玺颜看他神情木然,眼,躯体乃至灵魂写满了殇伤离泪与悲戚,整个人就像是个布偶一般,怎么捏拖怎么是,不由得苦笑着长叹了一声,坐在了他的对面,轻声唤着心不在焉,眼珠间或一轮者一句:“心木军师……”

“我已经不是什么军师了。”这是心木到了天界后,第一次开口,声音冷硬干涩,略带嘶哑。

玺颜怔了怔,敲了敲头:“瞧我这脑袋,心木,心木对吧。我早听人说在散羽死了以后,你就一蹶不振,在冥界混得很惨。但成了这副模样,未免太夸张了吧。”

“若心死了,魂还在,变成什么模样也不奇怪吧。”他的声音低低的,眼睛眨也未眨。

玺颜呆住,终于收敛了笑容,长叹了一声:“你对她,还真真是情深意重啊,那般壮志凌云,一丝不苟,竟最终也敌不过她一死的伤心。”

心木没有答话,他继续说道:“早知道今日会拖累你这无关人如此,当日我就不该听苍儿的,改了你的姻亲。不过——即便如对你们之间的缘分动了手脚,散羽亲口对我说,她对你还是有情……”

他的眉跳了跳,神情有些黯然道:“这不用您说,这些我都知道了。”

“我大概——真是错了吧,为了坐上自己并没有多适合的位子,生生拆了人家鸳鸯,要不是我心大,看到你这种自责大概会让我吃不下睡不着。”玺颜小声嘟囔了一句,心木却没有听到,忧郁的眼斜瞥着手腕上彩色的晶石链。

他过去从来专注,感觉敏锐,哪怕在喧闹中一根针落下的声音,都会被他捕捉到,且不会忽略掉身畔的每个人每句话。现在却连听话都这般不经心。

究竟发生了多少变故,能让这不愿低头的傲骨变成这样子?

玺颜有些苦恼地抓了抓头发,深吸了一口气,忽然大声“哈哈”地笑出声来,沉浸在自己思绪里的心木却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大笑吓了一跳,定定地望着他。

“今儿是为你接风的日子,却尽提些不开心的事,是孤的过错。”玺颜“嘭”地一声,打开了一坛酒:“来来来,喝酒喝酒!虽我并不赞成那一醉解千愁的,但在尘世哀恸时这玩意儿一下肚,醉于梦中简直是世间最美好的解脱,再肆无忌惮大哭大笑一场,就什么都忘了。正适合你这了无生趣的家伙。”

玺颜从桌上抄过两个大碗,“哗啦啦”地向碗中倒去,他倒酒并不像侍女小厮般精心,似如流瀑,飞溅出沿,漫溢过碗,从桌上流淌,他的笑脸倒映在甘冽清泉,更显豪爽之气。

他将其中一碗推到心木的眼前,自己则端起另外一碗,高喝了一声:“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吧!”

说罢一饮而尽,将空碗重重地在桌上一坐,笑着对心木道:“你也……”

他的话还未说完,便立刻打住。

心木的样子忽然变得有点奇怪——惨白的脸泛出了一层青,全身被寒风吹拂般哆嗦,抚着胸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心木,你这是怎么……”

他从喉咙中挤出一丝极其难听的怪音,用手指指眼前的酒碗,倏地从椅子上跌落下来。

他开始濒死的野兽般,不停地痉挛,不停地抽搐,从口中吐出白沫,呜咽着嘶吼:“不!我不要喝酒,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对待我……呜呜……不……”

他绝望地吼叫着,鼻涕眼泪一齐流了出来,忽而就缩成了一团,凄厉的呜咽声在天宫内发出回响,愈显苍凉可怖。

玺颜愣了半晌,蓦的想起散羽曾和他提过,心木被算计,醉倒黄泉路上被暴打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