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
“老爷醒了！”
“世明！”
原本只留有老妇哭泣声的屋子在这一瞬间变得嘈杂了起来。
其中最为激动的就是江孟氏了。
听到声响，她立刻抬头，下意识迈着极快的步伐奔到了江世明的床沿边，目光欣喜地看着他。
而江世明却丝毫不觉得欣喜，甚至感到一些惊吓。
试想，换作任何人刚睁开眼，眼帘便撞入一张满布泪水花了妆的老脸，更何况这神情还是分外激动的，如果心中不感到“咯噔”一声，那得有多大的心里承受能力。
对于他心中的惊吓，江孟氏并没有丝毫察觉，她只沉浸在他醒过来的喜悦中。
“你终于醒了，我以为……呜呜呜……”
自打她知道他活不久的消息，随着她神情激动都忘记江世明还是可以再活一个月的了。
“哭什么？老毛病了。”
啧，他心中感到烦躁。
刚刚还不跟他吵着挺厉害的吗？这会子还哭上了！被气晕的可是他啊！她还在哭？该哭的是他好不好？想到此处，江世明两条粗重的眉毛忍不住皱的更深了。
“老毛病！”
“！”
江世明被她突如其来的一声怒喝给吓到了，刚刚她还哭得稀里哗啦的呢，他是说错了什么吗？
“什么叫老毛病？老毛病就可以不在乎吗！”
显然江孟氏的神经被他那副风轻云淡的三个字给刺激到了。
“管你屁事！”
被她这样莫名其妙的吼，江世明也忍不住说了个脏字。实在是太气人了，这一而再再而三地吼他，是当他好欺负吗？
“我……你可知你时日不久！呜呜呜……”
说完，她又再次哭了起来。眼泪顺着之前流过的痕迹再次过往。
“什么？什么时日不久？”
不去计较她一会怒一会哭，心中隐隐有一个念头要冒出，但又不敢去细扒。
“刚才……”
“老夫人！大夫来了！”
她话还没说完，几个丫鬟合架着两个有些上了年岁的男人禀报。
江孟氏看了看那两个大夫，再看了看江世明，把嘴巴闭上了。
这大夫都来了，万一呢……
“再给诊诊罢。”
她说得很温柔，丝毫不似之前那般凶悍，只是语气中隐藏着轻微的颤抖。
周围的人没有发觉，可躺在床上的江世明察觉到了。
他经商多年，悉得人口言中的语气，更何况，他认识江孟氏几十载。也正是如此，对这样的她感到很是诧异，似也有对她了有不同的看法。
但他没想多久，这思路就被阻了。
因为在他琢磨时，他的手被人强制性放到了桌子上的小布包上。
敢这样放肆的，也就只有江孟氏了。
江孟氏见他看着床上的一个部位，眼睛一动不动，原本就情绪不太好的她不耐烦那两个老大夫的磨叽，于是直接把他的手拿了出来。
那两个老大夫若是知道她在想什么，绝对喊冤。他们哪是磨叽，他们已经很快地在拿工具物件了，看着江世明在沉思，只是稍稍犹豫了一点罢了。何况他们两个历经刚才的火急火燎，也估摸到这份生意不好做，心中也一直都战战兢兢的。
见江孟氏将江世明的手早早放好，两个大夫在惊讶后有开始犹豫了，看着情况实在有些不妙啊。
正当两人踌躇，江孟氏不耐烦要张嘴时，其中方大夫在旁边的老大夫一手肘下，被迫把上了江世明的脉搏。
到了这把年纪，他对于这把脉之事也是熟练无比，刚刚焦虑的心也瞬间安静了下来，眯着眼睛细细地感受着。
身边围绕的众人皆是屏气凝神，心脏“砰、砰、砰”地跳动着。之后随着那大夫一下深深的皱眉，众人也随着心神一紧。
“怎么样了大夫？”
一个老仆问道。
江世明有事与否，这关系到他们一屋子的未来。
“……时日怕是有些额……不太够啊……”
那方大夫先是沉默了一嗅，然后似在为了措辞，断断续续地回答道。
“不太够那是多久？”
他刚回答完，刚刚那人就紧接着问道。
“……这……”
这要他怎么好回答，他眼睛偷瞄了江孟氏一眼，看着她阴沉的脸色，心中顿时一惊。
“这什么这！说！”
最后还是江孟氏忍不住了。
“一……一月吧……”
“再换一人！”
方大夫刚说完结果，江孟氏就不愿意再听下去了，赶紧嚷着换大夫。
一听到她说换人，方大夫不敢多说什么，立刻就退下了，这一退就退出了扶溯居。
另一个老大夫见此，忍不住双眼瞪大:太不讲义气了!
相对于他的气急，方大夫可是完全的心安理得。是谁之前把他一手肘推出去的？活该！
心中在气也没有用，无奈，苟大夫只好硬着头皮上了。只见他艰难地抬起手，然后再神情艰难地把起脉。
此时的江世明身体如被一道雷电劈到了一般僵硬，双目中透着不敢相信，也已经感受不到自己的脉搏上又搭上了一只手。
“他，他刚刚说什么？”
他的脖子同机械一般僵硬地扭着，看向众人道。
未等他手下的仆人说什么，江孟氏就快速地说道：
“别听那庸医胡说八道！没事的！”
听她这么一说，苟大夫的身体不由得一僵。
若是他此时也诊出时日不久这个答案，是不是意味着他也是一个庸医？
可是他知道的，他的医术在圃城也是顶好的，只不过和杜易宗相比差上些，误诊的几率很微小。而且他的医术也与方老头相差无几，得到的答案绝对是和方老头一模一样的啊……呜呜呜……他完蛋了，他也好想和方老头一样跑路可以吗？
可是照现在的情形告诉他：当然不可以。
约莫过去了好大一会，他的手还是放在江世明的脉搏上，而且丝毫没有想要收回手的意思。
“你诊好了没!”
江孟氏已经不耐烦了。
“快……快了。”
苟大夫冲她讪讪一笑，含糊地回答道，抬手摸了摸头上似有似无的汗水。
“不用了，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