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凉如水。
赵潜却没入眠,依旧挑灯夜战。
虽然已有初步成果,但这与其说是个成果,更像是个构想,想要真正成型,还需要庞大的工作量,其中更包括海量的试错。
“音频解析。”
“功能细分。”
“片段整合。”
“还有……大喇叭!”
……
灯光下,赵潜在纸上描描画画,先是提纲挈领地制作章程,继而有序地工作,设计装备图纸。
日出东方。
嗡!
投影高悬,幽光轮转浮荡,却是一件新型装备,如同山岳耸峙。装备殊为巨大,功能块众多,电子线路四通八达,简直如同一团乱麻,看不出头尾。
赵潜抬头凝视,搓了搓下巴,面露头痛之色:“这玩意,体积大,重量沉,耗能也相当高,会严重拖累机甲战力……难不成,也得为它单独设计一架机甲?”
“目前来看,必须的。”大衍械手给出肯定答复。
“怎么回事?”赵潜摊开手掌,苦笑着道,“看看八大家族的核心科技,无不是轻便灵巧,对机甲几乎毫无影响。怎么到我这,却都这么累赘?”
“废话!”大衍械手语气不屑,“一个东西刚发明时,肯定会巨大且笨拙的。瞧瞧第一台电脑,那会是什么体积?放心,随着你的技术成长,对装备进行有序改良,它也会越来越轻便。”
说到此处,它顿了顿,又道:“等有朝一日,一架机甲或能配置多件顶级装备,且相互契合,有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却不会丝毫影响其战力。”
赵潜撇撇嘴:“就是不知道,我能不能活着看到……”
“别愣着了,赶紧工作。”大衍械手道,“赶紧的,——设计机甲!”
赵潜苦笑,揉揉眉毛道:“休息一会都不行?你这是把我当驴使唤呢!”
“只要干不死,就往死里干!”大衍械手振振有词。
……
一周后。
手工坊里,苏韵寒归来。
她刚一回来,就看到赵潜忙忙碌碌地工作,围着一架简陋机甲来回转圈,不由微微一怔。
“嗯?”苏韵寒有些纳闷,试探地询问道,“赵潜,这架机甲……也是你的作品?”
“是的。”赵潜头也不抬,点点头道,“——呐喊者。”
“呐喊者?”苏韵寒微微蹙眉,禁不住瘪了瘪嘴。
她忽然有种感觉,赵潜再次突破了自己的下限!
又是一架侏儒机甲,而且还更矮小!
这架呐喊者,比傀儡师更简陋,也更丑,简直丑出天际!
整体来看,它根本是个铁罐头,无手无脚,也无头颅,仅仅是在罐头上加了雷达、摄像头等感知器官。
又不是刑天,还准备以乳为目,以脐为口?
她暗暗吐槽。
“赵潜,”苏韵寒怔了怔,忍不住道,“我怎么感觉,最近你的审美下滑得很厉害?”
“审美?”赵潜一愣,随即笑眯眯道,“有这么漂亮的老婆就够了,哪还要什么审美?”
苏韵寒闻言,不由俏脸飞红,娇嗔地笑骂道:“死相,又开始贫嘴了。”
滴!滴!滴!
这时,手机响了。
苏韵寒接了手机,听几句后,脸色顿时大变。
“这帝国内务部干什么吃的?”挂了电话,她柳眉倒竖,怒气冲冲道,“居然让贼头子都给跑了!”
“谁跑了?”赵潜一愣。
“代号‘秋蝉’的那个家伙……”苏韵寒蹙着眉,低声道,“到现在,还不清楚他的真名是什么。”
“秋蝉?”赵潜眉头一挑。
“我得立刻走!”板凳还没坐热,苏韵寒就去拿外套,走到门口,又觉得不放心,“赵潜,守山犬系统还在吧?还有,把弑神放在旁边,以防万一。”
“弑神?”赵潜微微一笑,咚咚地敲了敲呐喊者,“有它就够了。”
“它?”苏韵寒翻翻白眼,摇摇头道,“长得难看我就不说了,没手没脚的,怎么能有战斗力?”
还不等赵潜回答,她急匆匆地离开。
赵潜撇撇嘴,唇角浮现一缕意味深长:“谁说没手没脚就没有战斗力?这架呐喊者,没有腿却能走,没有手却能握,不能飞天,却能遁地……”
他后退一步,双臂环抱,盯着呐喊者上下打量。
“的确丑了点……”良久,赵潜苦笑一声,承认了这个事实,“而且,实在太简陋了,简陋得惨不忍睹。”
“现在还是试验品,简陋些也很正常。”大衍械手道。
“不过,机甲虽然简陋,配上这玩意,就立刻豪华了!”赵潜掀开呐喊者的腹部,目光炯炯地盯着其中设备,“——厄夜咏叹!”
“名字不错,至于效果,还需要更多的试错才行。”大衍械手道。
赵潜点了点头。
开始试验!
