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情馆不欢迎不请自来的客人。”缘落毫不客气。

“啊啊,也是呢,之前见死不救的模样,一定是很受你讨厌——可我也是没办法的啊,明知道不是冥王的对手还拼命,心木和我的关系又不是十分熟悉,我这惜命的闲人,实在是不愿意做这笔买卖。何况,你们——”凝魄的手指勾了勾,剑锋齐齐地停在她的要害处。

她耸了耸肩,向他们亮了亮拢入手中的壶与杯,自顾自倾了一杯。

“我们怎么——”

“你们这群人,还与心木兄弟相称呢,到头来还不是用这一层关系,将他永生永世都关在了暗无天日的牢笼中。”

她仰头,“咕噜”一声咽下了清茶,感叹了一句:“真是难喝。”

“当然难喝,因为我也不知道那是多久之前沏的了。”

缘落凉凉地接道,凝魄呛住,不由咳嗽了起来,旋即恢复了平静:“嘛,喝的东西,都是放陈了比较好喝。没关系……没关系……”

“你都喝进去了,即使里面有毒,我也没法子。”缘落冷冷道:“你到底是来干什么的?如果是来喝水的,那你找错了地方。三个数以内,请你……”

“啊啊,我拖着这么弱的身体来做好事,反而没有人领我的情。早知道我就不这样自作多情了。”凝魄拍了拍手:“你们快进来吧,我要被赶走了。”

离魂殿旷寂,她交涉圈子又不深,竟也能找到帮手吗?

待到暗影中的身形现了出来,绝情馆内俱感愕然。

恰是先前被缘落杀死的那些虚假皮相。

他们向凝魄点了点头,恭恭敬敬地向缘落等行礼。

缘落轻轻吹了口气,没有任何东西落下,正要说话,莘凯冷笑了一声,快人快语脱口道:“不会又是些换了躯壳的来唬人吧?”

凝魄“噗”地一声笑道:“能用禁术本就罕见,从一副法力充沛的躯壳换至地位低微的空壳,实力会减半,再日日做着较粗劣的活计。冥王再任性,也不会做这样的事情吧——至少也该替个平级方不易被怀疑。”

她一边说着,一边用深邃的瞳孔在一二阶冥族身上打量着,直至她的眼中没有看到任何的异常,放心地长吐了一口气。

那双宝石般的眼,便是最好的试金石。缘落透过她的眸子,终于确定了那些人的真实和她的那些微的善意。他轻道了句“放下吧”,当锋刃削去时,向他们招了招手,归入了原本该属于的队伍中。

“你是在帮我们?”纹刃轻声道。

“不是。我这辈子,曾帮过许多的人,冥王是我的最后一个——从他之后,我便再也不想,也再也不会做任何人的助力,只是帮我自己。上次替笙……替散羽聚魂,是减一点罪恶,这一次,是安定让我难以入眠的心——”她指了指自己泛青的眼眶,轻柔地笑笑:“你看,我已经说不清多久没睡着觉了。再这么下去,捡来的性命就要丢了。即使活着,恐怕也会因为心下不安变得不再漂亮了吧。所以,我决心要做点什么。不是为任何人,只是为我自己。”

她抬首,望着屋顶。

巧笑的一抹涟漪,却蕴含无限的忧伤。

许是由于站得太久了,她的身子向斜侧倾倒一下,深吸了一口气方才站稳,缘落想起她的身体不好,歉意地扶着她,坐到软椅上,低低地说了声“对不起”,她却极不恰当地接了一句“谢谢”。

她坐定,从袖口中取出一小粒刺鼻的丸药,含在口中,睨视了一眼茶壶,犹豫了片刻,还是嚼碎了吞下肚去,运气凝了半晌,再睁眼时,发现手心多了一杯热热的清水,她惶惑地望了望,纹刃抿了抿唇,她微笑轻轻点头,轻啜一小口,深吸了一口气,方才定下神来。

“你应该看得比旁人清楚些,小子。”她深深地看了缘落一眼,悠悠道:“你觉得冥王,狠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