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此刻,他的冷汗已一滴,又一滴滴在鎏光地面上,发出些可怖的回响。

当他的手放开时,凝魄仍旧毫发未损。

纵然不想承认,但是——凝魄,她的确是赌赢了。

凝魄露出的,胜利者得意洋洋的神情,让他的压根直痒痒。

他却动不了她,没有勇气去动她。

无关血缘亲情,只是自己还需要她,无论哪里,都寻不到可以替代她的魂灵。

“没有人在的话,我的好弟弟,就像小时候一样,跪在我脚边,告诉我你想做的事,柔声细语地求我吧——”

帝沙踌躇了半晌。

很丢脸。

尽管曾经的自己,确是一次次地祈求比他优秀太多,似能看破一切的姐姐。

但现在,却让他觉得丢脸。

手把手教他旁人无法无法体会,无法懂得的精妙法术——包括,她有而他没有的特权修炼的禁术。

在拥有了傲人的实力后,尽管权利的争夺,主要靠着心木的出谋划策,不需要她直接参与,却让她在暗处将道路上的敌人的魂灵碾碎,永不给予翻身的机会——而不是像心木一直希望,一直以为的那般,给死者留一条飘荡在天地间的权利。

最终,也终于从她的口,撬得以她的身份不该吐露的许多秘密——比如,在暗处,有司掌天机,为天命而存的第六势力天机宫存在等原本不该为人所知的事。她甚至为此付出了巨大的代价因大量消耗法力,聚凝毁却荒魂,感知不该漏泄的秘密,孽业深重,终日体力不支。站着的时间久了,也会疲累无比。所以在无人时,哪怕并不想睡,也只得歪着倒着。只她个性欢脱心态较为平和,很难让人看出她不是懒而是身体虚弱。

他走到今天,有心木不可磨灭的功劳,有影部暗中帮助,有他自己阴险却善于伪装的因素,却也不能否认依赖了她太多。

他却不曾有感激之情,因为她太了解他——他的阴谋,他的肮脏,他的利用,甚至是连空等影部杀手到死也未必能体会的彻头彻尾毫无感情的冷血,她都比任何人清楚。小小的离魂殿成了禁锢她的一方牢笼,她的名字、她的职位、她的身份也都被隐在其中,成为似是见不得人的存在。

平素就把她一人扔在无边的孤独寂寞中,唯有又需要她援手时方出现——比如此刻。她的笑容还是始终精神饱满又充满魅惑的,让他有了种为了她身体好不来打扰的谎言成功欺骗到她的错觉。

当以为所思所想尽在掌握,忘形的他的表情终于不够恭谨,甚至在她半嘲半讽初次叫他“冥王殿下”,都坦然接受了下来,撕破脸的瞬间他方意识到,这个女子的不言不语,只是不想和他计较,并非什么都不知道。

“帝沙,如果不愿意向姐姐我行大礼了,我也不勉强你。但过这村没这店,今儿嫌丢面子走出离魂殿大门,我们便再无牵连,也别再来此处勉强我。你做你的冥王,我做我的闲人,你即使后悔了再痛哭流涕来求我,我也不会再替你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