承担任何阴谋,只想平静地过着现有的每刻时间。

“嘁……讨厌的伪君子。”躲在剑阁侧,一身着绘着衣袖裙摆滚着粉黑边,上绘着波浪条纹深墨青丝绒袍子的女子不屑地“哼”了一声。蹑手蹑脚,却速度极快地跟上了苍默和墨夜。苍默敏感地回了一下头,那少女动也不动,就冲着他做了个鬼脸,还朝着地上轻轻啐了一口,但苍默看到的不过是一阵幽寂空旷,茫然地摇了摇头。

到了观镜居,苍默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气。

他一直以为一个人无论生前如何,死后面容一定会是僵冷扭曲,令人作呕。就算心木被打死时喝得烂醉,知觉丧失,不会像七夜清醒着厉鬼一般咆哮,也一定会本能地充满了绝望怨毒。

他发现自己错了。

纵然心木破碎的衣衫下,露出来的肉全是黑烟之纹,红肿淤青,脖子上还有一道透入肉里深深地勒痕,可他的面目非但不是狰狞可憎,一点点泪痕都没有,反而充满了宁静祥和的气息。

未能瞑目的眼,喜悦远多于痛苦绝望,凝着酒汁和干涸血液的嘴角轻轻向上勾起,吃到了糖的孩子般满足的笑容。小小的泪痣在苍白的脸颊上分外显眼,漆黑如缎的长发散落在他的脸颊与肩膀,竟给他那满是伤痕的残躯平添了几分惹人喜爱的楚楚可怜。

那双充满着欢喜的眼就那样一眨不眨地盯着苍默,却比任何的一种憎恨都让他浑身泛冷。他竟情不自禁退了两步,干笑着道:“这……受了那样的折磨,他怎么倒笑得真么开心?难道他喜欢被人打吗?”

“在下也不明白。本来还一副痛苦不堪的样子,蜷缩着身体不停呻吟,看得我很痛快。但那魂魄离体破碎的一刻,他却莫名地笑了出来,然后才没气儿了。”黑衣蒙面人轻轻踢了他一脚:“看他死了我当然高兴,不过他活着的时候盛气凌人,死时还像没受过罪似的安详,还真是不甘心。”

墨夜冷冷一笑道:“说心里话,心木待你真是不薄。你若只是想把他踩在脚下,我倒勉强可视作是因为有他你永无出头之日,对于顶端的一种追求。可盼其殒命也罢,你竟然也不盼着他安乐而死,反希望越惨越好。这便不是个为了上进心不择手段,纯粹只是个狼心狗肺忘恩负义的罢了吧。”

“好不好,都不是别人能评断的。”黑衣人回敬道:“在我们外人眼里看来,你师傅师娘,你师兄淇水对你还都不错呢,你不照样什么都不念着?一丘之貉,谁也别笑话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