……
手工坊外。
月下,一幢百货大楼的顶上。
寒风中,一名披着黑色风衣,头戴浅灰兜帽的男子伫立,俯瞰着手工坊,瞳中寒意凛冽。
此人,赫然是秋蝉。
他在逃脱后,并没有急于离城,反倒是堂而皇之地出现在手工坊外,可谓胆大包天!
良久,秋蝉看了看表,低声道:“三点了,正常人应该都睡熟了……蜚蠊,准备行动吧!”
“是!”身旁,一名光头大汉重重点头。
秋蝉环视一圈,又对身后众人告诫道:“若蜚蠊失败,剩下的人立刻一同行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发起突袭,务必将赵潜拿下!”
“是!”
众人齐齐点头。
嗖!
暗金机甲踏地无声,动作飘逸轻柔,如同一道虚无影子,几个灵活翻越,已然消失在高墙之后。
秋蝉凝望前方,一语不发。
“秋蝉,你为什么要和这赵潜过不去?”一旁,一名戴眼镜的男子迟疑片刻,低声道,“就算破坏了你的行动,他也只是个小角色,根本不值得费心费力……”
“灰蝶,”秋蝉转头望去,冷冷道,“你以为,我找他的麻烦,是出于私怨?”
灰蝶不说话,只是看着秋蝉。
“哼!若你这样想,也太小看我了!”秋蝉哼了一声,“一次失败而已,我还不放在心上。但是,这个赵潜很不一般!”
“不一般?”灰蝶狐疑。
秋蝉点点头,徐徐道:“傀儡师的厉害,你们从录像里也能看到,我就不多说了……我调查了他的背景,这小子年纪轻轻,毫无身份后台,却能和军方高层、甚至八大家族都有贸易往来!知道为什么么?”
“为什么?”灰蝶不由问道。
“原因很简单,”秋蝉沉声道,“他所制造的机甲装备,已然凌驾于这个时代!”
“这么厉害?”秋蝶闻言,也不由暗暗吃惊。
“明白了吧,若能抓到他,我们还用得着抢掠什么机甲博览会?”秋蝉笑了,“就他一个人,就足以武装我们整个部队!到时候,‘零点计划’再不是梦!”
其余人闻言,也不由心潮澎湃。
……
“一切顺利。”
通讯频道中,蜚蠊的声音不时响起。
“小心点。”秋蝉不敢怠慢,沉声道,“即使那小子睡了,这手工坊内或许也有防御系统,甚至可能有恶毒机关。”
“知道。”蜚蠊点头。
机甲无声潜行,一点点地深入。
“嗯?”忽然,蜚蠊发出一声低呼。
“怎么了?”秋蝉赶紧询问。
“没事,没事……”蜚蠊却笑了,似乎在自嘲自己的一惊一乍,“我看到一个巨大的铁球,难道是某种机关?若是机关,那就太低级了。”
“铁球?”秋蝉心生古怪。
咔!
“还真是机关!”忽然,蜚蠊的声音变得凝重,“我明明什么都没触动,这铁球却朝我来了!放心,这种简单机关,还难不倒我的……”
沓!沓!沓!
接着,就是灵巧脚步和猎猎风声。
很显然,机甲暗昧正在以鬼步避闪。
“嗯?这铁球还懂得追踪?”片刻后,蜚蠊的声音又一次响起,语气中透着强烈震惊,“怎么回事?还紧跟不舍了?”
“蜚蠊,立刻撤退!”秋蝉毫不犹豫,下达指令道,“诸位,我们上!”
嗖!嗖!嗖!
须臾间,一架架机甲破空,如同一股股汹涌浪潮,纷纷冲向机甲手工坊。
“蜚蠊,快退回来!”秋蝉又道。
“我正在想办法!”蜚蠊答道,忽地声音颤抖,语气中竟透着强烈恐惧,“嗯?等等,那不是铁球,而是……”
“啊~~”
信号最终断开前,是一声刺耳的尖声大叫,叫声凄惶,饱含恐惧,令人不寒而栗。
秋蝉面如寒霜,其余人也面有惶惶。
究竟是什么?能让蜚蠊这样的硬汉,竟发出了女人般歇斯底里的尖叫?
所有人都不明白。
……
一众机甲到达时,却只看到暗昧的残破机体,已是支离破碎,惨不忍睹。
咔!
秋蝉操控着机甲下蹲,暗昧如同经历一场大型解剖手术,机体七零八碎,竟没有一处是完整的!
“等等,这不像是被压碎的……”秋蝉眼力敏锐,视线落在暗昧上,似乎隐约看到一道道深深齿痕。
“灰蝶,你过来,给我搭把手!”过了半晌,他下令道。
没有回答。
“灰蝶!”秋蝉又叫了一句。
身后依旧一片死寂。
“干什么呢?”秋蝉怒了,操控着机甲转身,却是陡然一惊。
身后,一架架机甲呆立于原地,都保持着举头望天的动作,直勾勾地盯着上方,简直像是某种古怪邪恶的仪式。
“怎么了?”
不由自主地,秋蝉也仰头望去。
一刹那,他的呼吸停滞了。
天花板上,是无数道如萤火般的点点幽绿,幽光浮动闪烁,恍若一片惨绿星空!